鄭家圍堡已經改名,門側掛著一塊寫著大漢棗林鎮衙門的白底黑字木牌。
據說是顏政改名,由三兒親自書寫。
四角也在進行擴建,像是要修出四個大凸角。
顏政正在圍堡上監工,拿著一根繩子量來量去。
楊敬沒心思關心這些變化,進門便上樓去找顏政。
「少君,事情都辦妥了!」
顏政正在測量凸角的視野,聞言抬頭道:「梁縣令答應多給鐵礦石了?」
「答應了,加了一倍,也就是六十車!」
顏政滿意一笑,拍了拍手道:「這個條件答應了,便萬事大吉!」
三十車鐵礦石,在改良後的冶煉法下,足夠煉出三千多斤鐵,眼下再來三十車,那便足夠出六千斤鐵!
按照重量來算,這一片鐵礦石含鐵量大概在35%左右,雖非富礦,卻也夠用。
而有了鋼鐵,才算是有了一切!
趁著顏政高興,楊敬忙道:「只是少君,梁家讓咱們多交兩成的賦稅,棗林亭其餘三家,均說與咱們有土地爭議,這要去掉一千多畝地!」
顏政笑意淡了幾分:「賦稅加兩成,倒也不算過分,只要這半年不來煩老子就行!只是這棗林亭另外三家要一千多畝地…………」
其實三家的家丁,自打鄭老公沒了後,就一直在帶著佃戶在扒田埂。
顏政已經收到不少農夫告狀,希望少君替他們做主。
他停下來思索一會,不由笑道:「答應他們!但不許立契,只讓他們占去!」
楊敬不解:「為何不立契,萬一他們得寸進尺怎辦?」
顏政撐腰笑道:「得寸進尺?今天狂就狂,日後拉清單!且由他們去占,今後形勢有變,這就是藉口,這就是由頭!」
楊敬心頭一駭:「少君,你這……是?」
「楊先生放心,今天拿了咱們的,日後必定讓他們吐出來,你最近只需和梁縣令搞好關係,其餘的事情無需多管!」
楊敬不敢鬆口,生怕少君再借著他的名頭,把另外三家給收拾了。
「少君打算怎麼讓他們吐出來?可是……如鄭老公這樣!」
顏政笑著擺手道:「楊先生放心,咱們讀書人,做不出這麼狠毒的事!我會讓他們乖乖交出來!」
楊敬似信非信,總覺得顏少君又要搞事情。
「少君,聽我一句話勸,咱們能在這棗林亭立足,已經要道聲僥倖,你還是消停些吧!」
「楊先生說的對!」顏政抓住楊敬肩膀,把他轉過去道:「楊先生此行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我還要督造棱堡!」
楊敬被推著下了牆,心中那還不明白顏少君的意思。
只得暗暗嘆息:我命真苦!
走下樓,發現被圍起來的鐵匠鋪里,還在發出鏗鏘鏗鏘的聲音。
張三那打雷一般的聲音正在裡頭響起:「你們看看,看看,聽聽這聲,這樣炒出來的鋼鐵,才算是正!」
楊敬突然覺得,這少君輕而易舉就能弄出兩千斤鐵,若是真放開手讓他干,或許真能成就一番不小的功業。
可惜,顏少君這點基本,實在是少的可憐!
回到自家屋子,妻子趙氏正在縫製衣服,楊琰正在教妹妹和弟弟識字。
楊敬回想起以往流亡的日子,心中又升起一陣感慨。
自己作為寒門,自持有一點身份,可在這亂世,稍有不慎便會舉家傾覆。
眼下何必多做他想,最起碼顏少君有恩於他家,便是自己死了,顏少君也會替他贍養妻子,這便足夠了!
他笑著走近院內,妻子兒女們見他回來,都忙告禮。
他疼愛的看了看親人,便讓他們繼續做該做的事,自己也在一旁看起書來。
楊琰教導弟弟妹妹的讀書聲再度響起,楊敬初不以為意,旋即卻猛的側耳聽起來。
「墨家執法如山,不徇私情。昔日墨者巨子居秦,其子殺人。惠王曰:『先生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勿誅矣。』巨子對曰:『墨者之法,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王雖為賜,不可不行墨者之法。』遂殺其子。」
「顏少君於此話的解釋,是一切刑罰均要依法,君主官吏無權以決生死,唯有律法可以!即是說,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王侯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此正合墨家主張,認為人生來便具備人格上的平等…………」
「琰兒,今日怎麼教姊妹們墨家學說?」楊敬忙打斷。
楊琰告禮道:「回爹爹,昨日我去找顏少君探討學問,覺得少君說的極對,便問少君為何只重墨家學問。少君答曰:儒家教化亦不可少,然所謂禮法,卻使世人依據血緣親疏,等級化之!若儒家學問大興,則勢必天下皆等級森嚴!如此一來,無數有識之士,便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這天下,儒家不能少,卻也不能獨尊!而墨家眼下太少,故需要重視!少君眼下所求,便是雜合百家之長,再尋一治國大道!」
「胡言…………」楊敬剛想罵街,卻突然怔住。
「少君真說,他要雜合百家之長,再尋一治國大道?」
「正是!」
「如此志向,除卻猖狂外!倒更見有幾分魄力。」
楊敬嘆了口氣,本準備訓斥女兒一頓,又覺得也罷也罷,自己楊家通三經又如何,還不是差點家破人亡。若少君真能雜合百家之長,讓天下有才能之人都有出頭之日,那也算是人間至聖。
………………
五日後,在楊敬的見證下,棗林亭其餘三家索要的土地悉數交割。
三家自此別無他言,默認了楊敬一行在棗林亭的存在,顏政和三兒正式在棗林亭立足。
此時已是建安元年九月間,天下群雄仍在鼓譟,誰也不會注意到棗林亭這個小地方。
劉備自打上次被流民坑了後,不得已逃離小沛投靠曹操。
曹操表奏其為豫州牧,幫其屯兵小沛,招募失散人馬。
可惜曹操正欲起兵親征時,得知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為流矢所中而死。
其侄張繡統其眾,用賈詡為謀士,結連劉表,屯兵宛城,欲興兵犯闕奪駕。
曹操大怒,欲興兵討伐,又唯恐呂布來侵許都,乃問計於荀彧。
荀彧曰:「此易事耳。呂布無謀之輩,見利必喜。明公可遣使往徐州,加官賜賞,令與玄德解和。布喜,則不思遠圖矣。」
於是劉備投靠曹操,攻滅呂布的謀劃再次落空,只得不高不興的接受和解。
站在小沛城上,遙望西邊,劉備突然十分後悔,覺得不該讓三弟隨著顏先生而去。
三弟性情耿直,為人更是嫉惡如仇,此行若是有所差池,又該如何是好?
眼下三兄弟天各一方,他又半點忙也幫不上。
「哎,也不知道三弟現在如何了?是否還在奔波?又或是已經成事了?一封書信也沒有,真讓人掛念吶!」劉備心中難受起來。
關羽這時也來到城樓,拱手道:「大哥,我已打探清楚,原來那張濟引兵自關中攻南陽而死,眼下其侄張繡統領了其部眾,正屯兵宛城!曹操無奈,只得先發兵宛城,所以暫時顧不上呂布,這才令人給呂布加官進爵,與咱們兩家說和!」
劉備聽罷嘆口氣道:「知道了!」
關羽見他情緒不高,忙問:「大哥可是在想三弟?」
劉備沒否認,只望著西方。
關羽寬慰道:「三弟此番若成事了,必定會差人來信,實在不行,大哥可差人去尋找!」
劉備搖了搖頭:「非是擔心三弟是否成事,只是時局動盪,怕三弟始終在奔波,卻又深負我之囑託,不敢輕易回來見我!哎,當初兵臨城下,決策過於草率!」
關羽繼續寬慰道:「大哥放心,那顏先生是個有見識的,三弟和他一塊,情況不對,顏先生會先跑的!到時候顏先生一跑,三弟自會回來!」
劉備又是一嘆:「多說無益,只願三弟少受些苦!」
…………
圍堡內的鐵匠鋪已經改名鋼鐵所,門口也立著一塊白底黑字的招牌,上書:第一〇〇鋼鐵所。
如此有創造性的改名,自然是出自英明神武的顏少君。
鐺鐺鐺——四台畜力鍛錘,都在的打著火熱的細鐵條。
一個大漢夾著這根鐵條,不斷更換位置,隨著打造進行,鐵條慢慢變成鐵片。
大小合適、厚薄合適後,便是送到一旁的切割刀那裡。
這是一個利用了槓桿原理的切割刀,刀具乃是石墨坩堝弄出的高碳鋼。
隨著啪嘰一聲,長鐵片被裁成六塊,而後被送去手工捶打修正。
只需鑽孔後,便能成為盔甲上的甲片。
正在炒鋼的張飛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將鐵礦粉加入炒鋼爐內後,又打了一個噴嚏。
他覺得今日連著打噴嚏,有些影響炒鋼水平,便不爽的讓其他漢子來做。
自己則坐在一旁,抱著罈子喝起水來。
他眼下越來越覺得,大業必成!
畜力鍛錘、腳踏式鍛錘、畜力破碎機,這幾樣東西實在太好了。
構造簡單又實用,原本鐵匠需要掄錘,現在鐵匠只需要夾著鐵在鍛錘上調整位置。
而且打的比鐵匠快多了,造盔甲的速度,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張飛笑嘿嘿的望著這幅熱火朝天的場面,目光溫柔的望著一套畜力鍛錘。
他自己也想過此物是如何運轉,也看得出來,此乃通過三個齒輪,將拉磨一般的旋轉轉化為鍛錘上下的力量。
結構異常精簡,便是沒有所謂的鐵齒輪,也能通過硬木做到。
可以說便是放在以前,這東西應該也不難造出來,偏偏這等奇思妙想,只有顏先生能想出來。
包括所謂的槓桿裝置,不過幾根木頭,卻能讓我更加輕鬆的移動重物。
張飛不由感慨,以結構精簡的小裝置收多倍之功,這便是顏先生的獨到之處啊!
正感慨之際,宋二柱跑進來道:「三爺,顏先生讓你去內院開會!」
「開會?開會是啥意思?」
「俺也不知道,顏先生是這麼說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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