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玫道:「你……你不怕爹爹責罰?」
孫立琢知道這個妹子自小便極聽父親的話,從不敢忤逆長輩,這次出走讓她撞見,她勢必不敢隱瞞,若稟明了父親,自己便無法走脫了,於是溫言道:「好妹子,你莫害怕,眼下便乖乖回房睡覺,等明兒個莊上不見了我,只道是我擅自離家,無人知曉你我今夜曾經照面,今後就算爹爹責罰,也只罰我一人便是。」
孫妙玫道:「既已見著,如何裝作未曾見過?」
孫立琢不敢在村口與她過多糾纏,只得繼續求道:「妹子若定要稟告爹爹,也請你念在兄妹情面,高一高手,過它一兩個時辰再說不遲。」
孫妙玫搖頭道:「二哥向來便知,小妹生『性』老實,一貫講不來假話,再說誆騙雙親乃大逆不道,這讓我如何做得?」
孫立琢見她如此執拗,心中怒火漸生,厲聲道:「妙玫,你是斷然不肯讓我走了?實話告與你知,今日我意已決,非離了鄂州不可,任誰也別想阻攔。妹子,你眼下功夫比不過我,可不要自討苦吃。被封了『穴』道鎖在柴房,這滋味你我可都受過!」
孫妙玫見哥哥發怒,卻毫無所動,仍平靜地道:「我只說我講不來假話,可沒說要攔你,也沒說定要稟明爹爹。」
孫立琢一怔,一時未明其意,隨口道:「等明日爹爹問起,你不稟明爹爹,那是隱瞞真相,和說假話又有什麼分別?」
孫妙玫道:「是啊。所以我思來想去,若明日我也見不著爹爹,那便不算欺瞞。」
孫立琢與她心意相通,一經提點,便立時明白,忙正『色』道:「不可!你我若都出走,爹娘必定焦急萬分,若因此惹出個好歹,咱兄妹如何能夠心安!」
孫妙玫道:「二哥,你適才說自打出生之後,除了鄂州和閩北,哪也不曾去過,其實我又何嘗不是?緣何你能去得,我就去不得?」
孫立琢急道:「你和我怎麼相同,你一個女孩家,在江湖上拋頭『露』面多有不便,怎能跟著我這混小子一般胡鬧?」
孫妙玫把臉一扭,淡淡地道:「哦,原來你與爹爹一樣,也不大瞧得起女子。」
孫立琢毫無此意,被妹妹這般冷言冷語的揶揄,頓覺說不出地難受,略微提聲道:「我哪有這等念頭!妹子,你生『性』好靜,對闖『盪』江湖從無嚮往,為何突然也要出去,當我果真不明白麼?」
孫妙玫臉上頓時緋紅一片,好在夜『色』茫茫,也不會被兄長發覺,她低下頭去,喃聲道:「左右我都是這番話,要麼帶我一起出去,要麼我回到莊裡實話實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字都清晰可聞。
孫立琢心中焦急,他二人在村口已交涉許久,一會若有什麼風吹草動被人發現,那便前功盡棄,這幾月都別想再出門了。想到此處把心一橫,頓足道:「好罷!你隨我來,咱們先遠離莊子再說!」
孫妙玫大喜,兄妹兩個不敢遲疑,當下展開輕功向東南疾奔,直行了六十多里,天光已經大亮,他二人雖然睏乏,但仍覺著離鄂州太近,生怕莊裡派人來追,又咬牙行了一個多時辰,已到了大治縣境內,這時再也支撐不住,趕忙尋了客店歇腳休憩。
兩人這一覺直睡到日昳方醒,只覺得口乾腹空,讓客店備了飯菜,邊吃邊想著如何躲避父親的追捕,孫妙玫忽道:「二哥,我們這次出來,先奔哪裡去啊?」
孫立琢一怔,他先前只想著要出來闖『盪』一番,說到真正去何處,雖然腦中有過幾次模糊的構想,但每每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索『性』避而不念,打算離了莊子再說,這時經妹子提起,也有些茫然,喃喃道:「你說我們該去何處?」
孫妙玫把頭一低,輕聲道:「咱們……你江湖上可有什麼過命的朋友,咱們尋他去成不成?」
孫立琢霎時明白她的心意,接口道:「我除了鄂州便只到過閩北,能尋的朋友只有婁大哥了,只是天地茫茫,又到哪裡找他?」
孫妙玫仍不抬頭,依舊低聲道:「誰說要去找他了。二哥,咱們有幾年沒見大姊啦!這次既然出來,如何能不先去探她?」
孫立琢拍手道:「照啊,前些時大姊剛和婁大哥會過,咱們這便去大姊家,一則探望大姊姊夫,再則也好打探打探婁大哥的下落。」
二人有了投奔著落,精神都為之一振,匆匆吃罷了飯,便繼續上路南行,連日來曉行夜宿,這一天終於來到了鄱陽湖畔。他兄妹只知道孫妙珍一家住在鄱陽左近,但詳盡方位卻不大瞭然,兩人只得一路打聽,不料卻越走越偏,竟行進了一片荒野之中,眼見日頭偏西,方圓幾里更無一處人家,二人投宿無門,不由得焦急起來。本來武林中人行走江湖,『露』宿野林實乃家常便飯,但孫氏兄妹自幼未曾離過家門,哪想過要受這般苦楚?是以只有不停加快腳步,順著羊腸小道飛奔,希冀尋到一兩戶去處。
他二人又奔出了三四里地,來到一處岔道跟前,原來不遠處有一座山嶺,將道路一分為二,孫立琢順著兩條小道張望,見都不似有人煙的模樣,不禁愁上心頭,他與妹妹商議半晌,仍不知該如何定奪,正無措間,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二人回過頭去,見有三人身披蓑衣蓑帽,也衝著岔道疾行而來,瞧他們的身形步法,當是有功夫在身,孫立琢道:「有人來了,正好咱們問一問路。」待這三人走近,張口道:「勞駕,三位老哥請緩一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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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聽到陌生路人相叫,也是一愣,為首一人抬起頭來,皺眉道:「什麼事?」
孫立琢見這人生得一張馬臉,麵皮黑中泛黃,眼睛嘴角均向下吊著,瞧著便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不由得嚇了一跳,再看那身旁兩人,也都目『露』凶光,朝自己怒目而視,便知這三人必定不是善類,他定了定神,繼續問道:「看三位打扮,當是本地住戶,小弟兄妹乃外鄉人,想要打聽打聽,這左近可有什麼人家可以借宿?」
那馬臉漢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把頭一扭,道:「不知道!」
孫立琢吃了個閉門羹,但他仍不死心,又道:「那麼請問兄台,這兩條岔路,哪條通往集鎮近些?」
那馬臉漢子身旁的一個矮黑瘦子很不耐煩,破口道:「爺爺們還有急事要辦,沒空和你小子在這囉嗦!大哥,咱們走罷!」三人理都不理,徑直往東南那條岔道奔去。
孫氏兄妹不但沒能打聽得道路,還無端被這三個惡人辱罵了一番,都覺得好不心煩,孫妙玫道:「這仨人生的這般兇悍,一看就不像正派之士,他們往東南去了,咱們卻不要與他們同路,便走另一條岔道罷。」
孫立琢抬頭看看天空,道:「太陽要落山了,咱們加快腳步,看能不能趕在天黑前出了山嶺。」
二人展開家傳輕功疾奔,不一會便行到了山嶺腳下,孫立琢這才看清,原來東南小道繞在山前,彎彎纏纏連綿不絕,西南小道卻繞在山陰,若想快速越過山嶺,這條正是近路。兩人歪打正著選對了路,都覺得頗為興奮,趕忙加緊腳步奔行。此時日頭正往西方直墜,眼瞅便要天黑,孫妙玫忽見山腰處隱隱綽綽似有房屋,連忙提醒哥哥觀瞧,孫立琢張目一望,果見眼前的嶺上有一座廟宇,兄妹二人大喜,不再順著小路奔走,改道徑向山上攀去,不一會便來到了廟前。
孫立琢見這所廟宇也不甚大,不過只有三兩間屋舍,瞧來不像是香火旺盛的模樣,但院牆磚瓦齊整,門前塵土乾淨,知道必定有人在裡頭居住,於是叩打門環,直等了好一會,才聽廟門吱吱呀呀的開啟,一個老和尚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一臉茫然地打量著二人。
孫立琢見這老僧約莫五十多歲年紀,生的慈眉善目,一副淳厚面孔,連忙作揖道:「大師叨擾。弟子兄妹二人趕路錯過了宿頭,這方圓數十里只見到貴剎一處房舍,不知大師肯否布施,收留弟子一夜?」
那老僧微微蹙眉,似乎不大情願,孫立琢見他臉現猶豫,怕他因顧忌妹子乃是女眷,於出家人不方便,趕忙又道:「大師放心,我兄妹都是江湖子弟,並無市井男女那般矯情。大師若覺得留宿不便,也請讓我們進到院中,弄些米粥清水給我們飲食,待會我二人就在屋檐下將就一夜,天光一亮便繼續趕路。另則弟子亦不敢平白打擾大師清修,臨走之時,香資自當加倍奉上!」
那老僧聽他說的如此客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口誦佛號道:「兩位施主言重了,我佛慈悲,怎會讓二位『露』宿屋外?便請到房中安睡一夜。只是小廟簡樸破陋,還請施主莫嫌侷促。」說著將廟門大開,引二人來到堂上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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