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間的指針略微撥前那麼一小段。
亞格蘭特東海岸,某處靠海小鎮。
這裡三面環山,僅有一處出入口,地形優越,是絕佳的港口。
也因為離這個小鎮不遠處,還有一處珊瑚島,盛產珍珠。
於是,這座小鎮就被人們命名為珍珠港。
無論是命名者,還是那些親眼見過小鎮的人們都相信,只要再過幾年時間,這座小鎮絕對能成為小城,進而升級為聞名東海岸的港口。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成也地勢,敗也地勢。
當那些邪化海族瞄上了這座商業化市鎮的時候,就已經直接宣告了死刑。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潮汐陣陣。
生活在海邊的人當然早已習慣了這充滿韻律感的潮汐聲。
只是,在後半夜,本該退去的海水陡然間衝上了堤岸,悶吼聲全然壓不住水面下那由小到大擴散開來的吵鬧聲。
也因為這段時間海族入侵,在堤岸上還是有不少盡職盡責的巡邏衛兵。
甚至由於是非常時間,巡邏衛兵里還刻意由一個白銀階的超凡者帶隊,人數還比往日多了整整一倍。
按理來說,這樣的配置足以輕鬆解決一般流竄或者路過劫掠的盜匪了。
可惜今天,他們面對的是軍隊。
這是一次有蓄謀的襲擊。
幾個巡邏的士卒才隱約感覺到今天的潮水似乎格外的猛,還沒等他們多想,下一波潮水就已然衝擊著他們的小腿。
他們只覺得巨力湧來,不少人堪堪打了個趔趄,卻也有人悶哼一聲,直接砸在水裡。
「哈哈,提姆,你是把力氣都花在了昨晚的那個陪酒女身上了?腿怎麼這麼軟了?」
一旁的同伴不以為意,哈哈哈地調笑著。
本來夜間巡邏就是苦差事,要是再不找點樂子,那恐怕得鬱悶死了。
只是,下一刻,才有了幾分笑容的巡邏衛兵表情僵硬了。
那個不慎摔倒在水中的提姆居然瘋狂地掙紮起來。
此時潮水還未退去,帶著周圍水花飛濺。
在昏黃的火把映照下,似乎有什麼陰影悄然潛伏。
「敵……」
經驗豐富的副隊長立刻反應過來,想要高聲叫喊,可連話都沒有說全,自水中激射而出的一根水矛直接釘穿了他那件品質優良的鑲鐵皮甲,牢牢地將他的話語直接堵了回去。
幾乎緊跟著那根水矛,從這小腿深的水中猛然竄出無數根灰白色的觸鬚。
猝不及防下,原本十幾人的巡邏小隊登時就被抓走了一小半。
也似乎是有意為之,這觸鬚挑的還都是舉著火把的衛兵。
除了那個白銀階的超凡者之外,其餘的火把盡數在慌亂中或是跌落水中,或是被順勢按熄在水裡。
明亮的火光瞬時只剩下了可憐的一根。
「敵襲!」
又有一個衛兵扯著嗓子大喊。
然而,還未退去的潮水再度上涌,洶湧的海水拍在了大堤上,將他的嗓音蓋住了。
緊接著,潮水再度漫過堤岸,又是一輪沖刷。
這回,水勢直接衝過了大腿根,裹著巨力的水流令倖存下來的幾個衛兵也不由地有些腳步虛浮。
白銀階超凡者並不是沒有想過要反擊,可他身上才閃爍出兩枚符印銘文,自他腳下便突然長出了一截碩大的海水手掌,直接一拳轟向他。
只是,這完全由海水構成的一拳並沒有命中超凡者,在中途就一頭撞上了升起的漩渦狀海水護盾。
如絞肉機般,拳頭無聲無息地沒入其中,並沒有突破這層看上去輕薄不堪的護盾。
事實上,在巡邏隊的人選上,珍珠港同樣是做了準備。
一個白銀階的超凡者值一趟夜班,數人輪流,要不就是權杖系的水系法師或者類似水系魔獸能力的術士,要不然就是生存能力極強的戰士或者擁有水系魔獸血統的獸血者。
反正就是突出一個字:拖!
如果遇到突發情況,拖到小鎮反應過來,拖到援兵趕來!
超凡者分神,一邊用元素護盾擋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一邊掏出懷中的魔法超凡裝置,準備激活。
這是由聖杯系超凡者精心製作的警報裝置,為的也是防止如眼下這樣的突發情況。
一旦領隊的超凡者感覺阻攔不住,只需要稍微一點超凡氣息就能激活。
混合了地底灰矮人精心製作的黑索銀,配合侏儒那隨時可能爆炸的黑科技,加上後來聖杯系超凡者的細微調整。
經過測試,這個看上去只有成人拳頭大小的玩意足能飛到百米高空,強行製造一團在空中懸浮數十秒的光球!
不僅提供警示,同時也能為遇襲者提供光照。
要是等這裝置起飛,常年戒備的珍珠港就能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
夜襲,向來追求的就是猝不及防。
要是等目標反應過來,那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在危機關頭,超凡者眼睛一眯,激活了手中的裝置。
隨著一道紅線,這裝置眨眼間就騰空而起。
而此時,那幾個從戰場上退役下來的老巡邏兵盡數成為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
毫無還手之力。
眼下,只有這一個超凡者依然高舉著火把,孤零零地站在齊腰深的水中。
這裝置飛的極快,然而敵人似乎早有安排,從海里陡然探出數根成人大小的觸鬚,輕描淡寫地將這裝置攔截了下來。
警報裝置一頭撞在了觸鬚上,直接沒了下文。
然而,就在觸鬚探出水面,甚至還未觸及那個裝置時,超凡者再度拿出了一個警報裝置。
每一個負責巡邏的超凡者身上,都會帶兩個!
趁著海里的敵人被第一個警報裝置吸引了注意,超凡者身上那兩個符印銘文陡然閃爍。
一道半透明的水牆眨眼間抽乾了周圍的海水,拔地而起。
也直到這時候,那些藏匿在海水中的,類似娃娃魚般匍匐在地上的敵人才算是暴露了。
當然,現在也只有超凡者一個人能看到了。
超凡者全力施為,用這道水牆阻隔了視線和感知,再用最後一點超凡氣息激活!
於是,那個警報裝置沖天而起!
從海里傳來一聲低沉的吼聲,灰白色觸鬚帶著沉重的破空聲砸向水牆。
那傾具超凡者全力的水牆在足以砸開木石城門的巨力下轟然破碎。
稀里嘩啦,宛若憑空天降了數秒的暴雨。
然而,畢竟這水牆還是阻攔了那麼一瞬。
警報裝置升至半空,在超凡者的注視下轟然爆炸。
一抹亮眼的白光充斥著他的視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怎麼也遮掩不住的爆鳴聲。
轟隆!
幾乎只是一兩個呼吸的功夫,珍珠港小鎮燈光便陡然多了數十盞。
極遠處,高居山頂的瞭望燈塔直接甩來了兩道光柱。
此時此刻,珍珠港宛若剛甦醒的野獸,在短時間內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當然,這一切對於那個不知名的超凡者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所有的力量凝聚在那面水牆的結果,便是他的身體全然暴露於周圍的敵人眼中。
他不是鍛煉肉體的戰士,不能肉身抗下那一群群精銳的魚人刺客的進攻。
身上攜帶的數個魔法飾品紛紛閃亮,然後在密密麻麻的攻勢下紛紛黯淡。
水牆坍塌,傾盆的海水澆下。
在頭頂光球的映照下,落地時已是血色一片。
有他的,也有巡邏隊其他人的。
而他,身上已經被數根尖銳的硬質珊瑚岩打磨而成的短刀刺穿。
一隻顯然是領隊的魚人身上散發著白銀階的濃烈氣息,一刀砍斷了他的頭顱。
無頭的屍首重重地砸在水中,而數十隻乃至上百隻魚人嘰里呱啦地怪叫著,終於人立而起,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簡陋而又致命的武器。
領頭的那個魚人頭領還還好些,甚至身上還能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布片。
它提著頭顱,肆意地揮舞著,隨後帶頭衝鋒。
魚人們也終於不再掩飾,尖叫著直奔珍珠港小鎮而去。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麼一切遮掩也就沒了意思。
大戰正式開始!
珍珠港由於三面環山,所以房屋建築也大多依山而建。
遠遠望去,有點像雜亂不堪的多級階梯,層層疊疊。
也是因為連番的海族入侵,靠近海岸邊的幾排房屋已經被徹底清空,填上了磚石瓦礫,徹底封死。
連街道上也被人用大小不一的木質拒馬封鎖,時不時還有幾道極深的溝壑。
當然,這些對人類來說格外棘手的防禦工事,對於海族來說不過是需要多花點心思而已。
在前幾波的試探性進攻中,它們早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洶湧澎湃的潮汐第三次涌動,在刻意引動的前提下,宛若是一次小型的海嘯,瞬間漫過了那一堵堵齊胸高的矮牆。
緊接著,隨著海里傳來的幾聲怪異的鳴聲。
數隻宛若三四層樓般大的灰白色巨型章魚從海里現身,幾十根觸鬚合力掃蕩。
只聽見噼里啪啦地一陣亂響,第一排用來充當防禦工事的房屋就已然垮塌了大半。
那可都是平日裡能夠抗下驚天台風的石質建築!
海水衝擊,而魚人踏著海潮,吱吱吱地叫喊著魚人族那些令人聽不懂的語言,直衝而來。
在海水的沖刷下,它們直接無視了惱人的拒馬,堂而皇之地從拒馬頂上跑了過去。
海族蓄謀已久,從突襲到殺人,再到引動海潮載魚前行,幾乎是一氣呵成,一環扣一環,全然沒有生疏卡殼的地方。
一連串的動作,僅僅只在短短一兩分鐘內完成。
即使巡邏隊已經應對得當,可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時間照樣有些來不及。
直到海潮徹底漫過了第一排房屋,從半山腰處,才有數道超凡氣息閃爍升起。
當然,眼下,儘管海族來勢洶洶,可在珍珠港連續主動放棄了三排房屋的前提下,就算想要看到人都難度不小。
而另一邊,幾排穿著甲冑睡覺的衛兵已經來到了防線跟前。
在放棄了整整三排房屋的之後,珍珠港以第四排房屋為界,再度挖了一條極深的溝渠,之後又在第五排房屋上終於設置了第一隊衛兵。
此時,潮水涌動,才堪堪漫過了第二排房屋。
這幾處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每上升一段都意味著海水需要竄上一大截。
從第五排房屋到第一排房屋,落差接近二十餘米。
海族光是想要驅使潮水涌到第五層房屋都有不小的難度,非得要有黃金階超凡者驅使潮水不可。
畢竟海族常年生活在水中,即便是有類似魚人這樣的兩棲種族,可終究還是更適合水中作戰。
要是脫離了海水的保護,離開了熟悉的環境,這海族的戰力能剩下幾成就很難說了。
可偏偏海族如果想要進攻珍珠港,就得要頂著這接近二十餘米的落差強行作戰。
珍珠港只是一個港口,並不是海中的孤島,依託三面的大山和現成的道路,亞格蘭特王國的支援可以源源不絕。
這是陽謀。
逼得進攻者不得不在開戰時廢掉一個黃金階的戰力去操縱海水形成地形。
白銀階算是超凡者中的中堅戰力,而黃金階在局部戰場上就已經能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說人話,就是珍珠港易守難攻。
如壯士斷腕,珍珠港這回強行犧牲了將來一兩年間的發展經營的河坑,就是為了能夠在這次動盪中像釘子般死死扎在交戰的邊界。
別的不說,光是這交戰過程中放棄的前幾排房屋,戰後就得要花不少心思重新修建,甚至可能還要推倒重來、重新規劃。
為了應對海族可能的襲擊,珍珠港已經在山上修建了第二個燈塔,作為海上燈塔的替代品。
此時,海潮的沖勢略微停歇了一小會,頂在海潮前端的那些魚人們呼喝著,尖叫著,訴說著人類根本聽不懂的魚人語言。
也就在此時,在淺海處,霍然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今夜月影稀疏,可不遠處依然還在運轉的海上燈塔在無意間將光柱擦著黑影過去。
於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了。
那是一個灰白色、帶著斑點的章魚頭。
哪怕它現在距眾人還遠,可光是看著它,一股壓迫感就已經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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