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丘知鴻主動問起霜辛劍派,胡芊蓁柳眉微挑,似有些意外道:
「你於籙鼎司排隊取憑證時,也聽了那霜辛劍派好大的名聲?」
「只是見道袍與眾不同,心下有些意外罷了。」丘知鴻沒有說起那段齟齬,只是笑道,「我曾聽道門有諺云:富丹修,貴陣修,富貴有餘是器修;窮術修,賤體修,一無所有是劍修,但那霜辛劍派卻好大的陣仗,身上都是些寶貝。」
說著,他便將之前嚇唬皂吏、陰陽怪氣自己的那逗哏劍修和捧哏劍修的外貌,細細地做了一番描述。
「別家劍修門派,講得是舍劍之外別無它物,劍是體、是術、是道,甚至是道侶。但那霜辛劍派弟子身上,道袍法寶都不同凡響,反而身上的佩劍不過尋常貨色,與那燒火棍也沒有什麼分別,故而頗為好奇——這霜辛劍派,又是何來頭?」
丘知鴻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但好說話卻並非不記仇;那皂吏被唬了一番,便心生畏懼,凡人不知修行路,分辨不得真偽,事後也有慚愧之意,丘知鴻自然可一笑而過。
但那霜辛門兩個劍修,卻是頗不曉事,只因自己是個散修、同那皂吏說了幾句,便陰陽怪氣起來,如此心性之輩,還想修成大道?
那倒不如在這潛龍榜上,讓自己好好教訓他們一番,使其早早舍了那不切實際的求道之夢罷!
「那霜辛劍派卻是這幾年驟然興起的一家劍宗。」胡芊蓁自是不知道其中恩怨,既然丘知鴻好奇,她便講起了自己於朔天觀所聞,「聽聞數年之前,那霜辛劍派還不過是朔州西北的無名小派,祖上雖有幾個得道之人,卻終是連個人劍合一境界也辦不到,故而逐漸凋敝。」
丘知鴻聞言點了點頭,劍修口中的人劍合一,便是合道之境。
雖然各家修行法門的境界劃分各有不同,稱呼也花樣繁多,但總體而言,啟靈、築基、結心、合道、圓滿這五重境界卻是最為分明。
啟靈是啟蒙通靈,便是知有煌煌大道,修行之路皆由此開始。
築基是初有所成,做好求道修行準備,終於踏上了修行之路。
結心是道心初蘊,修行路上若有所悟,行在路上知道向何方。
合道是道我合一,萬千神通皆是大道,心思玲瓏處處皆修行。
圓滿是心無掛礙,縱然腳下已沒了路,所過之處便大道朝天。
而放在了各家道統門派上,這五重境界,往往又有著不同的名目,有的法門還會劃分些小境界,卻是按照不同功法神通的特徵,不一而足。
啟靈之時,丘知鴻也曾經問起自家師傅小境界之事,想知道烈英觀的修行有沒有些明確特徵,也給自己些動力。
而丘玖聞言,只是嘿嘿一笑:「你師傅我也就是個半路出家的老道士,只學得些皮毛而已,勉強算個雜修,若要我細細劃分,卻實在是力有不逮,不過鴻子切莫擔心,這五重境界只要你有所體悟,便自會知曉,不可說,不可說!」
聽自家師傅做個謎語人,丘知鴻起初還有些急躁,直至後來真正開始修行,他這才逐漸明悟——修為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自己,只要自我檢視、再與之對應,是何修為自然可知。
如今他龍虎不調、坎離未濟,第二門八卦法訣遲遲未習,不需師傅明說,丘知鴻也知道自己尚未築基;若是體修有所突破、八卦法訣不再仰賴天賦而能修習第二門,便自然可稱為築基之人了。
劍修境界,丘知鴻也是知道的:啟靈始持劍,築基則問劍,結心成劍心,合道人劍合一,直至圓滿後,終於無我無劍、萬物皆劍,故御劍以御萬物。
這霜辛劍派過去連個合道之人都沒有,人劍合一都做不到,那的確是相當凋敝的劍派了。
「但就在三年之前,這霜辛劍派卻多了個貴人。」胡芊蓁繼續道,「有個器修前輩,也不知怎的,就轉了劍修,入了霜辛劍派,修行劍道之餘,祭煉了不少道袍法器,分予了派內弟子,消息傳揚開來之後,渴求入門者如過江之鯽。」
「所以那霜辛劍派的弟子,才會裝備得如此華麗?」丘知鴻眨了眨眼睛,「可我聽聞,修習劍道,當舍劍之外別無他物,如此囿於外物,豈非南轅北轍?」
潛龍榜上對於器修、符修、丹修和陣修都有要求,入榜之人所用一應器、符、丹並諸陣法材料,皆要入榜之人親自製備;但卻對術修、體修和劍修並無限制。
這並非是鼓勵術修、體修和劍修多賴外物,而是這三種修行仰賴萬物便會卡在築基,正常修士都不會這麼毀了自己的道行。
霜辛劍派的行徑,便相當於小學的結業會考之中,為了爭個名次,用些旁門左道,最終卻讓學生連初中都上不了,簡直有病。
「囿於外物,頂多是問劍而不得。」胡芊蓁頗為不屑,「但這說來也屬正常,只是你們人類修士少見多怪而已——你應知有似人的妖精、非人的妖怪,卻可曾聽說過妖孽?」
「妖孽?是修行邪術之妖?」
「非也,非也,妖孽便是那得祖先庇護,啟靈入道,卻不修行的妖族。」胡芊蓁搖了搖頭,「仰賴祖先血脈,自己卻不修行,雖然神通廣大,但無半點道行在身上,最終往往都成了孽障。」
「原來如此。」丘知鴻點了點頭,「那這霜辛劍派,便是一群孽障了。」
「前年的上一次潛龍榜,便有不少霜辛劍派的弟子,靠著道袍法器,在榜上攪動風雨,但終究未入三甲之列。」胡芊蓁似乎也對此等行徑多有不滿,說起了他們的糗事,言語之間多有戲謔,「看來今年卻是不死心!」
丘知鴻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下卻道:「原來只能在這潛龍榜上逞回威風,怪不得如此咄咄逼人——這等決了自家前途的貨色,雖有法寶在身,但只需小心謹慎,卻也不足為慮!」
思及此處,他略微鬆了口氣,隨即便向胡芊蓁問起了今年潛龍榜上的別家高手。
不問不知道,一問卻嚇了他一跳,怎麼今年這潛龍榜上,居然如此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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