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魏青起的較早,下樓吃了兩個包子又回了房間。
青蘿見魏青回來,叫他坐了桌邊,與其談心:「你如今已是十五六歲年紀,入了明山也有一年,卻不曾學得半點法術,以後外出若是落了單,卻叫人擔心。」
魏青心中也是失望沮喪,道:「小時,常有十方觀里的道長教我道法,但是一點學不到。某日,我聽了一道長私下裡說我天資愚鈍,這輩子不會有所成就。」
青蘿聽了,拉過魏青手放入手心,說道:「你知師姐並非人類吧。」
魏青點頭。
青蘿繼續道:「師姐本是明山下一株蘭草,偶然得了上天垂憐,開了神智,此後便默默修煉。我乃異類,不似你等靈長,又沒什麼法決修煉,如此苦修了七百年多才修成人身。我成人那日,師傅便出現在我面前,收我做了明山第四個弟子。」
魏青聽得似懂非懂,青蘿見他傻樣,說道:「師姐一株蘭草都能有這般本事,你怎會沒有。」
魏青這才明白青蘿之意,說道:「可是我入山一年了,師傅從未教我半點法術。」
青蘿道:「所以師傅才派我等入世,了你塵緣,此後一心向道。」
魏青問道:「為何要了卻塵緣,帶著塵緣修行入道,不好嗎。」
青蘿看著魏青,見其眼神深邃空靈,道:「靈台不淨,哪裡能入道。」
魏青實在不懂青蘿所說意思,腦中迷糊的很,天資一看便知。這時廣煜進來,見二人都在,說道:「準備一下,去江邊。」
二人略做收拾,就跟了廣煜離開客棧。三人雇了駕馬車,也許正是緣分,居然還是上次那個車夫。車夫也記得三人,說了些緣分什麼的話。
問清三人去向後車夫有些詫異,問道:「不知三位為何要去那裡,這幾天那裡邪門著呢。」
青蘿問道:「哪裡邪門了?」
馬夫揚了一鞭子,說道:「那江雖然有些浪頭,但是一直都沒什麼氣候,揚州這也從未有過水災。不知怎搞的,前幾天那江水忽然暴漲了,如今直逼江邊。」
青蘿笑道:「興許是要鬧水災了,怎就說邪了。」
馬夫回頭道:「姑娘莫不信,那江邊有幾個小村,那裡人說這幾天夜裡狂風吼吼,老是聽見鬼哭狼嚎的聲音,滲人呢。」
青蘿莞爾,心想不知這精怪想些什麼東西,鬧出這些聲勢,就不怕惹了一些修士。一路上,三人聽這馬夫說的是天花亂墜的,天南地北的事情都給他吹神了。好在那拉車的兩匹馬跑的快,出城後半個時辰就到了江邊,魏青付了車錢,總算遠離了這聒噪的馬夫。
三人走上江堤,見江水渾濁急流涌湍,果真如那馬夫所說,離岸邊不足一尺。凝目遠眺,看見不少人都舉家遷移,往高處走去。青蘿見不遠處有人設壇做法,聚了不少人,也去了。到了跟前,見一黃色道袍的人手執桃木劍,串了幾張黃符,口裡依依呀呀不知念得什麼玩意。
道人舞動木劍,腳踩罡步,也有一番模樣。片刻後,道人走至一紫衣中年文士跟前道:「王城主,貧道已跟龍王商談好了,只需祭上豬牛羊各三百頭,雞鴨鵝各六百隻,此地保管水收雲散,回歸風水寶地。」
城主叫王樹山,有些不安的說道:「湊齊這些牲口,我揚州倒也做到,但也耗費頗大,道長可要當真。」
王樹山旁邊跟了一個管家,手上捧著木盒,其上蓋著錦帕。道人輕捻錦帕一角,見盒內黃金白銀泛著寶光差點閃瞎了眼,激動的面色潮紅不知所以。道人趕忙平復激盪的心情拈鬚一笑,一派高人模樣說道:「必然不假。」
王樹山點頭,隨即命人將牲畜拖上了江岸。牲畜太多,用了幾十駕車,在江岸上排了長龍。道人向王樹山點頭示意,便有人開了籠子,取出牲畜。城主看著渾濁江水直逼江岸,又見烏雲蔽日,陰風怒吼,心中祈禱。
道人大聲說道:「禮敬龍王爺。」
道人說完,那些人將牲畜往江里丟,一時間只見雞飛狗跳,烏煙瘴氣,鬧哄哄得亂成一團。那江水拍案,牲畜落了水裡就被浪卷了去,片毛不浮。青蘿見狀,心中思量,莫非這惡蛟作勢,不過就為了討點血食?青蘿又觀那道士,確實毫無法力,卻能通曉惡蛟之意,來誆騙些牲口。正當青蘿思考間,聽得一聲爆響,江上炸起團團幾丈高的水柱,整個江岸都有些顫抖。
再看江里,江水洶湧,打起無數漩渦,小有磨盤,大如城門。一道巨浪打來,直有三丈來高,瞬間就將岸上剩下的牲畜都卷了。王樹山見了,連忙拉過道人問其情況。
道人卻不驚慌,依舊慢條斯理說道:「你們太慢,龍王爺可等不及了。」
道人話音一落,江里又掀起幾道浪潮,朝那些看熱鬧的人捲去。圍觀人群未曾料到這般情況,大驚之下迅速逃散,也有幾個跑的慢的被大浪卷了去立刻不見蹤影,怕是有死無生了。
王樹山這下真慌了,一把攥住道人前襟,厲聲問道:「李道峰,這是為何,牲畜都已祭祀了,怎會害我城裡人的性命。」
這喚作李道峰的道人見這陣仗心有惴惴,掙脫了王樹山的手,也不知道作何回答。正當二人僵持,聽見有人驚呼,妖怪來了。二人回頭,見江里不知何時生出一個巨大的頭顱。那頭顱漆黑昂揚,生一獨角,眼似燈籠,口似血池。青蘿看見那怪物,心道果然是條惡蛟。
蛟蛇巨頭在江中沉浮,雙目緊盯案上諸人,一雙大眼分外可怖。李道峰見了也不懼怕,指著喝蛟蛇罵道:「你這不開眼的畜生,你道爺慈悲,賞你些牲畜肉食,你卻蹬鼻子上臉了。」
蛟蛇聽見李道峰喝罵,仰頭咆哮,一飛沖天,見其身有百丈長短,三丈粗細,渾身黑鱗。黒蛟口吐人言,聲若虎吼:「你這小道,好大的口氣。」
李道峰啐了一口,罵道:「小小毛蛇,端的放肆,看你道爺如何拿你下酒。」
這黒蛟本是一條小蛇,偶然通了靈性。雖已通靈,但一點道行法力都無,也不敢作壞,此後便一直潛在江底修行。這小蛇也有些耐性,這一修煉就是六百載寒暑,從未間斷。六百年後,小蛇已修煉成蛟,妖力磅礴,引動天相,法力自然不淺。
蛟蛇六百年的修行,從未用過血食,這一出關,就引動天相,惹了注意。王樹山得知江邊有怪事,就派人尋些高人來支招,這才結識了李道峰。也不知是誤打誤撞,還是真人不露相,李道峰居然真就中了黒蛟的意,準備了大量的牲畜血食。
黒蛟苦修六百載以魚蝦為食實在餓極,李道峰準備的牲畜未能填飽它的胃口,居然卷了幾個人吃了。李道峰知道自己丟了顏面,正欲扳回一局,於是破口譏諷了黒蛟。這黒蛟幾百年修行就是為了脫得蛇身,自然痛恨別人揭它根底,被李道峰這麼嘲諷,狂怒不已,恨不能立刻就將其吃了消恨。
李道峰又拿出他那柄桃木劍,一手舞劍,一手掐法,咿呀作勢。黒蛟見李道峰這般作態,很是不屑,張口吐出一道水柱,將李道峰連人帶劍打出老遠。黒蛟本以為自己這一擊,足以擊斃這毫無法力的神棍,哪只見李道峰哼哼呀呀得又爬起來了。
李道峰頭髮披散,木劍也斷成兩截,叉腰怒罵:「你這作死的泥鰍,你道爺還沒準備好你就放箭,畜生始終都是畜生。」看李道峰罵得搖頭晃腦,中氣十足,被黒蛟這一擊,竟沒受半點傷害。
李道峰還要再罵,黒蛟嫌他聒噪,張口又是幾道水劍。李道峰見狀,抱頭鼠竄,狼狽的狠,但是無一水劍碰到其身。李道峰這會子顏面可謂是丟到天上了,指著黒蛟說道:「你這小蟲,今日天時不利你道爺,改日道爺抽了你的筋做束身的腰帶。」
說罷,頭也不回,奔了個沒影,那速度拍馬不及讓人嘆為觀止。那黒蛟哪受得了這般的氣,又被這道士溜了,怒火難泄。見遠處逃散的人群,一擺尾掀起幾十丈高的浪水,宛如牆倒,朝人群拍卷而去。王樹山早已隨了人群逃離,甫一回頭,見頭頂上濁浪排空正要壓將下來,嚇得就要暈死過去。
王樹山嚇得癱坐在地,心道怕是老命休矣,正要閉目等死突然感覺腳下大地一陣猛烈顫抖。睜開眼睛一看,自己居然到了一處高地,高地下方是潮水洶湧。王樹山驚魂未定,魏青走到他跟前,將他攙起往別處逃離。魏青說明了情況,可憐這城主被嚇的迷迷糊糊,還未回過神來。
黒蛟施法動水,眼看就要淹死一群百姓,哪裡知道有冒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錦衣男子,做法調動大地之力,化平地為丘救了那些人的命。黒蛟看著跟前立在水上的一男一女,皆都不是凡品俗相,心中思忖,這二人不比那神棍,卻是有些本事,且把他們嚇走,省得麻煩。
黒蛟道:「兩個小輩,念你等修行不易,快且走開,免得辛苦修行化為一場空。」
青蘿笑道:「師兄怎看。」
廣煜道:「我來降服這蛇,你去幫人群脫離此地,免得受了波及。」
黒蛟聽廣煜稱其為蛇不由大怒,仰天長嘯,引動風雷滾滾,一張口吐出一團斗大的水雷。廣煜也不懼,待水雷距自己幾丈遠時,大袖一兜就將水雷收了。黒蛟暗自驚訝,它知道來人有些本事,但沒想到如此輕而易舉就收了自己水雷,一時也不敢大意,冷冷看著廣煜。
廣煜也是不動,神色飄渺不定,似是看著黒蛟,又如入定去了。蛟蛇百丈身軀盤旋,廣煜與之相比就如蟻象實在微不足道。一人一蛟對峙約有一會,黒蛟最先忍不住,搖頭擺尾朝廣煜衝來,張口就是百餘道水劍帶這風雷怒射而來。
廣煜伸手朝前一擋,出現一道幾畝方圓的土牆,將黒蛟攻勢全都化解。而后土牆又化作一隻巨手,趁其不備一把抓住其脖子。黒蛟大驚,身軀蜷縮,尾巴狠狠拍打巨手。
這巨手是廣煜以法術凝聚普通泥土而成,也沒多大威力。這惡蛟巨尾幾次抽打,直打的土石崩裂,塵土飛散。廣煜見狀,巨手握緊蛟蛇頸部,狠狠壓進江里,砸起幾十丈的巨浪。江水瞬間漫過江堤,朝堤岸下的村莊衝去。廣煜一點土地,轟隆作響中升起幾丈高的土牆,綿延百里,攔住奔涌的江水。又一點堤岸,見這堤岸像是活物般扭動,迅速升高,截住此段百里怒江。
黒蛟在水中擺脫了巨手束縛,衝出江面,見百里已成圍城。黒蛟眼珠亂轉,心道:原來此人專修土行法術,怪不得,此地卻是不利於我。心思一轉,張口吐出幾個水雷炸向高牆,然後扭頭朝南飛去。那些土牆有廣煜法力加持,經了幾個水雷,只被炸去了些石屑。
廣煜跟上黒蛟,見黒蛟盤旋飛翔急速飛去,知道自己先天克制它,將自己引開江邊。飛了百里之外黒蛟才扭頭道:「你這修士,今天必要你葬身此處。」
黒蛟話落,身形盤旋如電,百丈身軀將廣煜圍住,血盆大口朝廣煜咬嚇。廣煜四周都被蛟蛇身軀圍住,無一退路,眼看巨口咬來也不慌張。廣煜掐了個訣,指尖湧出一團黃塵,初始就也一點,迎風暴漲開來,幾個呼吸就將惡蛟裹住。遠遠望去,就似一朵黃雲。黃雲一閃,連人帶蛇消失一空。
黒蛟本是一口咬下,憑空出現的黃塵讓它不敢大意,咬了個空。蛟蛇見黃塵漫漫,上下不知多厚,幾番騰挪輾轉都飛不出黃塵範圍。這黒蛟也不敢大意,盤了身軀,警惕地看著四周。廣煜擺下自在鏡陣法,此時黒蛟處在廣煜法陣範圍內,優勢盡在其手。
廣煜隱身暗處,拈了張黃符,誦咒燃了。黒蛟感到身側幾十丈開外一陣靈氣波動,轉過頭去,看見一巨大天王。這天王怒目,高有百丈,身穿金甲,持一對鋼鞭。天王一腳踏過幾十丈距離,鋼鞭生風朝蛟蛇巨頭打下。黒蛟心中罵道:哪裡蹦出的殺神。不過卻不敢大意,巨尾捲起一陣怪風,纏住鋼鞭,身軀盤繞天王身軀一口咬住其脖頸。
黒蛟本以為這一口若是咬中了,必叫其腦袋分家一命嗚呼。哪只這天王脖頸比鐵塊還要硬幾分,蛟蛇咬得狠了,直崩了幾顆獠牙,大呼疼痛。天王趁機一手捏住黒蛟頸部,摁倒在地,一腳踏在其尾巴上,舉起手中鋼鞭要插進它的七寸。這黒蛟也是圓滑,一下縮了身形,開溜了去。天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黒蛟趁機得空,扭頭張口吐出一道霹靂,正中天王胸甲。天王被打了幾個跟頭,胸甲一片焦黑模糊,碎成幾塊。黒蛟心下得意,接連又是幾個水雷,打得不亦樂乎。廣煜見了,又燃了一道黃符,召出一持劍金甲神人。神人一步就跨到黒蛟身後,舉劍就劈,黒蛟趕忙躲開。蛟蛇心思一轉,變作一個白面男子,身高也有百丈,持了柄長劍與二神人打鬥開來。
黒蛟奸猾的很,也不與二神人正面打鬥,游斗中不時打出多少水雷,閃電。雖斗二神人,卻也不落下風。正當黒蛟得意,背後生風,轉頭望去又見一戟朝自己門面戳來。黒蛟盪開長戟,抽身而出想要脫離戰圈。哪知三個神人追的緊,遂又打在一起。黒蛟心道:苦也,我卻不敵。
鋼鞭天王瞄了個空子,一鞭打在黒蛟後心,跌出去老遠,現了原形。黒蛟騰起身形,長尾甩開三天王神將,朝遠處遁去。廣煜見了,心道是時候了。隨即一點黒蛟頂空,一點金芒暴漲,化作一根巨針。那巨針柱身盤龍,定住黒蛟,穩穩落下,扎中其尾。黒蛟痛極,長軀盤著巨針大呼饒命。
廣煜一揮袖撤了自在境,只見身處一山坳間。黒蛟被巨針定住,見廣煜朝自己走來,搖頭作揖求饒。廣煜也不說話,手一招出現一把巨大石刀,雖是石頭而成,卻也泛著冷光。
黒蛟見了,心寒不已,哀道:「悲矣,辛苦修行六百載,一朝皆成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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