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女孩一隻貓 1 2 3 撿了一條命

    1 九個草兒

    一九七九年的松嫩平原上,葦花飄揚,鶴影攢動。這是一片美麗富饒的濕地。

    天是昏黃的,很溫暖的那種黃,秋日傍晚的餘暉斜斜的籠罩著濕地上的小村。小村很小,方圓不過二里地。即使村子這么小,村子東頭五歲的王草兒,還沒去過村西。為啥沒去過?沒人帶她去。

    草兒的爺爺王老爺子去地里摟黃豆葉子了。這邊地多,社裡(生產隊)根本收拾不過來,黃豆葉子也就不要了。黃豆葉子在東北可是好東西,冬天用它燒炕,那是很好的燃料。把它填滿整個灶坑,然後點燃,它不會有很紅艷的火苗,忽明忽暗的星星之火相互取暖,產生的熱量會讓東北的土坯火炕一直熱到天亮。寒冷的冬天,凜冽的北風夾雜著冒煙雪,躺在熱乎乎的火炕上,整個世界都是溫暖的。

    草兒的奶奶王老太太煮的苞米碴子粥已經冒出了香噴噴的味兒。

    「奶奶我餓了,我想吃粥。」王老太太這兩天有點不舒服,在炕上躺著。

    「等會兒你爺吧。」王老太太拉得長長的聲音從裡屋弱弱地傳出來。

    草兒打開門,坐在門坎兒上,聞著誘人的玉米香,張望著爺爺來家的方向。

    草兒不喜歡奶奶,甚至討厭奶奶。草兒討厭奶奶老是大著嗓門的喊:「草兒啊!來家!」在哪裡玩一會她都不放心。草兒不止不能隨便亂跑,還得乖乖地跟她回家,不然她會站在草兒家的房根下,放開嘹亮的高音喇叭,不知疲倦的一直喊下去。

    草兒家的房跟?是的,這裡原來是草兒家,房跟當然是草兒家的房跟。奶奶和爺爺是在爸爸和媽媽都離開這個家之後搬到這裡的,草兒習慣了說那是草兒家的房跟。

    草兒可不想讓人們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特不聽話的孩子,在很不情願的情況下,悻悻然跟奶奶回家。草兒總是感覺奶奶像童話故事裡的老巫婆總是管著她,也像是個影子老是跟著草兒,更像一條繩子,把草兒的手腳捆的緊緊的。

    奶奶的眼睛不好,現在醫學稱為白內障,人們都叫她瞎子。每次奶奶一喊草兒,草兒身邊的人都會這樣說:「你的瞎奶奶叫你呢。」五歲的草兒並不知道瞎了會給生活帶來多大的不便,只是知道奶奶因為瞎她看不到自己在哪裡,也看不到草兒在幹什麼,這樣草兒卻可以隨心所欲的胡作非為,不必管髒不髒,也不必管危險不危險。

    她的那個大嗓門,其實草兒早就聽到了,草兒還在那裡和夥伴們玩著捏泥巴,她不想回家,所以她不答應。實在飽受不了噪音的折磨了,草兒就應一聲跟她回家去。只要找到了草兒,奶奶的「大喇叭」立馬就停止了。

    人跟她回去了,心還在外面,要不了一會草兒又跑出來,繼續玩她的泥巴,繼續摔個很響的泡泡。那種揉泥巴的土,最好是房檐下被房檐滴成流的水滋潤了很久的,那種土揉出來的泥巴粘性最好,揉好了泥土糰子,中間用拳頭按出個坑,然後舉過頭頂,把做好的泥巴窩頭口朝下使勁往地上一扣,「啪」!泥巴窩頭的底部便被氣流爆破成一個洞,很響亮的聲音脆生生的好聽。

    紅紅的臉蛋兒上橫一道豎一道的塗抹著黑乎乎的泥巴,胖嘟嘟的小手髒兮兮的拿著饅頭,白底藍槓的海軍衫兒滿是泥巴點子。瞎奶奶看不見,草兒就和著泥巴吃著饅頭。爺爺看到草兒的樣子就會罵奶奶,奶奶於是就把草兒看得更緊,於是草兒更加討厭這個瞎奶奶。

    苞米碴子粥的味道那麼香,唉!爺爺還不回來!那暖暖的秋陽就要落下去了,昏黃的天空漸漸地轉成了鉛灰,那麼安靜,連一隻鳥也沒有。

    「天上該是什麼樣子呢?」草兒雙肘立在膝蓋上,小手心兒拄著下巴,歪著頭,看著深不見底的天空,很奇異的想法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是不是天上也有一個像自己住的這樣的房子?是不是也有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丫頭坐在門檻上?她是不是也在仰望著她頭上的那一片天?

    聽奶奶說天有九層呢,那麼是不是會有九個草兒?奶奶還說貓是九個女孩變的,因此貓有九條命,那麼這九個草兒將來是不是也會變成一隻貓?或者,自己就是一隻貓變的呢?貓好,人們都喜歡,那將來草兒就做一隻貓,可以被人疼惜,多好。

    這樣想著的時候草兒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她忽然懷疑天上那八個小草兒是不是也在想著她現在想的這個問題,也在做著和她同樣的動作呢!

    2 奶奶你起來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看來爺爺還要等很久才會回來,「我先吃點吧。」草兒叨咕著站起來。

    她搬過一把小凳子,放在碗櫃前,踮起腳尖兒使勁兒地伸著小手,在碗櫃裡拿了一個二大碗(比小碗大一個號,比大碗小一個號,東北叫這種碗為二大碗),一雙竹筷子,又搬著凳子回到鍋台前,雙腳踩在凳子上,膝蓋靠著鍋台的牆,哈下腰,伸出胳膊去握鍋蓋的提手。草兒握住提手,稍微直了直腰,使了使勁兒,鍋蓋不但沒拎起來,反而把她自己往前帶了一下,險些撲倒在燙手的鍋蓋上。草兒站直了身子,看著沉重的鐵鍋蓋,眉心扭成了一個蝴蝶結。

    「怎麼辦呢?」咕咕直叫的肚子容不得草兒再等下去,草兒拿起大鍋旁邊盆里的飯勺子,她小手心兒緊緊地握著勺子把,站直身子,把勺子口翻轉過來向下,然後用勺子沿兒頂住鐵鍋蓋的沿兒,使勁兒往旁邊一推,沉重的鐵鍋蓋「嘩啦」一下劃開了一個縫,黃澄澄黏糊糊的苞米碴子粥冒著香噴噴的熱氣撲面而來。

    草兒把長長的飯勺子插進鍋里,雙手握著勺子把使勁兒地一挑,一勺子香氣四溢的苞米碴子粥就盛出來了。草兒小心翼翼的把粥倒進放在大鍋邊的二大碗裡,她又開始重複著先前同樣的動作,盛了滿滿一二大碗,她才從小凳子上下來。這應該是草兒第一次自己盛飯,媽媽離開後一直是瞎眼奶奶在伺候著爺爺照顧著草兒。

    奶奶聽到響聲摸索著來到廚房,「你呀!別燙著了。」細弱的聲音滿是疼愛,心頭忽然熱了一下下,似乎奶奶也不像先前那麼討厭了。奶奶摸索著把鍋蓋好,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又顫顫歪歪地回到裡屋炕上躺下了。奶奶並沒有完全失明,她可以看見一點點微弱的光亮,她就是靠著這一點點光亮拉扯著不諳世事的草兒,伺候著體弱多病的爺爺,送走了她曾經很疼愛的兒媳草兒的媽,日日盼望著草兒爸從那個陌生的遙遠的地方早日歸來。

    苞米碴子粥有點熱,草兒一邊吹著氣兒,一邊呲嘍呲嘍用筷子往小嘴兒里扒拉,吧唧吧唧嚼著嬌黃嬌黃的苞米碴子,嘰里咕嚕吞下去,啊哦,真香!拴在柴草堆旁邊的小豬崽兒,看著鍋台與柴草堆中間窄窄的過道上搖晃著小凳子吃得不亦樂乎的草兒,「哼唧哼唧」地叫了起來。

    草兒看了看小豬崽兒,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你等著,我吃完餵你。」草兒從膝蓋上捧著二大碗站起來,用腳把小凳子一點一點地勾到掛水筲(shao讀一聲,裝水的鐵桶,叫水筲)的樁子下,坐在了門坎兒上,背對著小豬崽兒吃了起來。

    草兒離小豬崽兒是遠了,草兒以為小豬崽兒看不到自己吃飯就不會叫喚了,小豬崽兒雖然看不見草兒吃飯了,可是它還能聽見草兒吃得有多香呢!小豬一邊拱著柴草,一邊還是「哼唧哼唧」個不停。

    奶奶又摸索著爬起來,她扶著牆一步一停地挪到廚房,「唉,豬也餓了。」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軟弱無力,草兒從來沒有看到奶奶這麼憔悴這麼虛弱,小小的心居然有了一點點疼。

    「奶奶你去躺著吧,一會兒我給小豬添食。」這好像是草兒唯一的一次主動的想去為奶奶做件事。

    奶奶倚著牆靠了一會,「你吃吧,奶奶沒事兒。」看到奶奶又開始了她那熟練的餵豬動作,好像還真的沒事兒了。草兒端著碗,扭過身來,一邊吃著苞米碴子粥,一邊看著爺爺回來的方向。「撲通!」不知什麼聲音響了一下,嚇得草兒一激靈。草兒回過頭來,竟然發現奶奶躺在地上。

    「奶奶,你咋了?」草兒迅速從門坎兒上站起來,一腳邁進屋裡,一腳還在門外,一個趔趄,草兒險些趴在地上。穩了穩身子,草兒把碗放在鍋台上,嘴裡的粥還沒咽下去,她推著奶奶,稚嫩的嗓音裡帶著哭腔:

    「奶奶你起來!奶奶你起來呀!」

    奶奶的瞎眼微微地睜了睜,因為沒有多少牙齒而癟癟的嘴動了動,沒有說出一句話。草兒去抱奶奶的身子,想把她扶起來,可是草兒哪裡抱得動。她又去拉奶奶的胳膊,奶奶卻軟綿綿的,動也沒動一下。


    看到奶奶的上半身躺在柴草堆上,下半身卻躺在地上,草兒拽了一些麥秸,胡亂地塞在奶奶身下,「奶奶你躺會兒,我去叫人.」草兒不放心地看了看奶奶,撒開腿向鄰居家跑去。草兒心裡是想去叫姑姑的,可是姑姑家離得太遠,鄰居張大爺(伯伯)雖然人不怎麼靠譜,但是他不能不管吧?

    爬過半米高的牆頭,就是鄰居大爺家。鄰居大爺家的窗開著,他家正在吃飯。他家有六個孩子,八口人圍著個不太大的小炕桌,有含著飯打嘴仗的,有往嘴裡塞大蔥的,吃得熱火朝天。

    「大爺,我奶奶站不起來了,你去看看吧。」他們還在忙活著,似乎沒注意到窗外的這個不速之客。

    「大爺,去看看我奶奶吧,她卡倒了。」急切的草兒含著哭腔把嗓音提高了兩度。大爺終於放下碗,他的孩子們還在相互用筷頭子打著仗,翠綠的蔥葉子被筷子劃拉的滿桌子都是。

    「卡倒了?你爺呢?」大爺好像沒聽明白草兒要表達的意思。

    「爺爺在地里還沒回。」草兒急得一隻手心兒使勁兒地搓著另一手的手背,她真想去把穩如泰山的大爺從炕上一把拉到地下來。大爺看著草兒急得通紅的臉,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流淌的汗,抬了抬肥胖的身子,終於離開了熱乎乎的炕頭,趿拉著鞋一搖一擺地來到草兒家。

    此時的奶奶已經意識不清了,大爺用手指探探奶奶的鼻息,這時他才慌了神兒,「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叫人。」鄰居大爺交代完畢,他側扭著又矮又胖的身子提上趿拉著的趟絨鞋(布鞋的一種),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大踏著步去找人了。草兒第一次看到大爺還可以走那麼快,心裡似乎有了一點點踏實的感覺。

    草兒進裡屋拿了一個小被子,蓋在奶奶身上,奶奶您不和草兒說話,是累了睡了嗎?那就好好睡吧,草兒看著您睡,您別擔心草兒,草兒不淘也不鬧,草兒乖。

    人漸漸的多了,奶奶被抬到了炕上,爺爺回來了,衛生所的大夫也來了。天漸漸的黑了,草兒被大表姐抱走了。大表姐說家裡人多住不下,要她住在姑姑家。草兒很聽大表姐的話,一直是大表姐哄她玩,只要是表姐把草兒抱走,奶奶就不會喊她。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很平靜,草兒在姑姑家住了兩天,第三天中午草兒被表姐背回了自己的家。院子裡很多男人在忙碌著什麼,屋子裡滿滿的都是女人,也在忙碌著。奶奶還在炕上躺著,姑姑從表姐的背上把草兒接過來放在奶奶身邊,「媽,草兒回來了。」奶奶的瞎眼很費力地睜了睜,終於還是沒睜開。癟癟的嘴動了動,依舊沒有說出一句話。姑姑哭著出去了。

    草兒瞪著眼睛環視著屋子裡的人,那麼多陌生的面孔。小手指頭纏繞著奶奶的被角,打開,纏上,纏上,又打開,她不明白姑姑哭什麼。

    奶奶緩緩地歪過頭來,臉朝著草兒的方向,草兒不知道奶奶是不是透過光亮看到了自己的輪廓,草兒想起自己姍姍學步時的情景……

    草兒會走路比較晚,據說女孩子走路晚將來是有福的,草兒卻始終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福?

    那時候奶奶的眼睛還沒這麼嚴重。奶奶把草兒立在鍋台的牆上,她退回到凳子上坐好。然後伸開瘦弱的雙臂:「來!過來呀!」草兒扎撒著小胳膊連跑帶顛地撲進她的懷裡。

    奶奶咧開沒牙的嘴,滿臉的皺紋被笑容擠到了一塊:「慢點呦!先邁右腳,一步一步的!」

    一步一步的始終還是困難,在沒學會走路時,草兒先學會了跑。奶奶的聲音草兒是那麼信賴,奶奶的懷抱是那麼的安全,草兒知道,無論她是跑著還是走著,都有奶奶那單薄卻溫暖的懷抱在迎接著她。

    媽媽離開這個家的時候草兒才兩周歲半,草兒是在奶奶的懷裡長大的。小燕子銜著泥巴從門上邊的出氣口飛進來,開始在被煙和熱氣熏得黑乎乎的檁子上築造它們的家。奶奶看著繞樑的燕子,自言自語地說:「燕子不進愁房,咱家是有喜氣兒的。」那是奶奶的願望嗎?奶奶是希望家裡沒愁事的,可是家裡真的就沒愁事嗎?只不過是草兒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知道而已。

    3 撿了一條命

    「草兒,給你奶奶裝一袋煙吧。」二娘(二伯母)把奶奶的長菸袋遞給草兒,鄰家大娘把煙笸籮端了過來。草兒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點兒枯黃的煙末兒,穩穩地按在鋥亮鋥亮泛著青光的銅菸袋鍋里,再捏一點兒起來,再使勁兒按進去,直到裝滿裝實整個菸袋鍋兒。

    二娘把翡翠菸嘴兒放到自己嘴裡,草兒接過鄰家張大娘遞過來的汽油打火機,小手熟練的向後一划齒輪,火苗忽地就燃了起來。草兒把紅黃鮮艷的火苗點在菸袋鍋上,二娘「吧嗒吧嗒」吸了幾口,煙鍋里的煙就著了。明暗交錯的火星上,眨眼間飄起了縷縷青煙。

    二娘把碧綠色的眼袋嘴兒從她的嘴上移開,放在了奶奶癟癟的嘴裡,二娘趴在奶奶的臉上:「媽,這是草兒給你裝的煙,你就抽兩口吧。」奶奶的嘴努力地動了動,那紫色乾癟的嘴唇其實已經含不住這碧綠如水的透明。菸絲屢屢,舞姿盈盈,裊裊聚散,如夢似幻,草兒沉浸在煙霧裡,不知歲月,不知悲喜。大表姐把草兒從奶奶的身邊立起來,把她背回了姑姑家。

    灰色的天空低低地貼著小村,空氣變得極其稀薄,太陽因為喘不上來氣兒也不肯出來了。

    草兒那幾天一直待在姑姑家,大表姐出來進去的都領著她。幾天的功夫,草兒好像長大了許多,變得很安靜,那些日子一點兒也沒淘氣。好幾天沒聽到奶奶的高音喇叭,草兒覺得有點兒空落落的。

    草兒不知道,這一輩子,她永遠也聽不到曾經那麼討厭的聲音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奶奶一樣不把她找回來不罷休了。在那個灰濛濛的秋天,奶奶與世長辭。

    後來草兒聽姑姑和鄰居大娘她們說,奶奶吸了草兒裝的煙,就閉上了眼睛。奶奶得的是腦溢血,三天不肯閉眼是對草兒的牽掛。奶奶走的時候,爺爺讓眼兒前的兩個孩子二大爺(二伯)和姑姑把奶奶用了幾十年的那個大菸袋放在了奶奶身邊。據說奶奶走的並不安詳,她的心裡,裝著太多的牽扯。

    表姐再把草兒從姑姑家背回來的時候,奶奶已經不躺在炕上了,很多的人也早都走了。

    「我奶奶呢?」草兒嘴上的乳毛還沒褪盡,她不懂的事兒太多了。

    爺爺擎著長長的菸袋端坐在炕頭,一聲不響地吸著煙。姑姑默默地坐在炕稍的炕沿兒上,手裡翻轉著那個老式汽油打火機,看也沒看草兒一眼。灰色的土牆上貼著爸爸的畫像,他穿著黃綠色的軍裝,腰上扎著皮帶,背上斜挎著衝鋒鎗。陽光暖暖的照在爸爸身上,他高昂著頭,炯炯的目光眺望著前方。前方有什麼?草兒不想知道爸爸的前方有什麼,她只想知道奶奶去哪了,可是畫裡邊的爸爸從來沒說過話。老屋裡,安靜到冷清。

    草兒出去玩了,天還是灰濛濛的,小夥伴們都不在外面。

    草兒不知道為啥外面也這麼安靜,她感覺有點冷,後院子的麥秸垛很柔軟,前些日子草兒和小夥伴們玩藏貓貓的洞還在,草兒鑽進麥秸洞,躺在那裡,暖暖的,像奶奶的懷抱。草兒往裡靠了靠,感覺舒服極了。風兒吹著麥秸,發出細細碎碎的響聲,像奶奶那漏風的唇里張合著的呼吸。

    「媽呀!嚇死我了!」一聲尖叫,驚醒了沉睡的草兒,睜開朦朧的雙眼,草兒竟然被姑姑抱在懷裡。姑姑淚流滿面,她語無倫次地的叨叨著:「草兒啊!你真是撿了一條命!我多懸沒刨死你。」

    原來奶奶不在家的這些天一直是姑姑過來給爺爺做飯,這會兒功夫姑姑來麥秸垛抱柴草,她拿著尖尖的四個齒的耙子刨向垛得結結實實的麥秸,結果一耙子下去,卻落了空。姑姑扒開虛掩著的麥秸一看,草兒油黑油黑的頭髮汗津津的貼在小臉上,她在金黃金黃的麥秸里慵懶的熟睡著。

    那種四齒耙子大概很多人都沒見過,東北的農村家家都有,很鋒利的四個尖尖的鐵齒,每個齒都約有一尺長,如果真的刨到了草兒的腦袋,真的能從上到下刨穿了。姑姑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兩隻粗糙的手又是摸草兒的臉,又是摸草兒的頭髮,像撿到了一件寶貝一樣。

    被姑姑又摟又抱的時候,草兒又想起奶奶那溫暖的懷抱,想起在奶奶的懷抱里奶奶給她講的故事,奶奶說貓有九條命,草兒就是貓變的,那麼這樣算起來,草兒也有九條命。姑姑你怕啥?不就一條命嗎,草兒有九條命呢!丟了這一條命也沒什麼關係,那九重天上,不是還有八個草兒嗎?

    秋風瑟瑟,麥秸嗚咽,草兒,我們的又傻又天真的草兒,如果你真的能有九條命,那得是多麼的值得驕傲啊!

    離開了奶奶的呵護,草兒,你即使真的有九條命,又真的經得起無情歲月的打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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