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許塵仿佛像看到了什麼一樣,那動作那神態,是的,是唐嫣,這丫頭此時的一舉一動,一眉一眼,竟然和唐嫣是如此的相似。
當然,那是以前的唐嫣,不是現在的,那是小時候和他一起玩耍,一起嬉戲的唐嫣,而不是此時他都無法看透的魔宗之後。
無意間,許塵緩緩的撿起身旁的一塊質地極密,略顯光滑的骨頭,用身上的衣襟輕輕的擦拭了一下,便拿起腰間的玉劍細細的雕琢起來。
玉劍看似並不鋒利,但是,在許塵的手中卻是上下翻飛,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對手中的玉劍有些熟悉,熟悉那溫度,甚至是熟悉它的心情,這大概就叫做心意相通吧。
他雖然對那夜陌生兩人的談話毫不理解,但是,對手中的玉劍卻是愈加的親切。
開始時,旁邊的雅秀沒有看懂許塵正在做什麼,是愛好還是無聊?
雅秀一邊收拾著,一邊時不時的看著這位比她稍大的陌生哥哥,朝陽帝國的哥哥。
片刻後,許塵突然猛的一收劍,將手中的骨頭遞到了雅秀的身前。
「一點小禮物,聊表謝意。」
雅秀本想推辭,對於陌生人的禮物,她可是不能隨意收的,這是習慣,但看著許塵手中那個本來普通的骨頭,此時已經變得如此細緻精美,大大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驚喜呼喊道:「這是?哨子?」
「算是吧。」
真好看「」
雅秀驚喜連連,像抱寶貝一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許塵不僅看起來修為不俗,而且手還這樣的巧。
看著小姑娘臉上的笑容,許塵很高興,好像她也是這般笑的,只是怎麼又想起她了呢?
一個多月了呢。
……
冬意漸隆,寒意漸盛,黃色布圍後方溫泉沿陡崖落下,成溪匯潭,白色的水蒸氣四處瀰漫,依舊溫暖如春。
因為布圍內的溫度太高,雅秀只穿著一件貼身的小褻衣,坐在溪邊的濕石上,踢打著兩隻小腳,手裡握著幾塊糕點高興地吃著,輕薄的褻衣被空中的濕氣粘到還在發育中的少女身軀上,顯出幾抹微微隆起的曲線。
她望著溫溪下方的那道水潭,大聲喊道:「最後兩塊桂花糕了,你真不吃?」
趙伶兒走到溪畔,看著水潭方向微笑說道:「少主,試試吧。」
乳白色的水霧瀰漫在水潭上方,只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人影,忽然一陣寒風從山林深處吹來,穿透布圍將潭面上的熱霧吹的搖晃不安,視線稍微清晰了些。
水潭中有一處探出水面的岩石。
一名少女安靜坐在岩石上,背對著溪岸,她下身裹著輕薄的白色濕布,上半身未著絲縷,黑髮如瀑垂在**如玉的背上,水滴緩緩從發端落下。
「你們吃吧。」
趙伶兒看著潭中的少女,憂慮說道:「少主,聯軍根本不願意理會我們,無論後勤還是營地都諸多為難,難道我們就在這裡一直呆下去?」
雅秀將肩上濕漉漉的頭髮甩到身後,走到潭邊氣鼓鼓說道:「依我看,我們不如乾脆去朝陽國的軍寨,那裡的將軍肯定會歡迎我們。」
趙伶兒揉了揉她的腦袋,無奈說道:「雖說西晉和朝陽國世代交好,但我玉玄門令了聖旨來到這裡,我們若離了聯軍去漢營,會給師傅帶來麻煩。」
偶有一日,許塵來湖畔比平日早了些,他在石池旁放下行囊,心想玉玄門的少女們應該還在休息,隨意向那處望了一眼。
然後他看見了一道美麗如畫的風景。
他看見一道美麗如風景般的畫。
熹微晨光之中,在伸向冬湖間的斜斜樹枝盡頭,站著一位少女。
那少女身著輕薄的白衣,黑髮如瀑隨意束在身後,**雙足踩著細弱的枝頭,隨著湖面上拂來的寒風,樹枝輕輕上下搖擺,她的身體也隨之微微搖擺,顯得極為愜意,仿佛迎面來的不是冬日荒原的風,而是溫暖的春風。
許塵靜靜看著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下意識里不想破壞這幅畫面。
站在斜斜樹枝盡頭的白衣少女卻仿佛感應到了他的目光,輕拂白袖,身影瞬間消失在黃色的布圍後方。
只有那根細弱的樹枝,還在湖風中輕輕搖擺。
許塵看著在微顫的樹枝,眉梢緩緩挑起。
他沒有看清楚她的容顏,只記住她如魅離開時白衣腰間繫著的那根藍色緞帶。
那位白衣少女消失在布圍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從清晨到傍晚,許塵時不時轉頭向山溪方向望去,脖子和眼睛都開始發酸,卻依然沒能再見到白衣藍腰的風景。
他暗自猜測著那位少女的身份,卻只能確定是西晉玉玄門的女弟子,別的方面便想不出任何所以然,只得悻悻然收拾行囊回到了軍寨。
冬意開始籠罩荒原的這段時間裡,邊境局勢悄無聲息卻又明確地發生著變化。零星戰鬥,讓荒原上多了數百具騎兵屍體,也阻止了雙方之間的任何貿易往來,彼此的決心和籌碼都已經看的清清楚,於是北羌可汗,向中原人轉達了自己議和的想法,談判。
是的,這些日子來,雙方經歷過零星幾次戰鬥,都是極為有限的,不是你死傷那麼一兩個,就是我死傷一兩個,和平時並無多大的區別。
戰爭是政治的延伸,可是這所謂的政治卻不單單是指兩個君王,還有手下掌握兵權的人,比如,朝陽帝國的大將軍,西門望。
既然要開始談判,當然要有負責統一思想、主導談判進程的人,西門將軍自然不可能離開無仙鎮到荒原親自談判,幾番爭論下來,最後的決定是大家都去人。
荒原里的試探性攻守和許塵沒有關係,馬上、將要展開的談判和他也沒有關係,雖然很多人知道他背、景可怕,但他畢竟沒有任何軍方身份。其實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代表軍方前去談判倒也無妨,只是無仙鎮大將軍府里的謀士們,如過去近兩個月里那般,哪裡敢讓他去荒原冒險。
窗外北風呼嘯,屋內熱氣烘烘,許塵在桌旁借著昏暗燈火專注讀書。
校尉看了他一眼,說道:「「三天前,無仙鎮有人偽裝成商隊出城,方向應該是荒原,雖說現在和談將啟,但禁商令沒有解除,不知道這些人急什麼,我總覺得不像是軍營里的諜探。」
做為一名太子身邊的人,校尉在知道許塵身份後,便唯他馬首是瞻,按道理來說他只能稟報自己知道的,不要說任何猜測的,然而想著無仙鎮那支奇怪的商隊,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試探說道:「聽說……西門將軍另有打算。」
好個另有打算,這有很多解釋,有時只是一個簡單的無事閒聊,而有時卻是誅心之說。
「不用在這裡像個娘們一樣試探來試探去,陛下和太子想做什麼,我不清楚,我太子來到這裡,你也沒有必要清楚。」
許塵放下手中書卷,看著他搖頭說道:「說到底,每個人都是為自己而活,自己活好了,或者認為自己活好了,閒來無事才會去幫助一下別人,這本就沒有什麼。」
看著欲言又止的下屬,他笑著擺擺手,繼續說道:「他又不是白痴,不要想太多了,繼續幫我看著無仙鎮便好。」
校尉領命出門。
隨著冬意真正降臨,漠北迎來了第一場雪,軍寨也迎來了一位陣師,這位陣師拿著中軍帳的文書,言道因為天寒地凍的緣故,中軍帳擔憂各處邊塞防線里的防禦陣法會受到損害,所以派自己前來檢查修復。
世間修行者數量極少,符師陣師更是罕見,無論是在繁華城池還是苦寒邊塞,這樣的人物總是尊貴不已,尤其在戰場上,能夠有位優秀的陣師,軍事防線便等若天然穩固數分,所以這位陣師的到來,得到了將領及普通士兵們的熱烈歡迎。
軍寨將軍殷勤地將這位陣師迎入帳中,正準備宰羊烹牛好生款待一番,卻不料這位陣師揮手遣走服侍的兵卒,看著四下無人,表情嚴肅問道:「小先生可在?」
…………
烏黑色的腰牌仿佛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啞暗黑沉卻沒有髒髒的感覺。
兩塊腰牌緩緩靠近,待只差一線時,仿佛有某種吸力一般,自動吸附在一起,上面那些看著不起眼、實際上則是妙奪天工的暗符完美地楔在了一處。
許塵看著合在一處的腰牌,好奇說道:「原來還有這等用處。」
「腰牌都是特製的,就算是兌山宗的風靈大師也是很難偽造,所以只要看見腰牌,便能確認持有人的身份。」
那位來自中軍帳的陣師向許塵解釋了幾句,然後站起身來長揖一禮,恭恭敬敬說道:「見過大人。」
許塵看著陣師花白的頭髮,不願受這一禮,趕緊扶起,說道:「我哪裡是什麼大人,快快請起。」
陣師看著他手中那塊烏黑的腰牌,眼中全是慨嘆和笑意,解釋說道:「大人,您這塊腰牌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便能拿在手裡的,這塊腰牌的權限極高,這必定是國師大人親自給您的,除了國師大人和聖上,恐怕在明面上,就算是太子也使不動您。」
許塵把腰牌收了回來,舉在空中認真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心想當時在都城,陸隱收他為徒的時候,莫名給了他這個東西,他當時卻也不覺什麼,如果這塊腰牌真像此人說的那般厲害,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小小的東西。
「就算不以帝國的制度來說,我乃是飛雲道第三十四代弟子,您是陸隱大師傳人,按輩份算是我師祖,莫非大人您是想要我跪下來給您叩頭?」
許塵笑著擺擺手道:「我知道自己輩份高,但真沒想到高到這種程度,閒話少敘,你今日專程來找我,想必是有重要事情要說。」
「北羌南下,看似平淡,期間卻隱藏著巨大的威脅,這件事情怎麼看也不是什麼大事,朝廷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他北羌還算休養生息了多年,也沒有道理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也不可能有這樣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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