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第6章 化敵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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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怨鬼哀嚎，厲魂嘶吼，更有沖霄戾氣如繩似鎖纏向白鹿。

    白鹿瑪瑙般的眼中閃過一抹畏懼，四蹄一踏，腳下生風，避過疾馳而來的利箭，但終究挨太近，沒有完全避開，被箭頭劃破一道血痕，登時如炙熱粘稠鮮艷的血液噴涌而出，滾落到地，四下飛濺。

    面對如此兇悍的白鹿，蒼夜已難以留手，所幸被箭矢劃破表皮後，白鹿的攻勢為之一歇，在連續吐出數口赤芒被蒼夜用箭矢擊碎後，便一踩霞光，抽身而退。

    但蒼夜觀察數日，精心設計，怎願就此罷手，瞬間箭出如雨，尾隨追擊，迫使白鹿朝著設下陷阱的方向逃竄。

    途中白鹿連續變向數次，但都被蒼夜用箭逼回，最終無奈的落入深達五丈的大坑中。

    「哈，終於被我逼落陷阱。」蒼夜大笑，收弓向陷阱旁衝去。

    但下一刻，大坑內雲霧蒸騰，紅光暴漲，白鹿矯健的身影竟是乘霞而起，再度出現時，卻已站在陷阱另一邊，沖蒼夜藐視的瞪了一眼，揚蹄就跑，像是騰雲駕霧般，幾個起落就衝出了百丈，再一閃就消失在林中。

    蒼夜暗叫不好，健步如飛，狂追而至，卻越追越遠，及至密林深處時已然失去了白鹿的蹤跡，讓他鬱悶不已，正準備放棄，前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鹿鳴，就見那頭白鹿竟是踩著紅霞慢悠悠的從前方一棵參天古木後邁出，沖蒼夜挑釁似的鳴叫幾聲。

    「可惡，有本事別跑！」

    蒼夜大怒，再度追擊，就見這頭白鹿「呦呦」嘶叫幾聲，掉頭就跑，風馳電掣，又將蒼夜遠遠甩在身後。

    此後一旦蒼夜追趕，它便飛速逃跑，蒼夜一停，它就現身挑釁，總與蒼夜保持三四百丈的距離，恰在蒼夜射程以外，不多不少。若是蒼夜打獵，或者再想抓捕別的坐騎，這頭白鹿便會放聲嘶鳴，驚跑獵物，讓蒼夜氣得直咬牙。

    「小白，你別跑，我們決一死戰！」

    「小白，真男人敢於迎接一切挑戰，你還是不是男人！」

    「小白，我們不打不相識，不如和解吧。」

    連續數日，蒼夜被這頭白鹿纏得筋疲力盡，行程被耽擱了不少，無奈求和，但白鹿只是得意洋洋的嘶鳴幾聲，然後繼續糾纏，直到它好奇的搶下蒼夜一塊烤肉後，情況才有所改變。

    「喂，小白，你還是鹿嗎，怎能吃肉？」

    看著隔著篝火在百丈開外正大塊朵兒吃著烤肉的白鹿，蒼夜忍不住大叫，這頭鹿太有靈性，而且極度記仇，讓他不敢再多得罪，只是它太過奇葩，居然吃肉，且搶得極凶。

    自跟著蒼夜吃上肉後，白鹿也收斂了一些，不會再主動破壞蒼夜的捕獵，甚至會幫助蒼夜驅趕獵物，與蒼夜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但除非是搶肉，不然絕對會和蒼夜保持百丈左右的距離，顯然蒼夜之前顯露的箭術讓它頗為忌憚。

    但大荒的兇險，非比尋常，這一日中午蒼夜和白鹿分食了一頭烤牛後，猛地一陣腥風撲面，就見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快若閃電，瞬間將見機不妙準備逃逸的白鹿撲倒在地，揚起漫天枯葉塵灰。

    這是一頭恐怖的黑彪，體型如虎，但比虎要大數倍，肋生一對展開超過十丈的大翅，周身如黑緞般光滑發亮，爪牙鋒利，力大無窮，只一條前腿按著，就讓這頭令蒼夜頭疼無奈的白鹿難以掙脫。

    即便隔著老遠，蒼夜都可以輕易感受到從這頭黑彪身上散發出的恐怖血氣，它是這片林地的王者，站在整個食物鏈頂端，堪稱完美，難以匹敵。

    「呦呦~」

    白鹿發出悲鳴，口吐赤芒，化作一道飛劍，迅若流星，斬向黑彪，身周有霞霧升騰，竭力想要從黑彪爪下逃脫。

    「吼~」

    黑彪大吼一聲，立時掀起一陣腥風，吹得塵灰遍灑，草木亂搖，同時有一道烏光從其翅尖飛出，擊散赤芒後，重重打在白鹿身上，立時讓白鹿皮開肉綻，鮮血橫飛，慘叫連連。

    顯然在黑彪的爪下，白鹿已然步入死境，除非有奇蹟出現，否則難以生還。

    面對比老蒼狼還要強出一籌的黑彪，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趁著黑彪吞食白鹿時迅速逃離，但蒼夜沒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口鼻間傳來一陣腥臭，瞄準黑彪，緩緩的拉開了手中羅?大弓。

    白鹿狡黠，給他惹了很多麻煩，但也活潑可愛，靈性十足，尤其最近彼此關係緩和，互助捕獵，蒼夜已將它當作朋友，此刻它正陷入死境，作為朋友應當伸出援手，萬萬沒有獨自逃生的道理。

    大弓如月，弓身有黑芒綻放，氣息比暗夜更加深邃，比歲月更加滄桑，卻乍現驟滅，爾後殺氣如潮湧而出，讓空氣都瞬間凝固，弓弦上一根四尺長箭牢牢鎖定遠處黑彪的頭顱。

    蒼夜黑髮如墨，站在篝火前，張弓而立，氣血沖霄，戰意澎湃，凝而不散的戾氣讓炙炎狂舞，星火飄飛，彷如神話中浴火而現的神祗，不可違逆。

    「吼~」

    踏住白鹿，張嘴準備咬殺的黑彪悚然一驚，低吼一聲，雙翅一振，掀起一陣大風，暴退十數丈，只覺鼻尖一涼，落下幾滴熾熱如錫的鮮血，耳畔方才傳來一道悶雷般的炸響，在它身旁，一棵參天古木轟然倒地。

    「逃！」

    一箭射出，逼退黑彪後，蒼夜不敢停留，大吼一聲，翻身一跳，就見險死還生的白鹿「嗖」的化作一道紅白相間的流光疾馳而來，在他身邊稍一停頓，接住落下的蒼夜，便又全力加速向外掠去。

    「吼吼吼~」

    眼見到了嘴邊的食物居然逃脫，黑彪大怒，雙翅一扇，化作一道巨大的黑影向出逃的一人一鹿銜尾追殺。

    「轟~」

    黑彪俯衝而下，毛髮倒豎，鐵翅一划，便將一排古木斬斷，利爪一擊，便將一塊萬斤巨石抓碎，風腥如血，讓林中草葉亂墜，泥塵橫飛，一地狼藉。

    蒼夜倒騎在白鹿背上，眼見黑彪凶威赫赫，氣勢如潮，窮追不捨，臉色也是一變，幸好身下白鹿不愧神獸後裔，最善奔馳，讓他著實體會了一把風馳電掣，雖未擺脫身後凶獸，卻也始終保持了距離。

    突然，半空中的黑彪猛地暴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道黑炎，瞬間將前方一座小山頭燒成了岩漿。

    「不好！」

    蒼夜暗道不妙，張弓射出一箭，卻也僅將黑彪迫開數丈，而身下白鹿先前已被黑彪重創，一路狂奔，血流不止，後繼乏力，加上前路已斷，後有強敵，卻是再度陷入絕境。

    「啾~」

    就在這時，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降臨，蒼夜抬頭望去，就見一頭翼展足有百丈，通體密布鱗片的魔禽猛撲而下，如鋼似鐵的巨爪帶起青芒，凌空將尚未反應過來的黑彪牢牢抓住，爾後雙爪一錯，登時便將這頭將蒼夜和白鹿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凶獸撕成兩半，灑下一蓬血雨。

    之後，這頭凶禽看也沒看地上的一人一鹿，雙翼一扇，抓著兩截黑彪屍體便欲直上雲霄，但下一刻，一道如山嶺般巨大綿長的白影從前方一座孤峰沖天而起，一口咬住那頭魔禽，巨大的身體瞬間往上將凶禽纏住，爾後一起落下，砸得大地亂顫，山巒崩裂，亂石翻飛，恍如末世。

    「……」

    蒼夜抹去額上的冷汗，剛才的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不僅將他和白鹿攆得落花流水的黑彪被殺，就連那頭翼展足有百丈的絕世凶禽都被天敵偷襲，事發突然，不可預測，卻深深的揭露了大荒的殘酷。

    弱肉強食已深入到大荒的每一個角落，獵人與獵物的轉變，也許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小白，快走吧，找個山洞躲躲。」

    前方傳來一聲聲尖銳的禽鳴獸吼，更有山石崩碎，古木倒折的巨響轟鳴，蒼夜一拍鹿臀，忙不迭的叫喚。

    這一次，白鹿沒有反駁，辨認了方向，便四蹄生風，逃也似的離開了此處。

    半個時辰後，一處只有兩人高的山洞內，蒼夜臉色凝重的望著倒地喘息的白鹿，在它身體右側，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的涌著鮮血，這是黑彪那一記撲擊和後來用血脈神通重擊造成的結果，傷口處有一股強大的血脈之力糾纏，阻礙了傷口的癒合。

    「也不知村長爺爺傳授的藥方是否有用。」

    蒼夜將路上採摘的藥材碾碎，敷在白鹿的傷口處，登時傷口處傳來道道「滋滋」聲，似燒紅的烙鐵浸入冷水，更有絲絲青煙冒出，顯得頗為古怪。白鹿慘叫一聲，臉上竟是浮起一抹舒服的神色，瑪瑙似得眼珠子看向蒼夜的目光變得柔和和感激。

    「看來是有效果的，你先歇歇，我去處理下痕跡，不然要被一些強大凶獸循著血跡找上門來，我們就完了。」

    見白鹿神色好轉，蒼夜終於舒了口氣，但卻沒有絲毫放鬆，趕忙出去，將來時路上白鹿滴下的血跡仔細清除後，這才在太陽落山前獵殺了數頭野獸回到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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