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灌頂,向下望去,一片幽暗深沉,看不到底。
安塔列斯建在虛擬與現實中間,可謂是半真半假,就這地質結構,便已經違反了地理學的大多數常識。在這個鬼地方,山是沒有盡頭的,而且大多都是雪山……它們就像沙盒遊戲裡不斷刷新出來的地圖一樣,沒有止境。更有趣的是,這些雪山並非是橫向拓寬的地圖,而是縱向延展開的。宮殿和系列建築造在最上邊兒的一座雪山山巔處,但往下打探,地形並沒有逐漸變得緩和,懸崖和峭壁依舊占了大多數空間。
如果哪天,教團里出了一位閒的沒事兒乾的冒險家,想要順著懸崖往下去,看看下邊到底是什麼……那麼,當他花去將近五天的時間,度過這深不見底的深淵之後,便會發現下邊兒有一束光在等著他。穿過那一束光,一切都豁然開朗,這位冒險家又會從天空的正上方飛下來,用不了多久,安塔列斯的宮殿就在腳下等著呢。
這是一個環,一個封閉的空間層。周圍的群山綿延都是不開放的地圖邊緣,而下方,則是通往地圖最上端的一條捷徑。這裡沒有多餘的生態系統,也沒有多麼複雜的天氣系統,一切從簡,除了白色之外,甚至很少能有別的顏色。食物、道具、材料之類的東西,無一不是從外界送進來的。
當初開闢這片空間時,尹族是想儘可能減少環境對獵魔人的影響,給他們創造出一個可以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修煉上的地方。他哪兒會想到,在幾千年之後,自己還會回到這個鬼地方來,和自己的徒弟甩膀子打上一架。這還不是最憋屈的,最憋屈的是……他竟然還打不過。
若不是自己有氪石這個一個小小的弱點,就憑哈爾岡達?他何德何能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
「你這傢伙,還真是緊追不捨啊……」尹族雙手持刀,萬分吃力地又攔下一記斜刺,分神往身後的深淵瞥了一眼,不禁有些寂然,「不行,要是這麼掉下去,就等於墜入了一片黑暗中……以太體在黑暗的環境裡簡直就是如魚得水,照這樣下去……」
就徹底來不及了!
有道是——能耐越大,越得想轍。尹族其實也說不好自己剛才這麼激動地把哈爾岡達給撲到雪地里究竟算對還是算錯,說句公道話,他這一輩子雖說活了三千年,但也沒見過恆星領主薩多米本人,對他的為人(為神?)、主要事跡什麼的也都不清楚。沒準兒人家就是個善神,大老遠被召喚,一個高興,還就真的把恆星魔法教給哈爾岡達了,這也說不好。
但……以尹族自己的經驗來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宇宙,何其之大也?他尹族自己也算是個比較良善的神明,要是突然有什麼不別的星球的魔法師畫了個法陣,把自己傳喚過去,還要自己教他們東西……自己能好聲好氣地答應嗎?宇宙神哪有這麼空閒,閒的沒事兒就讓一群凡人呼來喚去的?不放禁咒屠城已經很給面子了好不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宇宙神原本就是三教九流、各不相同,價值觀可能也有天差地別。這萬一要是來了個斗
戰狂魔,或者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瘋子,三兩句話談下來,龍顏大怒,要把地球給鑿個洞,那可如何是好?
光靠哈爾岡達一個大團長……說實在話,他這點兒小把戲,用來對付一下被封印的尹族,還算有點意思。真要對上了恆星領主這樣的老派宇宙神,興許人家連看都看不上眼呢。
這場荒唐的法事……必須要被阻止!
就在尹族想轍的幾秒鐘之內,以太體又往他身上來了十幾刀,好在格擋及時,基本上也就破了皮,沒弄出什麼大傷來。
由於這片空間本就是人為開闢出來的,不屬於兩個宇宙中的一部分,根基淺薄。如果用潘多斯之盒強行做法,只怕會將安塔列斯弄得千瘡百孔、一片狼藉,這可萬萬使不得。再仔細想想……以太體是靈魂做成的,沒有實體,沒有實體……
靈光一閃,尹族當下頓悟,手頭上也有了勁兒。只見他兀地大喝一聲,陡然發力,再也不顧及冰刃的耐久度,連著三刀橫劈出去。寒光如傘蓋一般划過長空,攜帶者一股浩然寒氣,只聽得「當」「當」「當」三聲脆響,皆是正好打在了以太體手中的氪石匕首上。冰藍色的寒光與翠綠色的鋒芒對撞在一起,不消片刻,尹族手中那傷痕滿滿的長刀便忽地一聲,從內到外崩裂開來,像碎玻璃一樣撒了一地。
以太體本不會受傷,但他畢竟有著哈爾岡達一部分的靈魂,順帶著也繼承了他優秀的戰鬥直覺——剛才那三刀,尹族是從三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用了三種不同的力道打的,其心昭然正是要藉此快速打碎自己手中的氪石匕首。自己當下能暫時壓制住尹族,靠的也不過就是這把小小的短刀,若是真的讓他得了逞……結果不堪設想。
當下之際,唯有快速脫戰,將匕首放置於寒風之中。這漫天的冰雪就是最好的粘合劑,風那麼一刮,雪花兒再往上糊……不消多時,匕首就會被凍得堅硬無比。在此過程中,雖然難免會掉一些氪石碎片下來,混點兒冰渣子進去,但只要保持住形體不壞,那就還有的打。
綜合判斷,以太體像幽靈一樣迅速地往後撤。他的雙腳並不沾地,就這麼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個鬼影子從雪地里飄過去了……
正中尹族下懷!
「哈哈,你小子完了!」他大笑三聲,忽地揚起左手,咒印一結!
但見……方才盤在左手上的微型魔法陣再度汲取了尹族身上的魔力,發出亮光,撲出一顆顆明亮的小火星。
此種施法方式,也算是借用了所羅門王魔法體系中的一部分,在教團中甚是流行。獵魔人獵魔人,頭一個「獵」字就標榜出了他們與魔法師的區別到了非常時期,獵魔人可還得輪起衣袖上前和人家干架去,刀劍功夫少不了。一般的獵魔人都是右手持一把黑曜石的兵器,左手手腕上盤一個魔法陣,以備不時之需,這也算是魔武雙修了……
他們左手上備用的魔法陣沒有固定的屬性,打個比方,就像是通用型號的接線板。按照戰場上的具體情況,法陣可以迅速轉型為進攻、元素魔法、瞬間移動、防禦魔法、
範圍殺傷性魔法等多種途徑,以備不時之需。而此時此刻,尹族所用的正是元素召喚類的法術。他手指輕捻,巧借天勢,即可招來了漫天大雪飄飄揚揚。周遭的溫度本來就低,被他這麼一搞,更是降到了能把一個正常人給活活凍死的地步。
「簌——」「簌——」
悽厲的風聲刮過,就在以太體站立的地方,忽地升起一道玄冰牆。只見無數有稜有角的寒冰自白雪中猛地竄將起來,隆隆的響聲威震天宇、接連不斷,那冰牆是宛如雨後春筍,數之不盡。以太體再快,怎奈何冰牆是由元素魔法造成的,範圍極大。再加上此地是終年嚴寒、冰天雪地,占了地利之便,起牆的速度快的令人瞠目結舌。要是同樣的一招用在沙漠裡,速度可能就沒這麼驚人了……
畢竟只是個分身傀儡,智商有限。見到下邊兒有冰柱竄上來,以太體想的不是如何躲,而是如何藉此幹掉尹族。他秉奉著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定理,調轉刀口,筆直筆直地朝尹族飛過來,還在空中拉出一條水墨一般的線來,簡直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不多時,無盡的寒冰魔法便傾軋而上,將他的整個身體都封如其中。
以太體沒有實體,更沒有要害一說,不懼冰牆。仗著沒有摩擦阻力,他在冰裡面依舊可以活動自如,直愣愣地往前飛,不出幾秒鐘,便從牆壁的另一側飛出來了。
可……他手中的氪石匕首,卻是被永遠凍在了這堵牆中。
「哈哈哈哈……」尹族見終於得手,仰天大笑幾聲,神色再次變得猖狂至極,「笑話,天大的笑話哪,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呢?怕氪石的只是我一個人,這天底下的道術、法術又不怕它。魔法造成的效應是全世界都通用的,不會因為我施法放出個閃電,那個閃電球就畏懼氪石……日後再見到那些綠色的石頭,我自己站遠點兒,對著它們用魔法就好啦!」
以太體有些迷糊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再往身後瞥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的武器確實是丟在了那堵冰牆裡。可他的智能也沒發達到當場想轍的地步,斟酌了半晌,這個怪影還是決定將右手幻化成一把刀劍的形狀,猛地一下,朝尹族砍去!
「當————!!」
一聲脆響,影子變化出來的刀刃磕在尹族的脖頸上,當場裂開,碎成好幾段。
「呵……剛才你把我打的好狼狽啊。」尹族微微低下腦袋,兩道淡藍色的微光從其眼瞳之中緩緩透出來,語氣中更是充斥著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意,「也好,送你一個轟轟烈烈的退場,算是敬你了。」
言盡。抬首。
「轟————!!!」
兩道冰藍色的核聚變光束從他的眼眸里轟然射出,那巨大的能量瞬間就洞穿了以太體,使得那黑色的身軀在強光之下,無所遁形。頃刻之間,以太體和哈爾岡達的魂靈碎片一起,化作一抹飛灰,飄散而去。
光束一直向著前邊兒射去,正打在山頭上,掀起好一陣純白色的煙霧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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