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應歡第三次從飛機的廁所上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虛的臉色發白,虛汗把頭髮黏在額頭上,來拿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她以為九個小時的航班很好混的,每天上課的時間都不止九小時呢,自己在學校里呆了那麼多天,不也照樣好好的嘛?現在改成坐在飛機上又有什麼不一樣呢?直到實際坐了一下她才發現……這區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首先,坐在飛機上和坐在地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觸感——高空的氣流是很厲害的,整個機體時不時就會顛簸一下,弄得她頭暈眼花,好像是坐上了某班在海上的遊輪似的,差點兒沒吐出來。睡覺倒也睡過了,原本應歡是打算一覺直接睡到目的地的,然而在這種陌生的情況下,這姑娘沒法兒進入深度睡眠,一覺起來才過去一個半小時。剛才還喝了兩杯飛機上的咖啡,想上廁所了……
原本向空姐點咖啡做飲料時,應姑娘是想著反正要九個小時,乾脆喝兩杯咖啡精神精神,一個晚上別睡了,記得當時虎妞還誇她有氣魄來著……結果現在悔都悔死了,睡覺又睡不著,醒著又覺得眼睛特別干,難受得想跳機。往窗外看過去,一片黑茫茫的夜空在眼前划過,沒有星星,也看不到想像中壯麗的雲海。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種膠著的寂靜之中,機艙內昏暗的燈光勉強可以照著路,她就這麼搖搖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當得知飛機上還有電影可以看時,應歡起初還興奮了一小會兒,實際打開屏幕操作時她才發現……影庫已經有幾百年都沒更新過了,儘是些老舊的電影,也提不起什麼興趣來。左思右想之下,應歡還是放棄了用它來消磨時間的打算,深深地嘆了口氣,關掉屏幕,把毛毯披在身上,側過身子躺下了。
在昏暗之中,一些詭異的想法湧上心頭。
如果……把一趟航班比作人生,自己明明已經是坐在頭等艙的位置了,還這麼難受,那坐在經濟艙的人們到底要怎麼度過這恐怖的九個小時呢?他們甚至沒法兒像自己這樣把腿伸直,或是找個地方平躺下來。用同一個姿勢在空間狹小、空氣渾濁的小空間裡呆九個小時,他們難道個個都是瑜伽大使和坐禪大師不成?
難受,真難受啊,好想吐……想直接撕開機艙跳下去,至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恍惚之間,應歡又明白了上一個問題的答案沒什麼怎麼度過這一說,就是一個「忍」字。人生是艱難的,對於各種階級的人來說,卻必須要活下去,必須要忍受種種具有壓迫性的苦難。自己現在在頭等艙,還能把腿腳伸直,少受一點形體上的折磨;而那些坐在經濟艙的人,就得連身體的痛苦一塊兒受著,或許他們中還會有些人羨慕自己這邊的位置。但當他們一旦親自體驗過頭等艙,就會明白……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本質上還是同一趟航班上的人,落地之前,都是在受難,誰也跑不了。
……
「難受嗎?」坐在一旁的尹族見她時不時就翻來覆去的,還以為她是胃疼,便開始輕輕地拍打她的脊背,「你們都還是第一次坐飛機,一下子就挑戰這麼長的航班……我現在開始覺得有些不合適。」
他瞥了一眼坐在另一塊地方的虎妞和姬彩兩人,感嘆道,「這時候能睡著反而是福氣啊……」
「冷……」應歡此時已經虛弱得連拌嘴的力氣都沒了,也不管那些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條例,破天荒地主動扯住了尹族的袖口,「我出了很多汗,感覺很冷……我不想坐了……」
「那也沒辦法啊,我總不能在這兒把機艙撕開,然後帶著你們幾個直接飛過去吧?」尹族有些好笑地摸了摸應歡的腦袋,「坐著難受一下嘛,就當長點兒人生經驗,以後和別人吹就有資本了。啊~~,原來做飛機是一件如此痛苦且漫長的事情,如何如何……」
「你閉嘴。」應歡有些氣急地推開了他的手,又翻了個身,拿毛毯裹住大半個身子,昏昏沉沉地說道,「我現在頭暈眼花的,感覺下一秒身體就要爆炸了,高考的時候都沒這麼煎熬過……總之我再睡會兒,試試看能不能睡著,能的話最好,不能的話……我也儘量把眼睛閉著……」
她開始像夢囈一樣呢喃一些聽不清楚的話,沒幾秒鐘,聲音就逐漸輕了下去,也不知道她到底睡著了沒有。
見應歡的狀況如此之差,尹族只好從口袋裡拿出來一瓶翠綠色的粉末,旋開瓶塞兒,往應歡的口鼻位置稍微撒了一點點。只見星星點點的綠色粉塵很快就消弭在了空氣之中,不多時,應歡的呼吸平穩下來,順利地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估計沒三四個鐘頭還真醒不過來。
這是獵魔人用來對付異類的魔藥之一——用橡木之心派系法術研製出來的安神藥。像諸如吸血鬼、狼人之類的種族,體內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的速度都比人類要快上一個等級,能把他們都給鎮住的安神藥已然超越了藥劑配置的範疇,進入了神秘學的領域。事實上,最早研製出這種藥粉的種族並非獵魔人,而是德魯伊。除了麻醉敵人之外,它們還能幫助魔法師進入深度冥想的狀態之中,有助於他們更好地領悟種種魔法元素的真諦。
為了不讓應歡徹底睡死過去,尹族也沒敢多撒,一個指甲蓋兒的量也就差不多了。他轉頭看了看虎妞那邊,估摸著以那姑娘沒心沒肺的程度,在什麼環境下都睡得著,也就不需要這些藥粉了。
仔細想想……胡桃現在肯定也坐在經濟艙里呢。
獵魔人在出山之前要經受各種各樣於惡劣環境中生存的訓練,這裡頂多就是空氣有點兒悶,空間有點兒擠,還談不上真正的「惡劣」二字。更何況她還是哈爾岡達的弟子,絕不會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尹族對她能否適應反倒絲毫不擔心。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尹族的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應歡靠在自己身上的小腦袋托起來,再將自己的那層毛毯疊好,放在她的脖子下面,以防落枕。接著,他又在自己的座位上盤起雙腿,(頭等艙的座位長度約等於經濟艙的三個座位,有點像一個正方向的沙發。而尹族和應歡的身材都比較小巧,對於他們兩來說,自己的座位足以拿來當床使用了)開始冥想起來。各種獵魔人的基本功他還是相當紮實的,儘管是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只花了幾秒鐘的功夫,尹族便進入了狀態。
睜開眼,整個機艙在他眼中變了樣。
整個法術名叫「探知鷹眼」,和刺客信條里的鷹眼不同,它不僅能使你看穿建築物,還能感知出身懷異能的人類。就比如身邊的應姑娘,現在在尹族的視野里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另一邊的虎妞則是一顆散發著冰藍色光芒的寶石。而姬彩……則是一把翠綠色的匕首(尹族當年刺進去的那把)。
這個法術會在觀測過程中忽略掉本體的大部分特徵,就算發動出來了,大部分內容還是得靠腦補……
再往前看,普通的人類就是一團團密密麻麻的白色氣體,簇擁在一起,毫無特徵可言。就在這其中,大概是機艙內後排的位置,有一道金黃色的光束突兀地立在當中,無疑是相當惹眼。胡桃到底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鬼,不懂得怎麼收斂自己的氣息,將體內的「聖火」(獵魔人獨有的力量體系)直接展現給人家看,好比是一把新造出來的利劍卻沒有劍鞘。要是碰上稍微懂點兒行的異類,就相當於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敵人在暗處,她在明處,遲早被人家給玩兒死。
但……其實胡桃並不是尹族的目標。
在觀測的過程中,尹族還看到了四團像泥巴一樣的「氣息」。與其說是泥巴,不如說是那種被液氮冷卻過的岩漿,體表已經在極高溫和極低溫的撕扯之下凝固下來,冒著騰騰的熱氣,卻還保持著一道兩道明亮的光芒。尋遍狼人、吸血鬼、獵魔人、超能力者……所有的異類,都沒有這種玩意兒存在過。尹族敢拿他幾千年的魔法史擔保,這種氣息,絕對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新東西。
是太陽雨的人。
他們和自己一樣,搭乘了這趟飛往杜拜的航班!
這四個人的位置是分散的,隔得很遠,他們也挺聰明……如果坐在一起,說不定就會因為那股詭異的氣息而暴露身份。萬一機艙里進來個懂行的魔法師,直接就暴露了。只要分開來坐,將自己的氣融入人群之中,便可以有效地降低被發現的概率。
尹族的眼神開始變得凶厲起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應歡沉沉睡去的樣子,攤開右掌,壓低聲音喝了一聲,「風器!」
……
一道明亮的弧光從天的那邊馳來,急速逼近。時隔近百章,尹族的開天神兵們再次等來了出場的機會。太刀風刃更是喜不自禁,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速度在趕,不多時,它便輕而易舉地剪開雲層,跟上了客機的速度,並保持這個速度前進。從物理的角度來說,它和客機現在就是相對靜止的。尹族知道這把明晃晃的劍刃就在窗外黑漆漆的雲層中飛著,隨時可以衝進來支援,心裡也有個底。
要是那群傢伙敢在飛機上動手……自己也完全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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