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號。杭城南部。某家高檔的星巴克咖啡廳。
由於天氣逐漸轉涼,葉鷹也換下了他那件標誌性的黑色衛衣,開始穿一些看上去稍微清涼一些的衣服了。他的身上沒有現金,由於警察那邊的追捕令,他也不能用電子支付之類高級的手段。在向服務生問了預定好的座位之後,他就一直坐在那兒,什麼東西都不點,硬是靠著一杯自帶的水撐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周圍的人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服務人員也開始時不時地用詭異的眼神看著他。要不是這家店的檔次比較高,說不定已經來趕人了……
葉鷹這人向來都很有時間觀念,並不是他早到,而是另外二位仁兄遲到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一個人手下有著幾億的大公司要管,另一個則負責著當今中國電子遊戲市場幾乎百分之四十的交易內容,都是大忙人。不像自己,閒雲野鶴一枚,工作不能找,生意做不來,炒股還盡虧錢。反正在紐西蘭的時候,夜鷹也交過自己打坐養心的方法,那就坐著冥想唄,反正這兒有空調還有冷氣,沒人喧鬧,環境也不錯嘛。
話說這麼說,但是……遲到一個半小時,未免太過分了吧。
把我當猴兒耍呢?
在急躁的心情之下,葉鷹的心理活動也變得多了起來,他暗自下定決心要是再等十五分鐘他兩還沒有一個人來,自己索性也就不等了。地方是他們選的,錢也是他們預付的,反正那兩貨有的是錢,自己犯不著去替他們心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乞求,會議剩下的兩位男主角,終於還是來了。
由於剩下的兩人都是身價過百萬的公眾人物,多少得遮掩一下,於是葉鷹就看見他們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還帶著幅盲人的眼鏡,造型極具藝術性。這樣的裝扮不僅沒起到隱藏身份的作用,反倒顯得他們極其可疑,弄得人人為之側目,葉鷹都不希望他們坐到自己身邊來,以免被別人誤以為是某個犯罪集團的老大在這裡接頭……
萬般不情願,但他們還是來了。
拉開椅子。入座。相覷無言。
「抱歉,你等了很久吧?」還是墨笛首先摘下那幅誇張的墨鏡,挑起了話頭,「我和貘?那邊的人還有一些公務上的事情要談,正好他也在場,我們就乾脆談好了一切過來的……希望沒有徹底磨光你的耐性。」
「那種時候我都扛過來了,多等一會兒算什麼。」
此言一出,貘?和墨笛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你還記得?」
「雖然整個世界都表現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但我記得,清楚的記得。尹族和我的那場大戰簡直可以刻到骨髓里去了……過去的兩天,我一直沒敢和任何一個人搭過話,因為我清楚地記得他們全都死過了。我怕我一開口,剩下的所有人都會齊刷刷地停下手頭的事,抹掉臉上的表情,用好像殭屍一樣的眼睛看著我。」雖然葉鷹看上去很震驚,但實際上,這個小伙子已經快到發瘋的邊緣了。如果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不正常,但偏偏在他們眼中,自己都是正常的,那麼,不正常的東西很有可能只是你自己。
「沒事,葉鷹,我們三個人的情況是一樣的。在來的路上,貘?向我大致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沒必要太過緊張,事態還算可以理解。」墨笛抄起桌上放了好久都沒人看的菜單,目光快速地在上邊划過,一面說道,「你們兩喝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吧。」葉鷹揮了揮手,說道,「現在這個狀態,你就是給我喝那種老貴老貴的東西估計我嘗著也沒感覺。」
「有龍井嗎?」貘?腆著臉問道。
「你說呢?這兒是咖啡廳,和茶鋪本來就是不共戴天的。要不是衝著這兒人少消費高,講話不容易暴露,我能選這裡嗎?你以為我就喝的慣西洋的咖啡是不是?」墨笛埋怨了幾句,隨手一揮,「我也不和你多廢話了,就藍山咖啡,愛喝喝,不愛喝就放那兒,無所謂。」
說實話,他平時對咖啡接觸的真不多,也不知道藍山咖啡是個什麼玩意兒。只不過在那一大串的菜單名字裡頭,他唯一能看懂的就是「藍山」倆字兒,其他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英文音譯過來的……
「既然東西都點上了,我們是不是該聊一下正事?」葉鷹換了個稍微舒服點兒的坐姿,急不可耐地問道。
貘?也知道逃不掉的,作為當事人,他只好把卡拉襲擊地球的整個過程一一和葉鷹重複了一遍。有一個尹族那個級別的宇宙神突破了大氣層,墜落在這座城市上,想從中搜集到他想要的三顆寶石。同樣的寶石一共有九顆,全部湊齊之後,他就會像大多數動漫里演的那樣,神功大成、就地飛升。當時寶石的分布情況分別是尹族手裡有一顆,貘?手裡有一顆,還有一顆則是在某個不知情的高中女孩兒身上……
葉鷹何曾知道過這種怪事,聽得雲裡霧裡、不明覺厲。原來當時尹族手套上那枚紅寶石還有著如此不凡的來歷,怪不得那麼厲害!
就在與卡拉抗爭的過程中,尹族不小心被觸發了暴走狀態,用他封藏在體內的能量毀滅了整個世界。但事後,據他自己所言,他用了一種名叫「是非曲折」的法器,使得整個地球陪著他跳轉了世界線,來到了一個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的世界,把過去的事情繼續下去。當時他還特地把貘?叫過去,和他交代過這回事兒,貘?覺得他可能是瘋了……但眼下,結合這詭異的情況看來,尹族之前所說都是真的。
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在這條世界線中,或許是某個過程出了岔子,尹族沒有親自去接維塔斯投下來的陷阱,又或者是他的意志力剛好比迷心咒的侵蝕要堅韌一點點,因此維持住了自身的神志,沒有變成那種六親不認的狀態……總之,不管怎麼樣,這個世界是安全的,並且還將一直安全下去。月亮高掛在天上,北極好端端地存在著,整座城市高樓森立、秩序井然。
沒有人記得上個世界發生的慘劇,或許除了他們三個。
「不對啊,按照你說的,在上一個世界,應該還是四月末那幾天才對,為什麼到這裡直接就變成七月份了?」墨笛很快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
「這個……尹族之前也解釋給我聽過。其實並沒有那麼多世界線供你選擇,在很多線上,根本就是沒有人類的。在必須保證地球的社會種族和現在所差無幾的大前提下,他還得再篩選更加精細的條件,將各種微小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以防止自己最終的暴走。」貘?認真地解釋道,「他原來已經把世界糟蹋得面目全非了,這會兒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符合的世界線,估計也沒再考慮那麼多細節,直接就跳了……不同的世界線之間還是會有細微的差別,這三個月的時差,或許就是了吧。」
「哎……說到底,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根本就沒人察覺到這回事,大家都好端端地活著,哪會關注什麼『時差』的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我們還記得?」
……
是啊,為什麼呢?貘?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上一次尹族重置了世界線,自己也跟著一起被「刷新」過了,對於舊世界發生過的事情一件都記不起來。這也不是特例,全世界七十億人呢,好像也沒人能記起來,為什麼這次……突然一來就是三個?如果是三個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人口基數那麼大,偶爾出幾個特例,還能解釋成偶然現象。但偏偏是他們三個,和尹族實打實交過手的人,對交戰的細節記得那叫一個深刻。
客觀來說,這個世界的自己應該從來沒有參與過戰鬥,那這些記憶又是從哪兒來的?
再說這是偶然……他們三個肯定都不信了。
「你們看,會不會是這樣的。」思考了一陣之後,年紀最大的墨笛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尹族既然有這種神仙般的手段來扭轉世界,那麼,在扭轉的途中,刻意保存三個人的記憶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貘?不解地問道。
「或許,打從內心裡,尹族也不想看到自己毀滅地球。之前貘?也說了,他是中了別人的迷心法咒才會變成那樣的,這說明他本心應該還是一個善良、正義的人,完全是因為中了別人的道才開始胡作非為。」
「別的我沒意見,但是善良和正義嘛……恐怕得打個折扣吧。」葉鷹聳了聳肩膀,冷笑道,「我不知道墨笛你和他接觸過多久,反正至少,正義在他身上應該是不存在的。」
「行,那就當我沒說……總之呢,尹族刻意保留我們的記憶,應該是希望我們能記住這場戰鬥。他希望我們能因此對他產生足夠的戒心,然後根據記憶中的戰鬥場景,去不斷地研究、觀察他,儘可能找出他的弱點,並針對其加以鑽研。下次他要是再出現這種情況,或許我們就可以直接打敗他,而不需要弄這麼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墨笛凝視著兩位戰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二位,我們,現在成為了他毀滅世界之前的最後一根保險絲。」
……
「您點的三杯藍山咖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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