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二位上仙搭救」包子身後響起森森鬼語。
兩人回頭,不遠處,父女二人仍然呆木而立。包子走上前問「你倆為何害我?」
紅毛衣男人說「我和女兒本意不想害您。但方圓幾十里都被老蜈蚣吳祖紅磷霸占,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他逼我倆在這裡設置鬼局,釣人上鉤,特別是帶著處子之身小女孩的,那吳老祖定然不會放過,勢必親自前來食用。」
包子抽出勝邪劍,抵住男鬼咽喉「我現在讓你魂魄飛散,你可有什麼說的。」
「我無話可說。為人一生窩窩囊囊,媳婦甩了我跟人跑了,剩下一個孩子我也帶不好,唉,帶她上了黃泉路。求上仙迅速打散我魂魄,我連投胎的勇氣都沒了!」紅毛衣男人失聲痛哭。
小女孩也哇地一聲哭了,緊緊抱著爸爸的大腿,這孩子胸前還帶著「永和鄉中心小學」的名簽。
包子的心軟了,他放下劍「你爺倆害了幾條命?」
男子噗通跪倒「時間不長,但協助那老蜈蚣害得三條性命了。上仙,求你給我父女二人報仇!」
「報什麼仇?」包子看著倆人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你倆不是火災事故去世的麼?這是安全生產事故,不是刑事案件。」
「那吳祖紅磷本是一條修行多年蜈蚣精,幾百年來潛心修煉,還一心向道,從明至清,再到民國,直到前幾月也沒見他鬧什麼風浪。可近期以來,這東西頻繁出擊,四處吸取幼女精血,害了無數條性命。我女兒前幾日上學途中,也被這蜈蚣精捕獲,吸乾精血,過程被我撞到,我與那老蜈蚣廝殺,一直打鬥進木屋中,那蜈蚣用巨尾掃倒爐子和電線,引發火災,將我二人燒死。之後他又將我二人魂魄鎖住,囚禁在此,命令我倆捕捉路人,供他吸**血。我倆沒有辦法,勢單力孤的,只好從命。您是聰明人,這整個過程,我父女二人給您留了大量暗示,您是猜到了的呀。」
羅蘭拽拽包子的衣角,又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下身,給她擦擦鼻涕「小妹妹,你受苦了」。
「你們別帶我爸爸走」小女孩的鼻涕似乎擦不乾淨,可憐兮兮地看著包子。
包子嘆了一聲「懸龍脈斷了,妖孽橫行。我這是幹了好事,還是壞事呀。」
「拘魂法術在哪?」包子心態平靜了下來,正色問道。
「上仙隨我來,但前方可能兇險,你倆要小心。」紅衣男子說,轉身帶著女兒,飄忽忽地走在前面,包子領著羅蘭走在後面。在密林中穿行了半個鐘頭,男子帶包子在一座滿清荒墳前面停了下來「上仙,蜈蚣在此修煉,他剛才受了重傷,可能竄了回去,請上仙小心為妙」。
包子沒急著進去,圍著荒墳轉了幾圈。這墳不太大,不過是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墓穴。鹿鼎山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墓葬無數,這老蜈蚣到是簡樸,真會選隱蔽的地方,如果沒有今天這事兒,還真找不出它修煉的場所來。轉來轉去,發現墓碑的碑身和碑座有縫隙,包子和羅蘭使勁兒推,竟把墓碑橫向挪開了。下面是個幽深的洞口,深不見底。
「羅蘭,你在附近找點乾草、秸稈什麼的,再尋些潮濕一些的草過來,都抓緊抱到這裡,我守著洞口」包子命令到。
羅蘭非常聽話,擼起袖子幹活去了,在父女倆的幫助下,不多一會兒,大捆乾草柴禾就堆在了洞口。包子取出打火石點著了乾草,頓時烈焰沖天,又把濕草堆在上面,一陣嗆人濃煙升騰起來。倆人合著伙地把引柴扔進洞內,頓時濃煙瀰漫。不多一會兒,那隻受了傷的巨型蜈蚣從洞裡慌忙躥出,包子揮劍砍去,怎奈對手速度太快,這一劍削掉了若干輔爪,卻沒能將它一擊斃命。
老蜈蚣落地後,頓時化作一名道人,白髮白眉,紅臉長髯,嘴巴腫得像吃了個點著的炮仗,胳膊腿全是血,半蹲在地上呼呼地喘氣。包子也不答話,此刻他殺心充盈,持劍刺殺過去,老蜈蚣也知道沒有迴旋餘地,只嘆自己碰上了個硬貨,雙方悶聲不響地打在一起。夜空微月無光,地面劍光閃爍,每次兩劍相碰,都迸出金色火花,包子雖然沒有了法力,但積藏在內心的殺氣促動著他逼發內力,反倒是比黃祖冒還多修為的老蜈蚣體力不支了,他前次被包子羅蘭打傷,現在狼狽不堪,又做了虧心事,自然少了那麼股力量。
蜈蚣道士邊打邊撤,突然腳下一滑,身子向後一載,躺倒在地,包子一劍下劈,道士的左胳膊被砍去半條,黑血蹭蹭直冒。
「英雄!」道士也顧不得捂著受傷胳膊了,另一隻手忙阻攔包子「聽我把話說完再殺。我本來潛心修行,500年通了人道,幻化人形,以道士身份扶困濟危,在明末時期做了許多好事。那黃祖冒、柳小山等仙人都曾是坐上嘉賓。只是前段時間,對,枉死海大破之後第二日,我在林中遇到一紅衣神秘人,他見我面二話不說,用從沒見過的法術將我定住,吸走我半數法力,並強迫我吞下一種紅色丸藥,告訴我這是大陽之藥,七七四十九日吸夠四十九個處子陰血,才能夠將燥陽之氣中和,否則會全身蛻皮燥熱而死。我開始不信,但第二天就再難保持人形,於是我只好就範!我求您,求您了!」
「你殺那些無辜人的時候他們怎麼求你的?」包子沒有任何放掉老蜈蚣的意思,心想進山之前黃祖冒囑咐,不給避風丹則殺之,說明這蜈蚣決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善良。
「他們沒有痛苦,沒有...」說著,老蜈蚣突然張開大口,吐一口紅黑之氣,頓時把包子熏得向後撤了幾步,待紅黑瘴氣散盡,老蜈蚣已經不知去向。
「包子哥」羅蘭跑過來扶起包子「你沒事兒吧包子哥!」
包子只覺得陣陣眩暈,腦子裡像突然被灌進漿糊,沉了許多。包子眨巴眨巴眼睛「沒事兒,趕緊下洞看看。」
倆人在紅衣父女的帶領下,一路下了洞穴。洞穴不是普通墓葬坑,老百姓的墓葬說白了,就是只能放一具棺槨的坑。而這座墓卻是十分寬敞,甚至修了三進三出的套間。這墓主當年該是身家不菲,猜測他不敢超規格殯葬,於是在普通的墳塋下面,修建了一處超大規模豪華陵墓。老蜈蚣陰險狡詐,一方面怕太過張揚,讓別人端了自己的窩,一方面又貪圖享受,非要住個超標的房子。這戶人家的人生後花園自然滿足了他所有的要求。
陵墓的棺槨都被清理殆盡,值錢的物件也不剩一個。墓室里除了原墓主留下的描繪祈禱早升仙國的壁畫,就是一些後來陳設的蒲團、菩薩像。想必這老蜈蚣真如自己所說的「多數時間念善」,經歷過一段時間吃齋念佛痛苦修身的日子。只可惜這東西性子陰毒,稍稍有些壓力就現了原形,害起性命來毫不眨眼。最顯眼的是,大廳當中的一口巨鼎,確切地說是大釜。釜里儘是殘灰,羅蘭翻了翻,發現許多燒殘了的骨渣,回頭一看,牆角還放了幾個燒不乾淨的頭骨,全是人的。羅蘭見著真相不禁當場嘔吐。
紅衣男子見著大釜,頓時嗚嗚痛哭「這吳祖紅磷不但吸了孩子們的精血,還烹炸屍身,當做藥來服用。但凡是附近能拉回來的,他連屍體都不放過。」包子還在仔細翻找,在老蜈蚣打坐的蒲團旁邊,找到青花瓷瓶一個,剛拿在手裡,頓時覺得陰寒之氣刺骨地扎手。
「想必魂魄都拘在這裡了,老蜈蚣吸陰血就夠了,攢魂魄作甚?怕陰魂索命還是怕他們下地府告狀呢?」
包子沒急著上來,他總覺得墓有古怪。陵墓四面牆壁光滑如洗,牆角堆著一摞舊陶罐,這種極端富裕的人家,敢偷著修建足夠滅九族的超規制陵墓,必然還有超規格的陪葬,怎麼會有陶製的陪葬品呢?顯然是故意哭窮嘛。這個大廳可能是個表象,其陪葬甚至殉葬應該還有專門的埋藏地點。包子不是貪財,只是覺得應該再找找,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去找。他東翻西翻,可這裡早就被老蜈蚣收拾乾淨了。
羅蘭得知包子的疑慮也贊同說「這也是我的疑慮。我雖然實踐少,但自小受我爸薰染,對這歷代的殯葬規制也有粗淺的了解。你看這原來的墓主,竟在牆角這裡畫了九錫,這可是君王下葬的配置。他雖然不敢用真的,但看出來心氣很大。想必這墓---極有可能是挖了暗層,把超規格的陪葬都藏裡面去了,而老蜈蚣粗淺,盤踞了百十年也沒發現。」
倆人達成了一致,商定好再找找。
剛才洞裡全是柴草燃燒的煙,地下又沒有通風管道,可這煙竟然緩緩散去了不少。倆人仔細查看,發現煙被緩緩吸入東牆南牆交接口處,倆人對著每塊磚都敲敲打打,羅蘭很快發現一塊磚有鬆動,包子用勝邪劍鞘撬壓,別出了半塊殘轉,裡面竟然是個空洞。伸手進去,摸到一處圓形旋鈕,轉動旋鈕,只聽得嘎吱嘎吱的絞索聲。對這個場景,包子並不陌生,枉死海下關東軍軍歌牌子後的門就是這樣開啟的,倆人怕有暗箭,各迅速地貼伏在一面牆上,互相配合著觀察門後的切角。
紅衣男鬼說「二位不要怕,那暗器是對付人的,對付不了鬼魂。我去看看。」說著飄然入室,不久傳來「安全!」
包子這才敢進,進入後才發現,這間耳室是間密室,並沒有多大,但通體的中式落地博古架上擺滿了金銀玉器和古董真玩,但在屋子中央石台上隆重供奉的卻是一幅古畫,石台下是大型的用老綿羊油製作的長明燈和香燭台,當然都已燃盡了。走上近前,仔細觀察發現那不是畫,而是一張鹿皮地圖,上面清晰畫著山川脈絡和江河走勢,其上畫有鹿、豹、熊等諸多鳥獸,分布在地圖的具體點上,每個點位下面都有符咒。
羅蘭看了看「像是哪個山的地圖。」
包子仔細觀察後肯定地說「鹿鼎山,鹿鼎山十二條龍脈全部盡收眼底,所有洞府仙家、天庭大小官府的位置都標誌清楚。下方的咒語我猜是顯身咒,用你爸爸的話說,是調動兩個空間見面的旋鈕和坐標參數。你看,這是大房鎮,這是西山,黃仙和狐仙修煉處、白家屯位置都有標註,這裡是河神府。」
羅蘭興奮地說到「這豈不是能找到鹿鼎山所有的地方勢力了。」
包子也很興奮。正愁自己凡胎肉身找不到河神府,這次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倆人只顧看鹿皮地圖,卻沒注意地圖上方還精緻包裹著一個長條的油布包,待包子收了地圖,羅蘭才發現油布包的存在。七手八腳拆開,見是一把綾羅傘,傘頭是純金打造的葫蘆錘,傘身長一米有餘,紅底繡盤龍出水,精緻無比,精銅傘柄歷時千年不鏽不腐,整把大傘是熠熠生輝。
「包子哥,這是啥?」羅蘭也不認識,包子只覺得是佛教的法器,但叫不出名字來「且拿著吧,雪天擋擋風雪,晴天做拐杖也好。」
忙活完了,包子領著羅蘭爬回了外面。見紅毛衣男人帶著女兒眼巴巴地等著,女孩兒還是怯生生地抱著爸爸大腿,又滿懷希望地看著包子羅蘭。包子心裡又是一陣不忍,兩父女昨晚救了自己一命,話沒多說幾句就要面對分離,而且是自己親手超度二人送上黃泉路。眼看子時已過,不能等明天了,他嫻熟地抽出三柱高香,點燃符紙,口念解冤咒:
眾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
一世結成冤三世報不歇
我今傳妙法解除諸冤業
聞誦志心聽冤家自散滅。
剛念了一遍,包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二位,能否比她們晚一日進地府報到,到瓶子裡再委屈一天」
紅毛衣男人不知緣故。
包子笑了「那蜈蚣在此修行,多年下來必然與仙官府暗通款曲,此刻保不齊到哪找幫忙的去了,我既然不能一擊殺之,怕再找著那蜈蚣就需要費口舌了,他如果不承認,我留個人證也好。」
父女倆點頭應允。
包子又念三遍解冤咒,罷了,打開拘魂瓶,又是四十一枚藍色晶瑩的蒲公英,從瓶口魚貫飄出,漫天飛舞在寒冷的夜空,像無數欣欣的生命,蓄勢待發迎接著升起的朝陽。包子說「小孩子們,你們自由了,若見了陰兵陰將,那首領叫李在淵,就說是我包自強超度的你們,下界之後會少受些委屈。」藍色蒲公英們圍繞著包子飛舞著,上下飄飛,像是在點頭致謝。後又紛紛化作人形,拜倒叩頭。
包子發現,人群中有一個孩子,不就是劉大光白天發現的那具屍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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