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金曲聽到本清正雄的話,心裡一驚。如果給本清正雄留下目無法紀的印象,對他以後的前程,會有很大的影響。在經濟處的時候,陽金曲就想當處長。當了情報處,他還想撈個副局長乾乾。
但陽金曲正想解釋,本清正雄已經起身走了。政保局的能力,讓他很失望。而政保局這些人的做法,他也很反感。許執一雖然失蹤,但未必就是抗日分子。陽金曲不經請示,就去搜查,可見此人做事,並沒有原則。
政保局這麼多人,一個晚上的調查,還不如朱慕雲灑的那點水。雖然有了結果,但這個結果,不是調查出來的,而是誤打誤撞,說出去都不好意思。
本清正雄一走,姜天明等人,自然也跟著走了。但是,對六水洲的調查,還得繼續。只是,既沒有交給情報處,也沒有交給行動隊,而是交給了二處。
這是本清正雄親自決定的,政保局的這幫人無能,他很不放心。二處二科,由大日本的優秀特工組成,就算真的調查不出結果,至少,不會欺瞞。
許執一失蹤,警衛隊長空缺。本清正雄準備走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估且就算許執一能活著回來,這個警衛隊長,也不能再給他幹了。而且,許執一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而新的警衛隊長,經李邦藩推薦,姜天明同意,本清正雄當場任命:余國輝為新的警衛隊長。這個人選,倒也沒有出乎意料,余國輝原本就是政保局準備推薦的。
「朱長官,謝謝你。」余國輝在送走特高課和政保局的人後,對站在身旁的朱慕雲說。
之前余國輝一直稱呼朱慕云為「朱科長」,這其實也是一種尊稱,就像朱慕雲一直稱李邦藩為「處座」。在部隊裡,也有稱老連長,老班長,顯得特別的親切。現在,他已經是警衛隊長,級別比朱慕雲還要高了半級,再喊「朱科長」,就顯得有些尷尬。
「以你的能力,當上這個警衛隊長,是早晚的事。」朱慕雲微笑著說。
其實他並不想留下來協助調查,昨天晚上,除了地下黨的行動外,還有軍統的行動。另外,費利克斯回來了,軍火生意還得繼續。
但協助調查,他就被困在了六水洲上。同樣,原經濟處的警衛,暫時也不能離開,得等二科的鄭思遠調查清楚後,再回經濟處。其實朱慕雲覺得,六水洲上的犯人都不見了,再調查又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鄭思遠一副認真對待的樣子,他也不好去勸
六水洲上,此時一個犯人也沒有,自然無需經濟處的警衛支援了。得知調查完之後,就可以回去上班,經濟處的警衛歡呼雀躍。對他們來說,在經濟處遠比在六水洲上好得多。
「不管我是不是警衛隊長,希望朱長官,還能像以前那樣,不要把我當外人。」余國輝誠懇的說。
他的前兩任警衛隊長,都沒有好下場。遲瑞琪和許執一,都是原一一八團的軍官,他自己也是如此。但是,他可不想像前任那樣。
能當上警衛隊長,余國輝雖然很興奮,但他心裡也很不安。遲瑞琪和許執一,之所以先後出事,與他們在政保局根基不深有關係。余國輝在政保局的根基,更加不如他們。所以,他打定主意,以後還要像從前一樣,緊跟朱慕雲。
警衛隊長可是處級幹部,還要抱副處長的大腿,聽起來好像天方夜譚一樣,但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不想和前兩任那樣的下場,就必須要放下架子,端正態度,像原來那樣尊重朱慕雲。
「好說好說。」朱慕雲點了點頭,人的身份、環境發生變化。心態自然也會發生變化。他不能肯定,現在的余國輝,還是原來的余國輝。
余國輝在經濟處緝查科當警衛中隊長,對自己尊重,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但現在,余國輝已經是警衛隊長,他沒奢望還像之前那樣。只要余國輝領自己這份情,以後六水洲的事情,讓自己有一定的操作空間就可以。
「朱長官,以後六水洲上的事情,還得多向你請示。我想,能不能搞條快船,專門聯繫。」余國輝突然說,他說到「請示」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余國輝必須讓朱慕雲知道,自己還像原來那樣。急切之間,他也想不到好辦法。
「你小子是想經常來碼頭蹭飯吧?」朱慕雲笑著說。余國輝確實不善言辭,但余國輝的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
「如果朱長官同意的話,我每天都來,順便向你匯報六水洲的工作。」余國輝無所顧忌的說。朱慕雲能開玩笑,他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好吧,船的事我給你安排。」朱慕雲點了點頭,余國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當然不會拒絕。聽其言觀其行,余國輝能不能做到表里如一,看他以後的表現就是。
朱慕雲雖然只是經濟處的副處長,但余國輝確實真心把他當成長官看待。余國輝請朱慕雲到辦公室,親自給他端茶倒水。至於鄭思遠的調查,余國輝並沒有去干預。對他來說朱慕雲更加重要。
「老余,你在六水洲好好干,你在緝查科的待遇,依然不變。」朱慕雲掏出煙,還沒去拿火機,余國輝已經劃燃了一根火柴。
「多謝朱長官。」余國輝聽到朱慕雲這麼說,最後的那塊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他現在的身份,再與朱慕雲交往,確實有些尷尬。論級別,他確實比朱慕雲高。但論實權,連緝查科的科長都不如。至於撈黑錢,雖然也有一定的門路,但那些錢,收得實在燙手。而經濟處的錢就不一樣了,整個政保局的幹部,都從經濟處拿了好處。收朱慕雲的錢,絕對合情合理。
朱慕雲正準備說話的時候,余國輝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是他上任警衛隊長後,第一次正式接電話。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醞釀了一下情緒,抓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余國輝。啊,朱處長,好,在的。」余國輝說,他捂住聽筒,對朱慕雲說:「朱長官,你的電話。」
電話是孫明華打來了,他告訴朱慕雲,昨天晚上,王志堅在家裡被槍殺。
「王志堅死了?」朱慕雲驚訝的說,但心裡卻暗暗高興。昨天晚上,地下黨的行動很成功,沒想到,軍統的行動,也很順利。
「沒想到軍統的行動會這麼快,慕雲,你可得幫我美言幾句。」孫明華苦著臉,剛乾出點成績,王志堅就被殺,這等於剛吃了個棗,就給了一巴掌,生疼生疼的。
「你們一處的事情,我能說得上話麼?」朱慕雲說,自己只是個副處長罷了,孫明華可是一處的處長。
「你在李副局長面前,幫我美言幾句,只要兩位副局長不怪罪,這件事就不會有大問題。」孫明華說。
「我可以試著說一下,但李副局長會不會接受,我可不敢擔保。」朱慕雲說,李邦藩骨子裡還是個日本人,對任何損失日本人利益的做法,他都很反感。
王志堅雖然是軍統叛徒,但他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憐憫。不用多久,王志堅這個名字,就會被人遺忘。就算以後再被翻出來,也應該是被人唾罵。
余國輝在旁邊聽著,心裡感慨萬端。孫明華出了事,竟然也找朱慕雲說情。如果不是自己親耳聽到,又怎麼會相信呢?他很慶幸,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朱慕雲職務不算高,但能量卻不小。
「只要你說了,肯定能行。」孫明華高興的說,對王志堅的生命,他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叛徒,就算投了過來,他其實也不敢重用。王志堅一死,還給自己讓出了一個行動科長的職位。
「孫哥,這事光說是沒用的,還得拿出實際行動才行。」朱慕雲建議道。
「當然。軍統敢殺我的人,當然要報復。」孫明華咬牙切齒的說,在日本人占領的古星,軍統都敢如此猖獗,那怎麼行呢。
「這樣吧,等會我來一趟,你把行動計劃制訂好,我順便向李副局長匯報。」朱慕雲說。
朱慕雲要離開六水洲,鄭思遠自然不便反對。他雖然是日本人,但表面上,還是中國身份。況且,朱慕雲還是二處的不掛名總務科長。但是,經濟處的那些警衛,特別是昨天晚上當值的那些警衛,暫時還不能讓他們回去。
「鄭科長,案子已經發生了,楊經曲和他的家人,應該不可能再抓回來了。我覺得,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結案。」朱慕雲給鄭思遠遞了根煙,微笑著說。
「把案情查清才結案。」鄭思遠沒明白朱慕雲的意思。
現在鄭思遠只知道,地下黨是通過許執一辦公室內的暗道,把人救出去的。但許執一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還不清楚。只有查清這一點,才能結案,這是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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