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能解決問題?」那個女人繼續嚷著,「我也知道,鄉幹部是在幫我們,這我不能昧了良心。可他們也只能幫著我們聯繫,又不是直接買,他們說了也不算。說實在的,鄉幹部肯定也急,也希望能把鞋墊賣了,可他們畢竟跟我們不一樣。就像那個……那個狗和兔子的事。狗跑的那麼快,可經常抓不住兔子,獵人問狗原因。狗說自個只不過為了一餐飯,不能跑的累壞了;兔子可是為了性命,不拼命跑哪行?我們這些做鞋墊的人,成天拼死拼活的,就跟那兔子差不多,鄉干……」
「瞎說什麼?」這次是於金貴發了話,「有你這麼打比方的嗎?成天不好好幹活,就是這亂七八遭的想法,也不知道從哪聽說的。」
「本來就是嘛,書上都寫著,我兒子給我講過。」女人嘟囔著。
「你兒子說你是兔子啦?」於金貴回嗆著。
「哼,就知道在鄉領導面前買好。我不管,反正要是東西買不出去,我就不干。」女人說完,拉開屋門,氣乎乎的出去了。
立刻有兩個女人也跟了出去。
本來氣氛就有些微妙,再出現這麼一個小插曲,好多人都不禁尷尬。
「咳,咳。」乾咳兩聲,於金貴解釋起來:「鄉長,別往心裡去,小辣椒就那人,刀子嘴豆腐心,成天盡說放涼話。其實她那麼說,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著縣裡權力大,也許能比鄉里門路廣。」
「是呀,鄉長,要是那家不要了,咱們大夥都想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就讓縣裡幫幫忙。鄉里一直幫老百姓,縣裡幫忙也正常。」陳雨附和著。
李曉禾明白這些人的心情,也感動於大家的理解,但他現在卻不能講出實情,而且這些村民的想法也未免太單純了。於是說道:「各位,縣裡工作比我們還忙,我們自己不易,縣領導更不容易,自己能解決的,還是不要麻煩他們。這麼的,我們再催催對方,讓他們給個準確話,要是他們實在總是定不下來,那麼我們再找下家。實際現在有好幾家也在跟我們聯繫,只是價格給的太不理想,一旦答應的話,以後的價格也就壓低了。」
眾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沒有提出異議,卻也沒有表示認同。
李曉禾繼續說:「大家放心,只要咱們有產品,產品質量又過硬,就不愁沒有銷路。雖然『酒好不怕巷子深』這話過時了,顯著不合時宜,但無論到什麼時候,產品質量好還是關鍵。大家做的這些鞋墊,鄉里一定會好好管的,我其實一直都是當自己事在管,不存在什麼狗和兔的區別。」
人們還是面面相覷後,並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們應該也知道,賀家窯、向陽兩村村民輕信了騙子的話,總共被騙去好幾百萬。我到鄉里不久,就趕上了這事,當初完全有推脫理由的,但我沒那麼做,我要為百姓考慮。雖然那些錢還沒完全追回來,但我們這裡一直在跟進著,縣公安局也一直在抓捕著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我說這事並非在表功,而是告訴你們,前任的事我都不推,現在發生的事更會一管到底的。」自我表功也是萬不得已,李曉禾眼下實在沒有更好說辭。
秦明生跟著幫腔:「各位,你們肯定也聽說了吧,鄉長一共幫著追回來一百五十七萬。如果當初鄉長稍微推一推,肯定那事沒那麼快,也肯定追不回那麼多。要不是鄉長跟進的及時,那些錢肯定又會被揮霍掉好多,沒準現在連馬一山、何二賴都沒抓到呢。你們放心吧,鞋墊的事,鄉里一定會管,鄉長也會一直管下去的。
正因為鄉長心裡想著大家,想讓大家多增加收入,這才聯繫了眾多項目,幫向陽、賀家窯兩村繼續出租土地掙租金,幫向陽村搞起了經濟合作社,還幫全鄉女同胞想到做鞋墊掙錢項目。如果不是想為大家增加收入,鄉長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以前怎麼弄還怎麼弄,那樣更太平。可鄉長沒有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把農民增收當做第一要務。」
「各位,大家對比一下,近幾年換好幾茬鄉長了,有哪個鄉長這樣為我們著想?只有李鄉長。其餘那幾人不禍禍我們就不錯了。」王存江說了話,「既然今天大夥就是想來直接問問,鄉長也給出了答覆,也說明我們村幹部沒哄你們,那就回吧。鄉里有李鄉長是我們的福氣,大夥可不要把鄉長氣走了。要是再來一個像杜英才那樣的鄉長,大夥就甭想好了。」
於金貴接道:「是呀,回吧。鄉領導說的夠意思了,我們不能太讓鄉長為難,否則也顯得我們太不懂事。」
回頭看看其他女人,陳雨表了態:「回吧,好好做咱們的鞋墊,鄉領導幫我們想著呢。」
「回吧,回吧。」曲圓圓、許有花、尚小苗也跟著做工作。
人們挪動了腳步,向門外走去。
臨到出門時,陳雨還特意回頭,又強調了一遍:「鄉長,我們真的就是來問問。」
「明白,明白。」李曉禾微笑揮手,「以後有什麼疑惑,可以隨時詢問。」
「謝謝鄉長。」陳雨答覆一聲,和眾人走出了屋子。
看看李曉禾,於金貴說:「鄉長,那我們也走了,把這些老娘們弄回去。」
「等等。」李曉禾叫住幾個村幹部,面色陰沉起來,「把所有人安全帶回村,不能漏一個人。回去以後,要讓大家安心生產,保質保量,也要及時解答村民的心中困惑。如果因為你們工作不到位,或是發現問題不及時,致使村民出狀況或是發生上訪事宜,村幹部必須負責。
現在已經是月底,下月上、中旬就要採制白柳條,一定要嚴格按照專家講解去做,那個專家可是我特意請來的。因質量問題已經出了多檔子事,必須引起足夠重視,如果採制柳條工作還出狀況,哪個村出問題就拿村幹部試問。維護村子和諧穩定,帶領村民發家致富,你們這些人責無旁貸,要多把精力花這上面,而不是做其它的。」
今天鄉長被比做「狗」,難免有氣,現在開始「撒氣」了。村幹部們雖然心裡這樣腹誹,但卻沒敢提出異議,而是連連點頭稱「是」,之後才退出鄉長辦公室。
屋子裡只剩下李、秦二人,李曉禾神情更加嚴肅:「老秦,看到了吧,情況非常嚴重,解決積壓刻不容緩啊。」
秦明生自然也看出來了,村民說是來問問情況,其實和上訪區別並不大,只是沒有撕破臉而已。尤其陳雨等四個技術能手都跟著來了,就很說明問題,固然她們是不得以而來,但說明人們都對此事產生了懷疑。鄉長今天看似安撫了眾人,其實也相當於忽悠了人們,一旦讓人們知道事實真*相,問題會很嚴重,可能都沒法收場。儘管明白事態嚴重,但秦明生也實在沒有好辦法,只得說道:「鄉長怎麼辦?實在不行的話,就把事實真*相告訴人們,大家也許會理解的。」
李曉禾反問著:「怎麼告訴?人們怎麼會理解?現在人們還有希望,覺得積壓鞋墊質量好,實在不行就賣給新的商家,價錢低些也行。可如果我們說那些鞋墊不能賣了,她們怎能接受?尤其要知道和上回賣鞋墊有關,她們會做何感想?又怎麼會不找鄉里?」
「這……」支吾一聲後,秦明生咒罵起來,「姓鍾娘們不得好死,都是她和那個姓師的造孽,我要是打通電話,要是找到他們,一定……」
李曉禾擺手打斷對方:「罵人不解決問題,還是想想如何把鞋墊變成錢,又不違反相關法律條款吧。」
除了把鞋墊賣出去,還能有什麼辦法?秦明生心中腹誹,但卻沒敢講出來,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回去再想想,看看怎麼過這關吧。」李曉禾緩緩的說。
秦明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看著屋門方向,李曉禾輕嘆一聲:「這關不好過呀。」
李曉禾已經看出來,如果近期不趕緊把這些鞋墊變成現錢,或是讓村民提前知道了真相,那就真麻煩了。假如真到那一步,村民來鄉里鬧騰是肯定的,絕對也會到縣裡上訪。只要村民一找縣裡,不管他們怎麼說,即使替鄉里辯解,縣裡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以「工作不力」拿掉自己也極有可能。
就這樣被拿掉,太不甘心了,可那個辦法沒有任何效果呀。不行,那也得接著試。這樣想著,李曉禾又翻起了那些電話號碼。
……
「行了,我知道了。」應答一聲,董定方放下電話聽筒。
剛才賈香蘭打電話,說幾百號村民找李曉禾討說法。雖然明白這個女人不乏添油加醋,但村民找李曉禾質問,已是不爭事實,他可是親眼看到好多人在外面的。
今天這事不出意料,那麼多鞋墊壓著,不找才怪呢。現在董定方並不疑惑發生這事,而是疑惑到底怎麼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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