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夏溪苽滿腔悲憤化作一團怒火,就要追出去理論一番,誰想水月閣外除了深藍海水下四處遊蕩的魚群,竟再無半點生命跡象。
倒沒想到楚凌風跑得這樣快,夏溪苽氣結,半晌才後知後覺的記起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仰天長嘯道:
「丫丫的,本姑娘的縛仙索你還沒解開!」
不得不說,不僅楚凌風,整個東海都是誠實守信的好孩子。
翌日一早,太子妃派來的人馬便已如約而至。
貝殼床少了一半,夏溪苽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屋外將將傳出細微的腳步聲,她就被驚醒。
結界經楚凌風撤下,他們這一行可謂是暢通無阻。橫衝直撞推門而入,將夏溪苽的屋子包圍成半個圓圈。
為首那名夏溪苽認識,太子妃的貼身婢女。
如今那婢女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睥睨道:「彩辰仙子,請吧。」
沒了靈力護身,夏溪苽顯然安分很多。想著左右也逃不掉了,一路不吵不鬧跟著到了那太子妃所居住的甘泉殿。
沿途風光無限,大殿中央一座花壇溢出甘泉清冽,泉水叮咚,平添一股空靈祥和。
穿過花壇,夏溪苽順勢看到了高台上座的太子妃。
她今日依舊一襲明黃色裳群,花紋卻與以往不同。一旁的香爐隱隱檀香繚繞,她整個人便浸沒在這煙霧之中,高高在上的看著她。
夏溪苽自認是個能屈能伸的英雄好漢,也沒想太多,微微躬身行了半禮,恭敬道:「小仙夏溪苽,參見太子妃。」
語落,景茵悠悠然收回目光,她身旁婢女小心翼翼地替她保養指甲,她便心安理得的看著,絲毫沒有準備叫夏溪苽起身的意思。
來之前就已準備好經受寄人籬下的欺辱,是以景茵如此作為,夏溪苽全無半點意外。
索性也不等她發話,徑自直起身子毫不避諱的看過去。
景茵大抵等得就是這一刻,銳利的眼神幽幽一瞥,她那貼身婢女便已示意,揚聲道:「大膽小仙,娘娘還未發話,誰允許你擅作主張起身的?」
果真是這些毫無新意的責難,夏溪苽百無聊賴,漫不經心道:「我在這約莫站了半柱香的功夫也不見有人搭理,捉摸著許是你們忘了,便也不勞諸位費口舌自己起身。怎麼,我才剛剛起來,你這會子又瞧見我了?」
她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那婢女一時間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氣的通紅。
景茵終將目光重新落回到夏溪苽身上,冷聲道:「卻是個伶牙俐齒的,本宮既然承殿下所託教你侍夫之道,這尊卑有別的禮儀自然也要教導一二。眼下你見到本宮不僅不行跪拜之禮,更是不等本宮發話擅自起身,莫不是你眼底全然沒把本宮這個太子妃看在眼裡?」
「太子妃既然提到禮儀,那我們便好生說道一番。」夏溪苽不動聲色接過話茬,輕笑道,「我如今位列上仙品級,九天之上進出自如。想來太子妃蟠桃盛會那唯一一次能夠進入九重天的機會也給捨棄了,如何與我相提並論?」
她尚且才五萬歲,修為不到上仙品級實數正常,經夏溪苽如此說來,竟成了她心底的痛。
不由眯眼掃去,眼神越發銳利。
夏溪苽輕而易舉避開那道目光,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若非要在禮節上追究到底,想來我這半禮太子妃也是受不起的。太子妃要是覺著良心上過不去,同我三跪九叩求個心安,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受下了。」
話說到這裡,景茵身旁護主心切的貼身婢女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要知道你現如今是整個天界捉拿的要犯,如果沒有殿下有意瞞著……」
「沁水,住口!」景茵低斥一聲,那婢女自知說漏了嘴,慌忙退到她身後,只用一雙怨恨的目光緊緊盯住夏溪苽。
殿內一片寂靜,泉水滴落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齣奇靜謐的空間顯得尤為刺耳。
夏溪苽不禁蹙眉。
她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相貌同那凡女相似的仙子罷了,楚凌風竟是痴心到不惜與天界為敵也要護她周全嗎?
可看楚凌風對她時的表現委實稱不上情比金堅,到底叫人心生疑慮。
她這廂還未想通透,高台上座的景茵已怒極反笑,揚手拍了兩聲,很快便有婢女端著桌椅上來,四平八穩的放置在她跟前。
緊接著又有婢女手持托盤上前,一共來了八名,托盤上紛紛擺放了十來本厚實的書籍,規規矩矩的在夏溪苽面前依次排開。
一切準備就緒,景茵在那名叫沁水的婢女的攙扶下悠然從高台上漫步而下,冗雜的鳳冠安穩的插在她的髮髻,深藍色的海水下襯得她整個人明晃晃的亮堂。
夏溪苽看著有些刺眼,順著她的身形移動,便見景茵殷紅的指甲緩緩觸碰上其中的一本書,朱唇上揚溢出一抹嘲諷的笑,淡淡道:「今日,便先從《女誡》開始吧。」
她方說完,在她面前手持托盤的那一名婢女便溫順點頭,小碎步走到那桌椅旁將書放下。
夏溪苽全程漠然看著,倒是沒想到古人那些頑固不化的封建愚昧讀物,在東海居然還能瞧見,指不定那一堆讀物之中還藏著《春宮七十二變》、《深閨秘籍》之類叫人羞紅了臉的小黃書。
思及此,夏溪苽不免有些小激動來,喜滋滋的朝那椅子跟前一坐,等著接受「聖賢」思想的沐浴。
景茵原先是想憑藉這麼多書給夏溪苽一個下馬威,卻沒料到她竟是這般迫不及待的表情。
只覺面子上過不去,但礙著大家風範仍是被她生生忍下,在沁水的攙扶下重新坐回椅上,故作鎮定道:「日落之前,本宮望你能夠一字不差的背誦出來。否則,這些書你一日不了解透徹,一日也別妄想入主東海。」
這簡直是夏溪苽求之不得的事情,當下徹底心無旁騖的端詳起書本,進入無人之境。
景茵見她安分,一時半會找不出什麼值得挑錯的地方,時值正午又有些犯困,冷哼一聲便去內屋休憩了。
夏溪苽這一看,直直看了兩個時辰。
奈何《女誡》卻是實打實的無趣,走馬觀花式的閱讀下來,她閉上眼就能想像得出寫下這本書的古人是多麼的奉承大男子主義,而完全沒有二十一世紀女子獨立自主的先進思想。
更重要的是,她從頭看到尾也沒見著激動人心的畫面。
頗為失望的嘆了口氣,朝另一名手持托盤的婢女招了招手,夏溪苽信手翻了翻,卻只有《內訓》、《列女傳》之流,毫無新意的作品。
真是,太無趣了。
夏溪苽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整個人癱軟在椅背,望著頭頂深藍的海水發呆。
景茵小憩睡醒,從內屋出來的時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這樣的畫面。
自認是自己的懲戒起到了效果,她面帶得意的走至夏溪苽跟前,明知故問道:「怎麼,太陽還未下山,妹妹竟已將《女誡》倒背如流了嗎?」
景茵雍容華貴的容顏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有些奇怪,夏溪苽斜睨了眼驀然出現的巨大陰影,聲音幾乎是從鼻子裡頭哼出來的,「倒背如流自是不能,但像太子妃這樣的後宮奇才,掌管東海姬妾數萬年,定是本本信手拈來了。」
夏溪苽說著乾脆起身,擺出一副不恥下問的架勢,「不如就請太子妃示範著背上一背,我也好照著借鑑借鑑。」
所有書籍全是她特意派人去人間淘來的,她連看都不曾看過,又何來倒背如流一說?
眼見著夏溪苽三言兩語又將皮球踢回自己跟前,景茵將將生出的愉悅盡數消散,銳利的眸緊緊鎖住夏溪苽,語氣陰涼,「少在本宮面前玩花樣,時候也不早了,你且誦與本宮聽聽。」
她說完轉身,長長的衣擺拖曳於地,慢條斯理的走向大殿高位。
夏溪苽雖說一目十行,卻也沒有天賦異稟到一字不落背下的程度,無謂的鬆了松肩,誠實道:「我不會。」
她的回答正中景茵下懷,柳眉上挑,道:「妹妹莫要說笑了,你可知背不出來會有何後果?」
「大不了就婚期推遲唄,天色已晚,我也累了,明日再來找你哈。」夏溪苽絲毫沒有把景茵的威脅放在眼裡,轉身要走。
再過一會兒等太陽完全西沉,縱然有夜明珠照亮,但甘泉宮與水月閣還是相距甚遠,她一個路痴卻是不知幾時才能繞回去。
「站住。」
景茵略帶威嚴的聲音隨即瀰漫進整座宮殿,霎時從四面八方湧出數十名蝦兵擋住夏溪苽的去路。
景茵滿意的笑了笑,輕嘬一口濃茶,方繼續道:「妹妹今日什麼也沒學到,回頭殿下定是要怪罪於本宮。是以,若不略施懲戒,本宮這頭怕是難以交代。」
她就知道,這太子妃沒那麼好心。
夏溪苽幽幽嘆了口氣,轉身將眸光定定落在景茵身上,語調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太子妃的意思,是準備如何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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