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臃腫的身軀,趴伏在一灘尿漬中。一身的臭肉,因恐懼而顫抖。
常年放縱荒淫的生活,讓他連頭髮也不剩幾根了。兩眼昏黃無光,連汗液都發著腥臭之味。
這樣一個人,竟然統治著一個國家!這樣一個人,竟然給予了他生命!幽若空感到說不出的荒謬可笑!
他所有冰潔的品質,高遠的襟抱,如歌的夢想,最終都得向這個醜陋、殘暴的男人屈服!
這是何其令人作嘔的事實!
在老皇帝用倉鼠般的小眼睛窺視過來時,幽若空忽然扯唇一笑,從懷裡取出一卷金色文書,扔到老皇帝的面前
「退位詔書,已替父皇擬好。墨泠,取筆墨來。」幽若空淡淡地說。
老皇帝縮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死寂沉沉。
墨泠恢復了孤冷的表情,從廢墟中翻出一根筆,狠辣地割開老皇帝的手腕。用筆尖蘸了蘸溢出的鮮血。然後,握著老皇帝的手,畫上了他標誌性的圓圈!
自始至終,皇帝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大局已定!他終究敗給了兒子。至於那仙子,他哪裡還敢肖想......
幽若空的目光,看向雲璽。他被釘在柱子裡,變幻著各種痛苦的表情,好像活在一個人的噩夢裡!
幽若空決定讓他好好生受著。對墨泠說,「昭告下去,皇帝惡疾纏身,已禪位於太子。本宮決定明日登基!各部大員,於祭天台行叩拜之禮!」
「是。」墨泠響亮地說。
幽若空又說,「即日起,父皇與眾後宮,遷入避暑行宮,沒有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宮中侍女太監以及衛士,精簡九成,酌情留用。」
「是。」墨泠鏗鏘應道。
院中,唐雲騰等人跪在地上,「嘀嗒嘀嗒」地淌血,自知大勢已去,不敢再有造次。
他們親手殺了墨泠,又親眼看著他復活,變得生龍活虎!這種感覺,對所有人的鬥志,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殿外,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一片狼籍的廢墟上,再度激起一陣動盪。
威武將軍周二鐵等人,從宮裡內應的口中得知太子危急,火燒屁股地沖了進來,一見裡面的局勢,立刻驚喜交加,咧嘴跪地,「恭賀殿下,不,恭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幽若空揮揮手,「行了,周將軍,你來的正是時候。跟墨泠一起善後吧,準備明日的登基事宜。」
周二鐵意氣風發地說,「是!」
隨後也聞風趕來看熱鬧的三王四公,各部官員,全被擋在了殘殿之外。
不一會兒,大伙兒便吃驚地看到,老皇帝被周二鐵的兵士們,像抬豬一樣抬了出去。
大家集體低下頭,裝作不認識。
只聽見,老皇帝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啕大哭。
接著,又出來兩個衣衫不整的宮女,和接二連三被拽出的死屍!唐雲騰等人,渾身血淋淋的,低頭走在隊伍中間。一身的落魄與狼狽。
平日裡做帝王爪牙,殺這個砍那個,六親不認。現在成了落水狗,所有人都想恭喜他。恨不能像圍觀菜市口的愚民一樣,賞他一臉爛菜葉子。
不過,對大家來說,殘暴無道的皇帝被拉下馬,好是好,就是以太子的作風,鐵定要大刀闊斧、整頓朝綱。
眾大人為此感到前途十分渺茫啊!
殘殿內,幽若空雲淡風輕地望了雲璽好久,才偏過頭,對花溪烈說,「差不多了,你讓他開口,我有話要問。」
花溪烈湊近他,低聲提醒道,「別忘了我的好處!」
「不忘不忘。事情完了再說。」
花溪烈這才放心,抬手一揮,解了施在雲璽身上的妖禁。那傢伙,頓時發出一聲直衝九霄的慘叫。
這聲慘叫,被壓抑在身體裡,肆虐多時,此刻終於得到了突破口,爆發得無比淒烈,驚天動地!
外面的官員們,都被嚇得一哆嗦!面色刷白!
幽若空走近雲璽,只見他的身體畸變嚴重。腰部被無形的東西縮成了一小束,嵌在木柱里。
幽若空悠然地欣賞著,等他的慘叫聲沉澱了下來,才淡淡開口道,「七歲那年,父皇命我拜你為師。你說,人只有在痛苦中,才能升華靈魂的境界。所以,命我每七日,從身上割一兩肉,供奉魔尊......我下不了手,你就替我割。現在回想起來,在我逃走之前,被剜肉多少回?少說……也有十次吧?嗯,雲國師?今日這會兒的痛苦,你還滿意嗎?」
花溪烈聽得怒火中燒,用「花絲」狠狠抽了雲璽幾下,「那些肉,被你吃了?!你好大好大的狗膽!」
雲璽的臉立刻皮開肉綻,慘叫聲不絕於耳。
幽若空無奈地看向花溪烈,這傢伙只關心誰吃了那些肉,難道不該問問,被割了十多回肉的他,有多麼可憐,多麼痛苦?
幽若空突然沒了憶苦思甜的心情。站在一旁,看著她虐打雲璽,打完了徑直切入重點。對雲璽說,「我且問你,風國的饑荒,是不是你們動的手腳?」
雲璽粗重地喘息著,喉嚨好像裝了一個大風箱似的,由於痛苦而鼓起的眼珠子,像死不瞑目似的瞪著幽若空,「殿下果然聰明,只可惜,猜到了又如何?魔尊要你亡國,你不得不亡!有隻大妖相幫,就能斗得過魔尊?!別忘了,連你那位會請仙兵的鹿塵師父,不也被魔尊吸乾了,哈哈哈!」
這傢伙似乎沒吃夠苦頭,嘴巴狂妄得不饒人,「幽若空,你看看這個國家,已是魔尊的囊中之物,你區區一個不能修仙的廢物,怎麼回天?!」
幽若空渾身結了一層寒冰,用極慢的語氣問,「所以,風國上下,顆粒無收,真是你們的邪術所致?」
「哈哈哈,何為正,何為邪?你的白蓮老祖,號稱正派大能,不是連魔尊使了什麼邪術也看不出?」
幽若空面色鐵青,視線筆直地注視著他。少刻,向花溪烈說,「花花,幫我一個忙?」
花溪烈嚴肅又積極地說,「你想怎麼做?我聽你的。」
幽若空頓了一下,「搜魂,看他腦子裡有沒有我要的東西......然後,就可以讓他魂飛魄散了。」
雲璽狂吼道,「你敢!幽若空!魔尊會把你拆骨分筋,送進九幽魔域!」說著,他像瘋了一樣,對空中嗷嗷叫個不停。
花溪烈難得的好脾氣,等他嚷完了,才陰森笑道,「恭喜你,搜魂會比抽魂還痛。就像鋼刀緩緩地刮過骨頭,呲—」
雲璽的眼裡流露出瘋狂的恐懼。未待花溪烈開始,突然大叫一聲!
他居然自爆了!
花溪烈連忙拉起幽若空,疾風般旋上半空。只聽「嘭」一聲,細碎的血肉飛得到處都是。其間,一縷黑煙,往遠處極速飄去。
花溪烈冷哼一聲,花絲一甩,捉住了雲璽逃竄的元神,「想走,沒那麼容易。」
幽若空這才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滿臉驚色道,「他倒是對自己下得了狠手……這樣還能繼續搜嗎?」
?花溪烈把雲璽那束黑煙,握在手心裡,鄙視道,「這傻東西自爆,卻不知這樣搜魂,更容易呢!」
當即,她的意念如凌遲一般刮過雲璽的元神,搜尋著他記憶中的每一個角落。連綿不斷的慘叫,響徹半空。
下方的眾官員,無不臉色慘白,踮腳翹望。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施虐的那位,可是未來的皇后!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花溪烈遊山玩水似的把雲璽的元神「逛」了一遍,有許多有趣的猛料,但是,幽若空要的答案,卻沒找到。
她搖頭道,「這傢伙吹牛呢。他只知道風國的天災,乃烈國國師所為,卻不知是何邪術,更不知解除之法。」
幽若空拉緊她的手臂,防止從氣流漩渦中墜落。「如此說來,豈非永遠無法破了邪術?」
花溪烈諷刺一笑,「有我在,你何須擔心這等小事?此人口中所謂魔尊,在我看來,也不過螻蟻罷了。」
幽若空精神一震,雙眼放光,「當真?你見過烈國的國師?」
花溪烈搖頭,「我怎麼會認識那種小人物!」
幽若空無語地瞅著她:沒見過,你就判定人家是螻蟻!
他懷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請求道,「那破除邪術的事,就拜託你了。畢竟……」
「畢竟什麼?」
「畢竟……這也是你的責任。」幽若空換成親密的口吻,含蓄地暗示道。
見她一臉無知,他不禁倍感無奈。情話也聽不懂的妖怪,拿她怎麼辦?
他只好挑明了說,「你即將是我的皇后,不該為國家分憂解難麼。」
花溪烈切了一聲,表示十分不屑,「這個國家的存亡與我何干?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為了你!」
幽若空聽得一呆,心間的死穴又被戳中了。淌出一道滾熱的細流。不經意之間,他的臉已緋紅一片。
他轉移話題,向雲璽的元神瞥了一眼,「這傢伙怎麼辦?」
花溪烈說,「隨你。他的肉碎了,你是沒法吃回去了。而且,魔道的人,一點也不好吃……」
幽若空忍無可忍地打斷她,「呃,要不就讓他做個鬼奴吧,現在讓他魂飛魄散,太便宜他了。」
花溪烈贊道,「好主意呀。」
花溪烈取他一滴血,為他和雲璽,締結了一個主僕之契。她的妖力太強了,雲璽根本無力反抗,只好戴上巨大的契約枷鎖。黑煙化作一道淡薄的虛影,畏縮地飄在一旁。
幽若空冷冷一笑,「先下去吧。找白蓮師祖去。他自會『教導』你怎樣為奴!」
雲璽打了一個顫,卻不敢不從,低著頭飄走了。
幽若空目光淡淡的,睨著那個影子。如果沒有妖精出手,此刻他的下場,就是這般模樣啦。
他懷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拍了拍花溪烈的背,示意她下去。
花溪烈說,「等會兒。」
她撮圓嘴,對下方吹了一口氣。那些碎瓦斷礫,立刻「呼啦啦」的。像做夢一樣,自動還原至最初的模樣。
院中的鮮血、肢體,雲璽自爆出的碎屑,以及枯萎的花樹等,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殿裡殿外,煥然一新。
然後,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驚嘆中,她拖著幽若空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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