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自從得知泥菩薩或許在莫家變得十分有鬥志。因為她覺得自己雖然是在讀書,卻又不僅僅是讀書,她和自己的那些同窗有著天壤之別,她肩負著一個重大的使命。
老先生今天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桃子認為自己顯然是一個肩負大任的人,這就不奇怪為什麼莫如蔓總是要給她使絆子了。
桃子經常會突然間從板凳上跌下去,或者走在路上的時候又不明物體飛過來,有時候是石子,有時候是毛筆,最討厭的是墨汁。有一次她從一棵老槐樹下走過,突然一個硯台從天而降,後果可想而知,但是桃子很慶幸那硯台只是砸在她的肩膀上沒有落在她的頭上。桃子的肩膀腫了個大疙瘩,抱著肩膀抽抽,可是那個扔硯台的人卻站在樹上笑得直抽抽。
「那是誰!」
橫空傳來一聲厲呵,嚇得桃子一哆嗦,而樹上那個差點掉下來,樹上的是胖子,樹下的是小紅和莫如蔓。自從桃子見義勇為的救下了石書凡就和龐胖子結下了梁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於是龐胖子和莫如蔓就這樣結盟了。
不遠處站著一個青色衫子的人,瘦削的肩膀,白淨瘦長的臉缺乏血色,細長柔和的眉毛,細長的眼睛,單眼皮眼睛卻很大,目光冷冷的,那種冷和容易的目光相似卻又不盡相同。倘若容易的目光深遂如初春山澗的幽潭,她的則如同清冽的秋山淺水。
「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們胡鬧的地方嗎?」她走過來,胖子哎呦一下從樹上跌下來,她先是一驚見胖子無恙又迅速平靜下來,恢復成剛才那冷寂的模樣。
「先……先生。」胖子結結巴巴地說,龐樹生叫她先生,那這就是宋如楠了。
「龐樹生,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你爹娘把你送來這裡是讓你學吃飯睡覺爬牆的嗎?」
「……」龐樹生像一個癟了的皮球,他本來就胖,現在這幅樣子,眉毛眼睛全都耷拉著,就像一灘泥巴。
莫如蔓眼見事情不妙,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突然宋如楠冷清清地說道:「莫大小姐,這雖然是你們家的私塾,但私塾是念書的地方,不是你逞能耐顯本事的地方,你要是想擺你大小姐的架子,耍你大小姐的威風,就別來學堂。」
莫如蔓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很是尷尬。
桃子記得她師父父說宋如楠是個很厲害的人,現在她相信了。正想著宋如楠又用她冷冰冰的眸子瞟向了桃子:「別人怎麼不被欺負,唯獨你倒霉?」
「就……就是我倒霉唄。」桃子嘀咕道。
「我沒問你,你本事真不小,敢和我唱反調的學生你是頭一個。」
桃子翻著眼睛鬼鬼祟祟的看她,總覺得不祥,這個宋如楠和她師父父太像了,尤其是這不陰不陽的說話風格,簡直聽不出來是誇她還是罵她。
「俗話說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你有本事當第一個,就得有本事受罪,按說你是方先生的學生,但是誰讓我遇見了呢,活該你倒霉,過來。」
桃子抱著肩膀,不知道會怎麼樣。
只見宋如楠指指旁邊的木桶:「打桶水。」
桃子老老實實地打起水。
「頂頭上。」
「什麼?」
「頂頭上。」
「我……」
「聽不懂嗎,頂頭上!」
桃子想了想終於還是把木桶舉到了頭上。
「跪下。」
「……」桃子覺得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她錯了,這女人一點兒也不像她師父父。
「跪下!」
桃子終於沒有骨氣地跪下了。
宋如楠走上前,戒尺「啪」一聲敲在桃子身上,一下,兩下,三下……十三下,十四下,十五下,十六下。
桃子騰地站起來:「你憑什麼打我!是他們的錯!」
「他們的錯是欺負你,你的錯是頂嘴不服管教,如果今天你不受罰,將來人人都效仿你,都不服管教,那麼再有人被欺負,我又憑什麼能管教他們,下一次你還被他們欺負,他們也可以頂撞我,也盡可以不把我的管教放在眼裡。」宋如楠瞪著她,又呵斥一聲,「加滿水,跪下!」
桃子自知理虧,在不情願也還是跪下了。
宋如楠轉身看向莫如蔓和龐樹生:「你們該怎麼罰?」
龐樹生「撲通」就跪下了,「先生,我錯了,您……」
「好,這是你自己選的,跪到放學。」
龐樹生還要說點什麼,終於沒有說出口。
「你呢,莫大小姐?」
「我……」莫如蔓看了桃子和龐樹生很害怕,說道,「我是莫家的大小姐,這是我的地方,你……你不能罰我。」
桃子聽了十分不忿:「她頂嘴!」
「有你什麼事?」宋如楠冷冷地說,又看向莫如蔓,依舊是冷冰冰的,那是冰里燒起來的火,「你說的對,好大能耐!」宋如楠冷冷地一笑,「那成吧,我給你跪下。」說著竟然真的就跪在那裡了。
莫如蔓嚇了一跳,掉頭就走。
「你敢走試試!」
莫如蔓在家裡一向囂張,可莫名其妙地就不敢動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四個人三個跪著,只有莫如蔓站著,可她站著比跪著更難受,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過去,看看他們又匆匆地走了,不多時便驚動了莫無晦。
莫無晦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二話不說就給了莫如蔓一記耳光,「丟人現眼!你除了會惹是生非還會幹什麼?如此這般,他日進宮去也是給家裡惹禍,不去也罷了!」莫無晦又慌忙轉身一臉歉意地去扶宋如楠,「宋先生這是何苦來哉?」
宋如楠卻很不承情,自己站起來說:「不苦。既然莫公子來了,我就和您打個商量。」
「先生請說。」
「我固然知道,這是你們莫家的地方,但是這是私塾,如果說莫家是要讓這裡變成莫大小姐的後花園,那麼就請不必來了,既然來了就要遵守學堂的規矩,我這麼說莫公子明白嗎?」
「明白,明白。」
「或許莫公子覺得我過於霸道了,有些鳩占鵲巢,反客為主的嫌疑,那也好辦,把我打發了就是了。」
「豈敢,豈敢。」
「不敢就好。」宋如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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