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一行四人終於來到了張二郎父女所在的營寨。
這個小營寨依山畔水,背靠一個小土丘,寨前有一條小溪流,就是跟官道的位置有些繞,估計也就只有張二郎這種熟悉地理的獵戶能找到了。
進了寨子,白崖給了護路隊一些銀兩,雖說他們救下了張二郎父女,但恩情歸恩情,住宿費和餐費是兩說。
營寨內的清水取自寨前溪流,經過了簡單的過濾和高溫消毒,終於讓白崖兩人洗了個痛快澡。
寨內居所的構造都很簡單,以堅硬的喬木為柱,四壁圍以厚布和皮草,裡面擺了炭盆禦寒,頂上覆蓋著茅草。
這些茅草既可充當屋頂,又可在晾曬後當成馱獸的草料,倒是一點不浪費。
這種草房雖然簡樸,但足以遮擋夜裡的寒風和濕氣,比起在野外睡睡袋可舒服多了。
因為兩人男女有別,又付了一筆銀兩,所以營寨給他們安排了兩間草房。
白崖這幾天來一直擔心遇襲,夜裡都睡得不好,這會鬆弛了下來,才有了閒暇的時光,不由靜思起自己的武道修煉。
他現在的武道修為處於意境中階的神意境,白虎法相漸漸有了靈動的神韻,但通過前段時間與多位同境界武者的生死搏殺,他卻隱隱感覺到自己的武道有所不足。
這種不足不是指身法、速度之類的技巧性缺陷,而是武道之路與心性的契合上出了問題,白崖感覺自己並不喜歡使用道意法相,反而更喜歡拳拳到肉的近戰搏殺。
不過,他想了想就將心中的疑惑暫時拋開,這種問題還是回青城的時候再問劉鈺。相信劉鈺會給出一個清晰的答案,畢竟他那位師傅也是主練拳腳的武者,想必年輕時也有過相同的困惑。
趁著閒暇,白崖從神隱戒里取出三樣東西翻看起來,一本是從宗申身上拿到的那本先輩手札,一本是不知華嚴宗哪家佛寺創立的《洗髓經》,還有一塊不明材質的獸皮是趙婉小丫頭送的《三易歸藏步法》。
他這本《洗髓經》的起點很高,名為洗髓卻要到洗髓接近完滿才能練,按照裡面的法門可以邁入硬功武道第二個大階的氣修,圓滿之後的戰鬥力能達到先天初階。
硬功跨過體修階段是一件好事,雖然先天之後,武者就能初步調整肉身,但身體基礎更好,對於武道攀升也是有好處的。
不過,弊端也很明顯,佛門硬功的氣修走的是筋脈,道家氣功走得氣脈,兩者是衝突的。佛門硬功練得越好,肉體越堅實,道家鍊氣的進展就越緩慢。
當然,緩慢歸緩慢,佛道皆修也有佛道皆修的好處。白崖現在對上同階武者有很大優勢,其中最重要的關鍵就是他修煉了混元鐵布衫。
白崖猶豫再三,才有選擇性地開始修煉《洗髓經》的部分內容,主要是借鑑了其中有關筋和腑的練法,不貪圖混元鐵布衫進入氣修,只希望加快降龍伏虎神功的菩提穴、琉璃脈進度。
翻看過《洗髓經》,他又看起記錄了《三易歸藏步法》的獸皮。
這塊獸皮攤開來非常大,足有十幾個平方,但因為薄如綢緞,所以摺疊之後只是小小一卷。
獸皮上有字有圖,看上去居然還不是拓印本,而是原版秘籍,上面有功法大綱。
白崖看了一遍,就只覺頭暈腦脹,連忙收了起來。
他看不懂,這塊獸皮上面的圖形儘是一幅幅卦相,文字介紹也是雲裡霧裡,玄奧異常,非學霸不能懂。
「這尼瑪簡直是讓文科生去考理論物理學,已經不是努力就能達到的程度了。」白崖無奈地吐了個槽,看著獸皮遺憾不已。
雖然看不懂這門武學,但三易歸藏步法的效用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門步法涉及到了八卦空間和陣法方位,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是小巧騰挪之術,但只限於二維空間,也就是說無法舞空。
下半部分才是真正的三維舞空術,體現出了歸藏八卦的無窮妙用,介紹中甚至提到這門武道練到極處,可以達到空間摺疊的瞬移效果。
這門步法以效用而言,非常適合他的武道。
等他以後成了先天武者,學會赤陽手、降龍伏虎三十二式這等大威力的拳腳武學,再結合三易歸藏身法的瞬移效果……
那畫面不要太美,同階一打十,越階挑戰都不再是yy幻想。
「還是先不要還給趙婉,等回去問了師傅再說。」白崖有些不甘地忖道。
收起《三易歸藏步法》,他終於認真地看起了那捲先輩手札。
這卷手札是白雲觀一位拳法大師的隨筆心得,裡面大多是有關遊歷的內容,夾雜著一些修煉心得。
因為很多修煉心得都像是武道註解,需要相應的武道秘籍才能理解,所以對白崖沒有太大幫助,適合他看的內容僅僅是這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拳理剖析。
他曾在衡山派的《重黎無影神拳》當中,習得過舉重若輕、似慢實快等拳理。
儘管拳理不是單純的武技,也不是用勁法門,但對戰鬥力的增強卻顯而易見。
仙武宗門當中有一種說法,那就是後天武者比武意,先天武者比武理。雖然這種說法很片面,但已經闡明了武理的重要性。
武理本質上是天地規則在武道上的具體表現,就像是物理化學定律。只有理解透徹,才能更好地運用這種武道上的工具和槓桿。
與這本手札的先輩相比,白崖僅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兒。手札中偶爾提到的一兩句拳理,他也看得似懂非懂,只能囫圇吞棗,暫時先記下來。
這是一種積累,等他武功高了,戰鬥多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幡然醒悟,領會到其中的某一項拳理。
時間悄然流逝,白崖來到營寨本就是夜半時分,看了一會手札,窗外開始有點蒙蒙亮。
「噹噹噹~」
正當他有了些睡意,想要休息時,營寨中忽然響起了震天響的銅鑼聲。
白崖本就沒有脫衣,一下就跳下炕,掀開門帘出了草房。
「為何示警?」見到營寨里人來人往一副亂象,他連忙拉住一個背弓的獵戶,皺眉詢問道。
「寨子被圍了,是獸潮……早該走的。」這獵戶看了眼白崖,恨恨地跺了跺腳,朝寨子的圍牆跑去。
這幫人很多是獵戶出身,覺察到野外可能會出現獸潮的人有很多,其實張二郎遇險的前幾天,就已經有幾個老獵戶提出今年提早回城,以免遭遇到危險。
不過,獸潮出現之前,也是獵物最為豐富的階段,而今年主持這支護路隊的主事者太貪心了,其他人也抱有僥倖心理,結果終於碰上了大麻煩。
「怎麼了?」趙婉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從隔壁的草房走出來。
「跟我來!」白崖拉著她跑上了營寨的木牆。
只是朝外面一看,他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趙婉也瞬間瞪圓了眼睛,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晨蒙蒙亮的薄霧裡,百米之外全是一對對冰冷而血腥的獸目,密密麻麻遍布荒野,像是無數籠罩著蒸汽的燈泡,又像是亂葬崗里冒出的眾多磷火,毫無感情地看著營寨木牆上的眾人。
「真的是獸潮……」白崖倒吸一口冷氣,「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他一陣後怕,幸虧昨夜沒在野外露宿了,否則這會早就成野獸的糞便了。
「起碼有數千隻……」
白崖身旁的一個中年獵戶神情煞白,眼皮子不停地跳動,口中喃喃自語,抓著長弓的掌背青筋勃~起。
「走!」白崖拉住趙婉,悄然下了木牆。
「去哪?」小丫頭的神情還有些懵然,沒從獸潮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去營寨後方,這寨子背靠山丘,那邊高地應該還沒有被獸潮合圍,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了。」白崖腳步不停,壓低了聲音回道。
「我們不留下來嗎?」趙婉一聽就睜大了眼睛。
「留下來送死嗎?」白崖苦笑道,「營寨建的是木牆,而且只有兩丈多高,擋不住那麼多野獸的衝擊。」
「護路隊可有一百多人,其中半數還是武者,這樣都擋不住嗎?」趙婉臉色一白,喃喃說道。
「武者也是人,別說厲害的蠻獸了,就算外面的獸類全是昨天遇到的那種獠狼,十來只一起撲上來照樣能把武者給活活咬死。」
白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數量多到一定程度,螞蟻都能咬死大象。」
「那……那他們呢?」趙婉指著營寨中的十多個婦孺和半大少年,面露苦澀地問道。
這些人要嗎是跟隨父輩丈夫而來,要嗎是窮苦人家來做一些雜事貼補家用,現在都已經慌亂成了一團,隱隱能聽見各處傳來的壓抑抽泣聲。
「某幫不了他們。」白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若放在平時,倒是可以幫他們擋一擋那些獸類,但現在自己都還是個重傷號,留下來亦不過是給野獸白送一頓美餐。」
「若是本宮讓蟠龍幫忙呢?」趙婉眼珠一轉,忽然歡喜地拍了拍胸道,「蟠龍可敵勢境,天賦神通也威力巨大,加上它能大能小,應該可以護住眾人吧?」
「那條龍確實能在獸潮中自保,但絕無可能護住營寨,而一旦營寨告破,人也就保不住了。」白崖想了想,還是搖頭,「到時候獸潮合圍,蟠龍沒關係,可我們兩個就死定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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