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足山山腳,綠水湖上,天微雨。
一隻只烏篷船漂泊在湖面之上,三三兩兩的修士,或深處艙內,或坐於船頭。微風微雨濕潤著空氣也濕潤著他們的衣物和髮絲,但他們絲毫不以為意,怡然而自得。
從遠處看去,水是普通的湖水,船是尋常的木船,修士是平凡的修士。這一幅畫卷,仿佛是打漁歸來的船隊,穿行在這青山綠水之中。滴滴黃豆大小的雨點砸在湖面之上,湖面先是被攪起萬千漣漪,後來又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像是濺落在青石板上的雨滴迸散出的水汽,人和船也逐漸變的模糊起來,隱在這煙雨朦朧之中……
微雨之中,一位健碩的中年人坐在舟頭。他手中拿著一根魚竿正在垂釣,頭上沒戴斗笠身上也沒有披蓑衣,任由雨水漫過全身。雨天垂釣原本是一件平常的事,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地方。只是他腰間的七彩絲帶不受半點雨濕,正輕盈地躍動著,在煙雨朦朧間顯得有些奪人眼目。
中年人背後站著兩位年輕人,他們負手而立,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入水絲線處的動靜。他們目光如炬,穿透煙雨看見茫茫水霧之中的絲線在微微晃動,臉上立刻露出歡喜的神采,「啊……又有了!」
「師傅真厲害……」年輕人情不自禁讚嘆道。聽他話語,似乎是他們師徒三人在此垂釣,不知道釣的是什麼靈魚。他們話音未落,那絲線急速地往水中墜去,拉得魚竿嚴重地彎曲起來。年輕的兩人臉色大變,雙腳分開膝蓋微屈已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中年人眼微閉,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任由絲線拉著魚竿左右搖擺。水底下一抹青影在急速遊動,忽而輕忽而重,忽而直忽而彎,忽而折忽而墜,攪動的湖水都晃動了起來。但這湖水卻不起半點浪花,只是上下搖曳,猶如粘稠的液體或是融化後稀釋的松脂。
兩位年輕人剛稱讚了他師傅,此時見魚動的厲害了,竟有些害怕起來。大叫道:「天啊,師弟!這好像不是『浮沉靈龜』。」
另一人雙眉之間升起了一道豎紋,雙眼絲毫不敢離開那魚遊動的地方,嚴肅道:「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浮沉靈龜』。」
「那……這是……竟能攪動的如此厲害!」
適逢此時那魚的脊背貼著水面遊動,背脊上露出了一彎鋒利的尖刺。兩人頓時臉色煞白,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囁嚅道:「啊,天啊,這是異化之獸『青眼獠牙』嗎?」
「是……是……是『青眼獠牙』。」
兩人又瞬時收起慌亂,站直身軀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中年人道:「你這老不死的,不要想著坑我們,趕緊制住它,要不然饒不了你。」
另一人附和道:「趕緊的,要是它損毀了我家公子的寶船,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水中魚的動靜越來越大,中年人依舊眼微閉沒有任何反應。對於兩人的言語置若罔聞,依舊任由那魚游來游去
年輕人瞳孔放大害怕的厲害,急忙往中年人背上拍了一掌,急道:「要是我們被『青眼獠牙』傷了,我們家公子一定會誅殺你的。」
中年人被年輕人一掌拍得齜牙咧嘴,他不怒反笑道:「不錯啊,小畜生竟然把『裂魂手』都傳給你了。你也練的不錯,這次進步挺大,估計馬上就可以針痛破百了。看來老夫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你們兩個小畜生的確有修仙的天賦。」
「閉嘴!」他又往中年人背上猛擊了一掌,「你竟敢辱罵我家公子。」
邊上那人臉色一紅,腳一跺道:「好好把『青眼獠牙』釣上來吧,免受不必要的痛苦。我知道憑師傅的修為,區區一頭異化之獸還不足為慮!」
這一掌看似平淡,但是卻有著克制中年人的魔力,中年人一口鮮血噴出。這一瞬間水中的『青眼獠牙』聞到了血腥之氣,猛地躍出湖面,張嘴就向空中混著雨水的鮮血吞了過去。
魚不過一尺長短,青眼青身。可它此時張大的嘴巴,竟然幻化出一個巨大的血盆大口,口中儘是鋒利的獠牙。它的口正對著烏篷船,觀其勢,下一刻就能把人和船一齊吞進腹中。
「咦!」煙雨中傳來了幾聲驚異,顯然邊上諸船注意到了這一幕。
兩位年輕人頓時慌神了,『撲通』一聲跪在中年人背後,口中嗚呼道:「師傅,給我們一條生路吧!」很顯然,兩人極為害怕這魚。
無怪乎他們害怕,這『青眼獠牙』乃是水中極為罕見的異化之獸。『青眼獠牙』身雖小,可是戰力卻強悍無匹,僅比金槍獸稍弱。它們有個特點,和金槍獸完全相反的特點。金槍獸是身軀越大越厲害,而青眼獠牙卻是身軀越小越厲害。看這一頭的身軀,僅僅一尺而已,可知其戰力的非凡。
中年人目光往後斜了過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接著手中魚竿猛然一甩。這一甩蘊含著無限神通,那魚頓時回歸本體,在半空扭動著軀體。只是瞬息之間,那魚又化作一陣青色的煙塵,即將脫離鉤線的的掌控。中年人臉色大變,手中魚竿連著抖動五次,連帶著他身軀也和著韻律感擺動起來,那魚這才又回歸本體。
此時,煙雨中傳來了幾聲輕輕地喝彩,已經有幾條船緩緩地駛了過來。
那拜倒在地的兩位年輕人,這才緩緩地爬將起來。眼睛閃爍地盯著異化之獸『青眼獠牙』,情不自禁地讚嘆道:「師傅不愧是名列十大先生的絕世人物,手段高深莫測,弟子佩服之至!」他們這話絕對是發自肺腑,可臉上的表情卻極度扭曲。
竟然是十大先生之一的妙舞先生,難怪他腰間繫著七彩絲帶!據說,妙舞先生的標誌性武器就是他腰間那一根七彩絲帶。這方利器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人受其傷會在身上留下一個永久性的七彩疤痕。所以足山十域之中,妙舞先生最是令人聞風喪膽。
異化之獸雖強,但這條『青眼獠牙』還不是十大先生這等級別修士的對手。幾個呼吸間,那魚就被妙舞制服。但他滿身也都被汗水濕透,把魚輕輕地擲在船板之上。那兩人大喜,同時用手往那魚身上抓去。
青眼獠牙還沒死透,見有人抓來,下意識地背鰭一動。背鰭上猛然漲出兩根青刺,朝著兩位年輕人的手指刺去。這兩人不過是藏海境修為,即使天賦強悍受到妙舞先生的誇讚,但如何是這兇殘的異化之獸的對手。兩刺瞬間就刺中了兩人手指。
這一經刺中,兩人的手指瞬間由白皙變作墨黑。從手指中又湧出一股黑氣,黑氣如電一般往手掌、手腕、小臂處竄去。兩人應聲而倒栽倒栽船板上,臨死前用微弱的聲音道:「師傅……對不起!」
妙舞先生又嘆了一口氣,七彩絲帶從其腰間飄落而開,迎風便漲。先前還是輕輕柔柔的,絲帶的兩端分別朝著二人射去,在黑氣到達二人肩頸處時,又變得如剛刀一樣筆直。只是輕輕一划,兩人的半邊身子便被絲帶割斷,那黑氣終於沒入侵到兩人的神庭之中。電光火石間,被黑氣浸透的半邊身子化作枯灰。
『青眼獠牙』已是強弩之末,最後這一擊沒有殺死二人,便已死去。兩位年輕人幽幽醒轉間,邊上一舟已靠近了烏篷船。舟頭立著一位俊逸的年輕人,他歡喜地看著『青眼獠牙』。年輕人面貌雖俊逸,但身上穿的衣服卻是粗布麻衣,很是樸素。他跨船而來,落在『青眼獠牙』屍體旁。
差點死去的兩位年輕人,掙扎著爬起來,歡喜道:「公子!」
年輕人拾起『青眼獠牙』,又丟給兩人每人一粒丹藥道:「這是『春芽丹』,你們服下吧。」轉而又面向妙舞先生笑道:「妙舞先生不愧是名列十大先生的絕世人物,竟然連這異化之獸也是手到擒來,晚輩佩服之至。」
妙舞先生笑道:「小畜生,今天這麼多人聚在此間,所為何來?」
年輕公子姓曾名儒奴,對於妙舞先生輕蔑的侮辱,他絲毫不以為意,笑道:「回妙舞先生的話,雲鄉將顯,我們聚在此處,便是為了雲鄉之行一事。」
妙舞先生動容道:「哦,原來如此!我說怎麼爾等公侯輩盡皆出動了……」
雨還在下,也並沒有下大,曾公子看向虛空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父親等人今天之所以來此,還不全是為了雲鄉之事。」
「還有什麼事比雲鄉更重大的?」
曾儒奴笑道:「當然!金鐸靈尊已經出關,他將打開雲鄉之門,送我等進入雲鄉。」
妙舞先生慘然道:「這麼說來,你們全都在此是為了迎接金鐸靈尊了。」
曾儒奴虔誠道:「然也!」
兩位年輕人也已恢復完好,此刻正恭謹地立於曾儒奴身側。煙雨中,又緩緩駛出幾艘烏篷船。從船艙中分別走出幾位年輕的公子小姐,他們全都氣宇軒昂長身而立。妙舞先生的兩名弟子原本就算是俊俏的年輕人,但是看到這一些人聚在一起,他們又自慚形穢起來。
這一群公子小姐,分別是文莊公、文順公、文恭公的子嗣,將要前往雲鄉。望著曾儒奴手中的『青眼獠牙』,文莊公銀亂天的嫡長子銀皓首先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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