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龍神,慕夕辭不免想起了那毀天滅的威壓。
遺憾的又看了眼那千年玄冰棺,這才不舍的挪開目光。一路向下看去,她才注意到冰棺的下方立著九條石龍。
那九條石龍雖然形態各異,有的騰飛向上,有的以爪示天,但無一不是用高昂的頭顱頂起了上面那看起來碩大數倍的冰棺。
蓋因這龍身和冰棺比起來實在太小,慕夕辭才一上來就把它們當成了蛇。
除此之外,這間石室里僅在右邊的牆角隨意的躺了把墨黑的玉劍。
看起來很有些簡陋。
千年玄冰可不像一般的冰塊玲瓏剔透,反而渾濁的緊。慕夕辭瞥了一眼身邊的小狐狸,偷偷放出神識接近冰棺。
這冰棺從正面看來沒有棺蓋,也不知道裡面躺著的人過了那麼多年會不會變成大粽子。
慕夕辭緊張的捏著符篆,小心翼翼控制著神識,自上而下緩緩俯視整個冰棺。
一見之下,倒是讓她一愣。
冰棺裡面沒有粽子,或者說連個屍骨都沒有。只有一件整齊疊放的衣衫和一塊看起來成色不錯的玉佩,還有一把斷裂成了三段的青色長劍。
真是有晶石燒得慌啊,居然用千年玄冰棺做衣冠冢。
收回神識後,慕夕辭顯然放鬆了許多。她還真怕那冰棺里蹦出個腐化了千萬年的老粽子,如今危急解除,自然放開了手腳,步履坦然的就向那柄丟在角落的劍走去。
棺材裡的東西她怕有機關和禁制,暫時不敢隨意出手。這把劍孤零零的放在角落,看起來好像不受重視,聯想起外面的劍痕,應該是一個重要的道具才是。
拿神識將劍柄上轉了一圈,怎麼試探都像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
「這把劍不錯。」
小狐狸叩完了神明,終於願意起身搭理慕夕辭了。
「神識感覺不出劍的威壓,這把劍哪裡好了?」慕夕辭不懂劍。也看不出這制劍的材料,覺得沒什麼危險便蹲下身將劍拾了起來,握在手中左右打量。
「咦?這把黑劍還會發光啊。」
看著黑劍上驀然發出的白光,慕夕辭好奇的又拿劍湊近了幾分。難道她的潛力被這把劍發掘了。終於撞回大運被什麼不知名的仙劍準備認主了?
當慕夕辭專心致志的研究著那劍身上的白光時,遠在玄冰棺內的青色玉佩卻是凝聚出一道青光,快速嚮慕夕辭而去。
白光和青光幾乎同一時間進入慕夕辭的識海中。
等小狐狸發覺情況不對,一下跳到慕夕辭的身邊時,對方已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如何也叫不醒了。
小冰跟在小狐狸的身旁也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正緊張的圍著慕夕辭轉圈,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焦急。
「狐仙大人,主人這是怎麼了?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小狐狸被繞的頭暈,尖聲喝住了對方:「別轉了。笨丫頭不知道又碰到了什麼,居然封閉了識海。」
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小狐狸在確定是識海被封閉後,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
幾年前慕夕辭還是在七星幻境中,因為笑悲師父自我封閉了神識。那時候有七星池,還能暫且保住肉身不壞。現在回不去幻境中。在這個地下石室里該如何是好。
「笨丫頭,動不動就闖禍也太不讓本大人省心了。」
小狐狸一邊抱怨著,一邊將目光投放到那千年玄冰棺上。這到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法子,只是……
到底是對龍神的敬仰重要,還是沒認主多久的新主人重要。小狐狸在這二者之間,猶豫躊躇著。
不同於小狐狸還有選擇的權利,此時的慕夕辭被搶先進入的青光撞上,拖入了一場仿若真實的夢境。
在一片火光之中醒來的慕夕辭,抬起小手擦了擦眼睛。
就在她的眼前,十丈開外是成屋連片的熊熊烈火。人頭攢動的村子裡剩下為數不多的人。正賣力的撲著大火,吵嚷聲不斷。而那火焰在吞食那一排排房屋,也在吞食著她在這世上血濃於水的親人。
小小的孩子嬌嫩的胳膊和裸露在外的小腳已經被劃了數道口子,可她窩在灌木叢中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母親連哄帶騙將她藏在這灌木叢中。讓她不要出去不要發出聲音。一向將她捧在手中的母親,居然連拽掉了她的鞋子這種事情都沒有顧上,腳底扎入了數個石子,疼的她哭出了聲。
母親沒有法子,只好從衣服上用一塊布條綁住了她的嘴巴。語音哽咽只重複著著讓她不要喊叫,不許說話。當自己是個啞巴。做完這些,就一個人又沖回了火海中。
絲毫不敢去看女孩大大的眼睛中盛滿著驚恐與掙扎,還有那漫無邊際的害怕。
將整個雲家村覆滅的僅僅只有一個人。慕夕辭在火焰的明滅下看清了那人的臉。那張讓她能記住一輩子的臉。
他只輕輕鬆鬆的站在空中放了一把火。只要沾到火的人卻無論如何也撲滅不掉,只能慘叫著看自己的身子一點點被火焰吞噬,燒成一把灰燼。
這一晚雲家村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化為灰燼,痛苦哀嚎聲傳遍四野。
這一晚慕夕辭藏在灌木叢中,同樣看著自己的母親尖叫著趴在地上,望著她躲藏的方向一直搖頭不語,直到變為最後一點飛灰。
慕夕辭看著看著,忘了哭也忘了聲音。她的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母親最後說的話,不要出去,不要發出聲音,當自己是個啞巴。
當太陽再一次照在灌木叢上,遠處的大火已然緩緩滅去。一個穿玄青色衣衫的人,路過雲家村上空,眉毛一皺從雲端落了下來。
他緩緩走向那灌木叢,看到了一個睜圓了眼睛卻一動不動的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來人遲疑的問道。
慕夕辭穿過枝椏,看到了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玉樹長身的男子。她不敢自己出去,卻打心底想跟他出去。她害怕卻又渴望著。
不僅僅是因為來人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還因為她一天一夜未進滴水,真的餓極了。
回應那人的是一陣『咕嚕嚕』的叫聲。他瞭然的看著女孩,從腰間的袋子中翻了好一會才翻出了一塊雲糕。
「餓了麼。」說著,他就將雲糕伸手遞了過去。
這本是一個很溫馨的動作,可來人硬是木著一張臉,讓慕夕辭覺得他並不是很高興給她吃的。
小心伸出手,慕夕辭像一隻敏捷的野貓一般,用爪子搶了雲糕就慌忙塞進口中,狼吞虎咽很快便吃了個乾淨。
因為太過迅速,她甚至沒嘗出雲糕的味道,只覺得很甜很甜。
這雲糕的味道,邁過親人慘死的悲痛和害怕迷茫的深淵,一直甜進她的心底。
在未來那無數個或開心或悲痛的日子裡,一點點溫暖她的心田,保有生動而久久難以退去的鮮活色彩。
「雲家村遭此一難,本為劫數。此事因滄山派的因,卻種出了雲家的果。你既然活著便隨我回去吧。」
郎朗清聲後,那人小心翼翼的將周圍的灌木撥開,又手腳並用極不熟練的將女孩抱在懷中。
「我名蕭子煥,乃滄山派岳清峰柳元真人門下弟子。從此以後你便是我滄山派的弟子。」
慕夕辭待在蕭子煥的懷中依然是一動也不敢動。
她不知道什麼是滄山派,也不知道柳元真人只誰。她只知道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雲家村,也沒有雲家村那個被母親嬌生慣養、被父親呵護有佳、和弟弟玩耍嬉鬧的雲萱了。
她叫雲萱。可她張了張口,只啊了一聲,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蕭子煥只低頭看了一眼,沒有聽到女孩反對,便用斗篷將她一裹,扔出一柄劍來,懷抱幼孩乘著劍向東南方而去。
恍惚中,慕夕辭跟著蕭子煥來到滄山派,向柳元真人叩了頭,沒有多少波折就成為了柳元真人的記名弟子。
滄山派的弟子大多是過了十五歲,經層層考驗才得以入門的。如同慕夕辭這般沒有修為的幼童就入門的,還沒有先例。
柳元真人身為岳清風首座,自然不會親自帶孩子。而慕夕辭除了蕭子煥之外,連碰都不讓人碰,便由掌門出面許了不少好處命蕭子煥一力照顧新收的孩子。
蕭子煥醉心於修煉,洞府里冷清的不行。又因他平素不喜歡同人打交道,慣愛木著一張臉,滄山派的其他男弟子都習慣性的稱他為棺材臉。
如今岳清峰的棺材臉居然要帶一個孩子,這件事跟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整個滄山派。給滄山派的男弟子們添了茶餘飯後的笑料,而這事本身卻令蕭子煥頭疼不已。
他連同門師兄弟都不怎麼相處,如何能照顧好一個孩子?
蕭子煥覺得有些麻煩,影響修煉,但師命難違。在帶孩子的同時,他只當磨礪心境了。好在慕夕辭並不難帶,而且還擁有天資,至少能夠修煉。
唯一可惜的是,這孩子竟是個啞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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