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
蕭子煥不過是輕輕喚了一聲,上一刻還在微笑聆聽的少女,已經乖巧的在他身邊站定了。
滿意的看著少女的反應,蕭子煥又將目光移到了與少女說話之人的身上:「皇甫師兄。」
皇甫卓轉過身笑著招呼:「子煥來了。我正與萱兒探討修煉術法呢。」
蕭子煥依舊木著張臉,心裡對皇甫卓的說辭很不以為然。說什麼探討,雲萱不會說話,實際上不過是你一人在那聒噪。
這樣的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只是作揖道謝一番後便帶著雲萱回了自己的洞府。
十二年。那個他當初看著懵懵懂懂害怕所有人的孩子,長成了如今出塵脫俗眉目如畫的少女。
十二年。那個由他手把手,****夜夜不離身教導著修煉的孩子,終於邁上了修仙一途。
十二年。那個只會拉著他的衣角,到哪都跟著他的孩子長大了。已經不再會時刻粘著他,只對他一個人哭笑了。
他想,這沒什麼不好,孩子總歸是要長大的。
雲萱的修煉速度不快不慢,直到如今才著手準備築基。這般修為放在滄山派,也就同新入門的弟子差不離。
可這孩子的外貌終究是不容易被埋沒在眾弟子之中的,儘管雲萱不會說話。
不肖說滄山派其他峰的內門築基弟子,就連同他一峰已經金丹中期的皇甫師兄都表現的有些非同尋常。
蕭子煥也不知是不是把自己帶入了父兄的角色。總覺得雲萱不應當這麼早就考慮這些問題,而應該堅定道心,更多的投入到修煉之中。
畢竟參悟天理尋求大道,才是他們這些修道之人正經該做的事情。
慕夕辭低著頭,等著聆聽師兄的教誨。
她知道蕭師兄每每因為她被其他師兄弟纏著說話而不悅,是因為怕她道心不夠堅定難以登上大道。
可師兄從不知道,她的道心一直堅定如初,修煉也遠比同門其他師兄弟刻苦。因為她明白,只有不斷修煉,更加努力的修煉。她才能趕上蕭師兄,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蕭師兄對她來說,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是在她最黑暗。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的,一道她想要留住並且永遠也不想離開的光。
她沒有更多的奢望,只是想待在蕭師兄的身邊,不拘是師妹亦或是其他身份。能夠天長日久地陪伴著師兄,就是她最大的快樂和滿足。
慕夕辭準備築基的時候。蕭子煥恰逢師命離山外出歷練。
她其實很想留下師兄,希望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師兄能夠陪著她。。
她甚至不知道,沒有師兄的陪伴,自己能不能成功築基。
好在她還是築基了。
重塑經骨後,兒時得的失語症也跟著好了。但她卻始終沒有在外人面前開口說過一個字。
只有獨自一人待在洞府時,她才會對著一面小鏡子反覆練習『蕭師兄』三個字。終於從口齒不清練成了流利清晰。
也就在這時,離山日久的蕭子煥終於回來了。
滿懷希冀的慕夕辭迫不及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蕭師兄」。
可蕭子煥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便扭過頭去不再看她,反而溫柔拉過身邊那位花容月貌的女子:「雲萱,這位是水霧派的容雪尋道友。你以後要同容道友好好相處。」
慕夕辭不知道自己後來回了些什麼。隻眼睜睜看著兩人從她面前相攜而去。她看見容雪尋說了句什麼,一向只會木著臉的蕭師兄竟緩緩笑了開來。
那笑容,當真好看,如三月春花,又如仲秋之月,帶著人世間最繾綣的溫柔。慕夕辭突然想到,郎才女貌,不過如是。
這樣的笑容她盼望了整整十二年,如今終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是應該高興的。可她的嘴角卻無法上揚哪怕一絲一毫。
自此以後,岳清峰上。但凡有容道友的身影,身邊必然伴著蕭師兄。
岳清峰的眾位師姐妹們雖然咬碎了銀牙,卻也是無可奈何。
大約是因為要用大把的時間去陪伴容雪尋吧。蕭師兄再不會****督促她修煉,慕夕辭偶爾去請他指點時。蕭師兄也只是神色疏離的講解兩句,便藉故走開。
岳清峰上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蕭師兄和容雪尋似乎已經開始公然的出雙入對。慕夕辭只是越發不愛出門了,整日待在空蕩蕩的洞府中埋頭修煉。
她想更加努力的修煉,不論如何,只要待在蕭師兄身邊。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個渺小的願望被她小心地藏在心底,當成珍寶一般從未同任何人提起過。
然而,當蕭師兄木著臉告訴她「築基後便該有自己的洞府」後,慕夕辭知道,她怕是要丟失這一件僅有的珍寶了。
她當然掙扎過,也請求過。
可當容雪尋蹙著輕煙一樣的眉為難的告訴她:「雲萱,你要知道,你在這裡會妨礙子煥修煉的」。
僅僅是一句話便封住了慕夕辭的千言萬語,也封住了她的退路。
第二****便動身去了被分到的新洞府。她走的時候只帶了一把青色長劍,那是蕭師兄當年送給她的禮物,是為了恭喜她終於進入練氣一層的禮物。
緊跟著她就自請下山歷練,獨自一人帶著離卿劍而去。這柄劍本叫做容卿,可她嫌容字刺眼,自作主張的換了個離字。
這一場歷練,她用了十二年。她走遍了鳳鳴大陸或強或弱的國家,欣賞了沿途過路或美或荒的風景,見識了修仙路上或好或壞的修士。
她提升了修為,交到了不錯的朋友,甚至找到了失散多年還存活於世的親弟弟。
弟弟已經年過三十,並沒有被人引上修仙之路,過著塵世間最平凡不過的生活。可他與夫人琴瑟和鳴,有子女承歡膝下,擁有著那些慕夕辭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擁有的東西。看起來是那樣真實而溫暖。
這段手足團聚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多久,她便收到了滄山派向所有弟子發出的召回命令:魔族來襲,所有弟子速速歸派。
令慕夕辭在意的,是傳音符中另一條信息。柳元真人曉諭岳清峰每一位在外遊歷的弟子:蕭子煥被魔族中人重傷,急需雪山蓮入藥,在外弟子若是就近,務必採集到藥引再回門派。
雪山蓮只在極西的雪女峰上出現過,滄山派位於東南邊,而此時的她位於東邊,無論如何都是應當立即回門派的。
可她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祭起飛劍便向西而去。
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飛到雪女峰,一個月的時間九死一生終是取到了雪山蓮。日夜兼程趕回岳清峰,只怕自己回的太晚錯過了蕭師兄的用藥。
雪山蓮最後只交到了容雪尋的手中,她看見對方帶著似悲憫又似無奈的笑容,輕聲對自己道謝。
慕夕辭很想問問蕭師兄的情況。但話沒出口,便已心神耗盡,倒在了蕭子煥的房門前。
昏迷中,她的腦子裡鋪天蓋地全是容雪尋的笑容,好像在嘲笑她十二年的無知。
她以為蕭子煥用十二年的時間住進了她的心裡,她用十二年的時間也定能將對方移除。可十二年的努力,終是在一張傳音符下化為泡影。
她才恍然驚醒,這一生,蕭子煥這三個字都不可能從自己的心上被剜掉了。
縱然他視自己如同無物,縱然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情投意合的容雪尋,縱然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像一個可悲的戲子。但只要能遠遠的看著蕭師兄平安康健,她覺得這樣也盡夠了。
她想她可能是中毒了。中了秋兒說的一種叫做情毒的東西。
秋兒是慕夕辭的好友,也是她的師妹,更是這岳清峰上為數不多的不喜歡蕭師兄的女修之一。秋兒的意中人是鍾師兄,所以對情毒這種東西很有了解和心得。
在得知慕夕辭的心事後,狠勸了一番。秋兒說,蕭師兄和容雪尋雖然看著不順眼,但卻很是般配,人家是佳偶天成,你又何苦摻和進去,自討沒趣呢?
慕夕辭聽得多了,也覺得正是如此。她不過是個局外人,合該離得遠遠的。
魔族的攻勢不大,統共不到三萬人。各門各派很快就湊夠了應敵的人數。慕夕辭也在這應敵的三萬人中。秋兒反對過,憂心過她的修為,可惜反對無效。
好在慕夕辭的修為不高,只能在後方應援。雖然不用在前線殺敵,卻天天忙忙碌碌不得停歇。
可這正是她想要的模樣。一旦停下來,與蕭師兄相處的點點滴滴便會不受控制的浮現在腦海中,很快,這些回憶又會同容雪尋的面容交織在一起,成為蝕骨的毒。
所以,她片刻都不敢停歇。
這一仗,打了整整十二年。
慕夕辭的修為不斷提升,終於由後援被調往了前線。兩軍對壘,殺伐不斷,她的術法隨著一個又一個魔族的倒下而突飛猛進,這些生死相搏,漸漸磨礪出她平靜而堅韌的心境。
日子裡漸漸只有殺人和修煉這兩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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