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虎窮途末路,隨手抓起身邊的幫眾向於雲鵬推去,於雲鵬或避或卸,去勢稍緩。剛躲開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眼前就又是一個面帶恐懼的傢伙迎來。於雲鵬眉頭微皺,隨手一推。
卻不料,這力道不小的一掌,卻是推之不動,甚至分毫沒能阻擋那人。於雲鵬警兆才生,就覺手臂上微微刺痛,已是中了暗算。刺痛過後,一陣又麻又癢的感覺在傷口蔓延,於雲鵬暗道不妙,怕是劇毒入體。
持劍的右手不敢再用力使劍,唯恐血行加速,毒素攻心。當下左手施出碎玉拳,攻向那突施暗算之人。那人卻是夷然不懼,放手與於雲鵬對敵。電光石火般地拆了三招,於雲鵬驚訝更甚,此人武功修為,只在剛才的王二虎與段天狼之上!
危急時刻,於雲鵬心念電轉:自己已經中了不知什麼毒,時間越拖得久,越是不利,到時再加上眼前這人,只怕是劫數難逃!
主意打定,於雲鵬把心一橫,左手拳法大開大闔,使出威力最大的【玉石俱焚】,這是碎玉拳的最後一招,只進不退,無堅不摧!通常不到性命攸關之時,崑崙弟子不會使這拼命招式。
那人見他中毒後仍如此勇猛,拳勢排山倒海,卻是不願以命相搏,當下身形轉動,欲待閃避。於雲鵬窺准他腳步剛動的剎那,右手劍陡然揚起,一招【破空裂雲】全力使出。那人沒料到於雲鵬中毒的右手還敢使劍,一時躲閃不及,大腿上被劃了深深一道,登時血流如注。
於雲鵬劍出敵傷,自己也不好受,只覺右半邊身子隱隱有麻痹之意。眼前這人危險之極不可放過,他咬牙強運真氣,趁對手腿上有傷,行動不便之際,又是剛才那招【玉石俱焚】招呼過去。
這一下當真是兩敗俱傷,於雲鵬全力一拳正中胸口,只打得那人口中直噴出一股血箭,軟癱在地。他自己也沒躲開對手的反撲,右肩被掌力打實,差點沒斷了骨頭!
那人傷勢沉重,勉強笑道:「王老弟,段某盡力了,剩下的場面,你來收拾罷!」
「段會長神機妙算,一戰功成,小弟佩服得很!」王二虎目泛寒光,目視於雲鵬冷笑道:「崑崙的小子,這位才是青狼會的正牌會長段天狼,可別到了陰曹地府,也不知道自己栽在了誰人手裡!」
這假扮幫眾,伺機以毒針偷襲的計策,正是段天狼的手筆。他安排青狼會一名僅次於己的高手假扮會長,自己卻隱身人群,和王二虎一明一暗,只等於雲鵬自以為大局已定,心神鬆懈的時候現身奇襲。如今雖無能再戰,卻也拼得個對手連傷帶毒,己方人多勢眾,想來已經沒有懸念。
於雲鵬背倚著土牆,長劍駐地,對王二虎的冷嘲熱諷不加理會,暗中運起玄門內功,壓制體內毒素。雖然不知中的到底是什麼毒藥,卻可以肯定不是最厲害的幾種,不然這幾招打鬥下來,還哪有命在!
饒是如此,以於雲鵬不算深厚的內功修為,也無法排毒出外,況且右肩還受了沉重的一掌,無論如何,是不能再使劍法了。
王二虎哪能容他從容調息,高聲喝道:「這小子傷了咱許多弟兄,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大傢伙併肩子上,取他性命者,賞銀千兩!」他嘴上把於雲鵬說得不堪,其實心中也自忐忑,不知究竟還有多少戰力,是以先鼓舞他人攻上,自己卻不敢近前。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於雲鵬靠牆而立,臉色蒼白,任誰都看得出虛弱的狀態,金錢的誘惑之下,威虎和青狼的幫眾紛紛刀槍齊舉,沖將過來。
於雲鵬當此絕境,早抱必死之心,能拼得一個便算一個。右手抬不起來,只以單手拒敵,把碎玉拳法發揮得淋漓盡致,氣象萬千。沖在前頭的幾個凶人身受重手,非死即傷。其餘的諸人被他氣勢所奪,一時不敢上前。
王二虎遠遠觀戰,見他困獸猶鬥,又傷了數人,心中惱怒,厲聲吼道:「取他性命者,賞銀三千兩!」
本來還有所猶豫的眾人登時紅了眼睛,嗷嗷叫著衝殺不休。
於雲鵬身不能動,陷入重圍,又擊倒了幾個,終於感到手臂酸軟,眼冒金星。全白的衣衫上血跡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一名持刀的威虎幫徒踩著適才倒下的同伴身體,狠狠一刀劈下,卻驚奇地發現對方不閃不架,似乎已經放棄抵抗。不由得心中大喜,仿佛已經看到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在向自己招手。正興奮間只覺小腹上挨了沉重拳擊,眼前一黑,竟然暈厥過去。
於雲鵬力竭待死之時,卻不見大刀落下,救他性命的,正是蘇思語和蘇冰兩兄弟。
他二人回家苦等,始終沒有消息,性急的蘇冰按捺不住,定要去土地廟一探。蘇思語怎能讓弟弟獨自涉險,於是便一同前來。
土地廟中混戰正酣,竟是無人注意這兩個半大的孩子。他倆很快發現了在廟牆一角苦苦支撐的於雲鵬,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上前去護住了他。
於雲鵬死裡逃生,卻是殊無歡愉之意,心道兩個笨蛋不聽話,偏要以身犯險。此時此地,多了他們兩個,不過能稍拖延些時刻罷了,王二虎的一身功夫,哪裡是他倆所能抵禦?
圍攻的眾人見本已束手待斃的於雲鵬突然來了幫手,俱都不敢冒進,雖然突然殺出的兩人看上去乳臭未乾,但有了適才先例,誰敢低估他們的實力。
看著蘇氏兄弟,王二虎也是心中打鼓,若這兩個少年也是同出崑崙門下,今日恐怕要糟糕了。只是此刻場上以他為首領,手下不敢妄動,他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道:「這兩位兄弟也是崑崙弟子?所為何來啊?」
蘇冰眼珠一轉,寒聲道:「我們自然是崑崙弟子,卻不知我師弟這麼重的傷,是你們下的毒手麼?」
王二虎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道這兩個小子雖然看上去年輕,竟然反而是師兄,想必入門更早,功力自然更深。剛才只是一個,已經大費周章,現在一來便是兩人,這可如何是好?
蘇冰兵行險著,虛張聲勢,也不敢過分緊逼,沉聲道:「我們要趕緊給師弟治傷,今天這筆賬暫且記下,日後再慢慢清算!還不快讓開了道路,難道要我親自動手麼?」
王二虎見這兩個惹不起的角色要走,自然求之不得,哪裡還敢攔阻。
於雲鵬見蘇冰頗有急智,竟詐得那王二虎不敢動手,當下十分配合地說道:「小弟學藝不精,多虧蘇師兄及時趕到!」
卻不料這聲蘇師兄出口,卻是惹了大禍!青狼會的一個嘍羅原本就看蘇氏兄弟十分面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蘇冰又自認崑崙弟子,他也不敢造次。此刻聽於雲鵬說出「蘇師兄」三字,他猛然想到:這兩個小子,不是鎮裡蘇老漢的兩個兒子嗎?哪裡是什麼崑崙門人了!
眼看蘇思語和蘇冰一左一右,扶著於雲鵬已快走到門口,情急大呼道:「這兩個小子使詐!他們是鎮東蘇家的小兒,根本就不是什麼崑崙派的!」
一言出口,登時炸了窩,以王二虎為首的兩幫人馬,緊追幾步,重又把於雲鵬三人圍在中間。
計策既被識破,便只有硬拼一途,蘇思語和蘇冰同時展開拳法,陷入苦戰。他二人的碎玉拳經過半個月的苦練,已有些根底,圍攻者中不時有人中拳痛叫。
只是這樣一來,他倆的武功也露了底,王二虎狂笑一聲,親自上陣。雙方武功差距懸殊,兩兄弟雖拼盡全力,也只擋了三招,便各中拳腳,受傷不輕。
為了這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小子,威虎青狼傾盡全力,損兵折將。王二虎滿懷恨意,踏上一步,便要殺人泄憤。忽聽有人喝道:「住手!」
王二虎回頭看去,來人身材修長,白淨的麵皮,身披黑色大氅,腰懸寶劍,自己卻是認得。拱手抱拳道:「唐總鏢頭請了,今日小弟在此處理一點幫內事務,還望唐兄行個方便,日後再登門拜謝!」
來者正是飛揚鏢局總鏢頭唐飛揚,他只是碰巧路過,聽王二虎說得客氣,也不想招惹事端,畢竟他和威虎幫從無過節。當下還了一禮,便要離開。忽聽得身後有人低語道:「這崑崙的小子傷了許多弟兄,可終於落在咱們手裡!」
唐飛揚聞聲止步,沉聲問道:「崑崙的小子?你們抓了崑崙的人?可是於少俠麼?」
於雲鵬此刻已有些神志迷糊,聽到似乎有人問話,掙扎著答道:「於雲鵬在此,既中爾等奸計,要殺便殺了,還問的什麼廢話……」
唐飛揚見果然是他,又驚又喜,轉向王二虎笑道:「這位姓於的朋友不久前在醉仙樓力敵鬼城弟子,救下我飛揚鏢局十餘人性命。唐某今日向王幫主討個人情,將他交給我如何?」
王二虎面有難色,皺眉道:「唐兄開口,按說該給個面子。只是這小子存心毀我幫派,我們好不容易才拿住他,如何能縱虎歸山?」
唐飛揚嘆道:「人常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雲鵬兄弟有大恩於我,唐某斷不能見死不救。今日之事,說不得要得罪王幫主了!」
王二虎是這龍隱鎮的地頭蛇,對鎮內人事熟絡得很。這唐飛揚,一手家傳的【大風雲劍】威力無窮,自己遠不是對手。眼看他鐵了心的要架梁子,雖然心懷不忿,卻也只得陪笑道:「小弟怎敢與唐兄交手?沒得傷了和氣!既然唐兄如此看重這小子,便算他的造化,就交由你帶走罷!」
唐飛揚也不多言,提起於雲鵬便走,蘇思語兄弟也拖著帶傷的身體隨之而去,威虎幫眾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卻無人敢擋唐飛揚的路。
回到唐府,唐飛揚尋了間靜室,運內功將於雲鵬所中針毒逼出體外。這段天狼的毒針,確實毒性不強,只是於雲鵬中針後連番惡鬥,絕無時間怯毒,一拖再拖之下,才越發嚴重。毒性盡去之後,於雲鵬隨即清醒過來,他知這次死裡逃生,全靠唐總鏢頭出手相救,忙掙扎著下床,拜謝救命大恩。
唐飛揚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謝我,若不是你日前在醉仙樓里救下我鏢局眾位弟兄,今天我也許就不會救你,可見冥冥中自有安排,吉人天相罷了。」
不待於雲鵬說話,唐飛揚又道:「老弟你如何與威虎幫結的怨,以至於以死相拼?聽說前些天於老弟在寒舍小住,不知因何故離開,可是因為下人招待不周麼?」
於雲鵬把威虎幫所作所為述說一番,至於與唐家小姐花園鬥劍,落敗離開唐府之事,卻不好意思明說,只言辭含糊地搪塞過去。
唐飛揚冷哼道:「我常年在外走鏢,卻不知這王二虎鬧得這麼過分,早知如此,剛才就不必和他那般客氣了!」
於雲鵬插口道:「我那兩個小兄弟現在何處,都還好吧?」
「他們只是皮外傷,養些時日,自然無礙。於老弟少年英雄,我已吩咐備了酒宴,等下咱們可要好好喝幾杯!」
唐飛揚沒叫外人,擺的是家宴,顯然已是把於雲鵬當成親近之人。於雲鵬遠遠看到桌邊坐著的那個有些熟悉的倩影,頗覺忸怩不安。
來到桌前,唐飛揚笑容滿面,介紹道:「這是拙荊和小女,這位是崑崙的高徒,於雲鵬兄弟!」
於雲鵬有些拘謹地見過唐夫人和唐小姐,不敢失了禮數。唐夫人柔聲道:「於兄弟不必客氣,上次你匆匆離開,外子為此遺憾許久。」唐小姐卻不說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捉狹的笑意。
唐飛揚不滿道:「玉兒!怎地如此不懂禮貌?在貴客面前丟咱唐家的臉!」
唐玉見父親動怒,這才勉強見了一禮,心中卻仍是不平:不就是一個崑崙派的小子麼?武功也不怎麼樣,爹爹幹嘛對他這般客氣!
唐飛揚似是興致甚高,頻頻勸酒。於雲鵬酒量本就不大,此時心中有鬼,不敢抬頭看唐玉一眼,只顧悶頭飲酒,不多時便已酩酊大醉。
好酒之人與朋友對飲時,最盼對方不裝假,能喝多少就是多少。於雲鵬醉得不醒人事時,唐飛揚雖沒盡興,卻很是欣賞這種一醉方休的真人。連連誇讚於雲鵬人品好,酒品也好,吩咐下人好生扶回房間休息。
於雲鵬一覺睡醒,已是日上三竿,只覺渾身乏力,酒勁似乎還沒完全過去。坐在床上行了一遍內功,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毒傷既去,於雲鵬卻又想起昨天一戰之後,威虎青狼兩個黑道組織雖是傷亡不少,但也還有不少的殘餘勢力。尤其是段天狼,王二虎兩人尚未授首,自己回崑崙後,他們只怕更加喪心病狂。
除惡不盡,必然流毒無窮,於雲鵬不想在龍隱留個爛攤子,便決定再去那威虎幫總壇探探。找到唐飛揚說了這個意思,唐飛揚怕他年輕識淺再出岔子,執意要一起前去。於雲鵬剛吃了大虧,自己也覺得對江湖險惡認識不深,也就沒拂了唐飛揚的一片好意。
兩人施展輕功,腳程極快,片刻便來到鎮南土地廟前。昨日慘烈大戰的痕跡猶在,卻是感受不到半點生人的氣息,就連門口的兩尊石虎雕像,也無影無蹤了。
唐飛揚嘆道:「王二虎也不是蠢人,知你傷好後還會回來尋他的晦氣,此刻早不知跑到什麼地方躲藏起來了,你不離龍隱,他就不會現身。」
於雲鵬無功而返,顯得意興闌珊,唐飛揚笑道:「於老弟不必擔心,如今我既已了解威虎幫的勾當,自是不能再任其猖狂!那王二虎就此遁走便罷,若還敢來龍隱地界,老哥我第一個便不饒他!」
於雲鵬赧然道:「小弟惹得禍,卻要勞煩唐大哥收拾殘局,實在慚愧得很!」
唐飛揚哈哈一笑,正色道:「於老弟說哪裡話!你不過是路經此地的外人,卻甘冒奇險,為民除害,這等菩薩心腸,令唐某汗顏無地啊!」
這兩人來時風風火火,既尋不到威虎幫蹤跡,卻是不忙著趕回去了,一路上有說有笑,言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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