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軍的目標,秦軍石炮陣地。番陽在此蹲了一天一夜。
番陽:「河邊放置的水缸還沒有聲音麼?」
「沒有!等等!聽到了!整齊的震動!是軍隊!」
番陽:「果然來了...大粱城周圍河網密布,我軍為了方便取水,都駐紮在河流附近。但對方很可能順著河流的走向摸過來。嗯,人老了,唯有靠行軍打仗的經驗來補缺補漏,減少傷亡了。」
番陽原是秦國的武勛貴族,年輕時很看不起軍功升上來的「爆發戶」。幾十年過去,遲暮之年的他,一些事也看得開。戰場是一個不分貴賤的奇妙地方,上天決定了這種事,就絕不會讓「英才」全部出生在貴族。否則的話,「秦」一個貴族,是不可能打贏「六國」六個貴族的。平民、囚徒中也有好苗子。為了減少傷亡,番陽命人在河邊挖坑放置水缸,以監聽來偷襲的大軍。
番陽輕撫白須,下令全軍戒備,並派人通知王賁的騎軍。
墨鴉探明了秦軍伏兵的所在,孟凱本還想趁夜色突襲秦軍,奈何夜戰之法尚不純熟,被番陽提早發覺,只得改突襲為強攻。
王賁接到通知後,分兵七千騎與任囂,並提醒任囂道:「對手是孟凱或者亂美迫其中之一,武功很高,別小看對手。」
任囂笑道:「我軍的戰法在於精準,從不輕視對手。末將絕對把敵將的人頭帶回來,大將軍放心去對付吳鳳明。」
王賁自領三千騎去了別處。
任囂令騎兵們多打火把,夜間乍看之下,騎兵們高舉火把,一條蜿蜒的火把長龍,火速趕來支援,數量約有萬餘。
孟凱正攻擊著陣地,一瞥秦軍騎兵的規模,心下微喜,心道王賁果然中計。孟凱遂捨棄了番陽,引兵來戰王賁主力騎兵。
孟凱大喝道:「王賁何在,速速出來與某家單挑!」揮出一刀,四個秦軍騎兵連人帶馬揮作兩段。一道寒光直奔面門,孟凱反轉刀身,斜劈招架,迎戰來將。轟隆一聲,空氣爆鳴,氣浪將周圍的兵馬掀得人仰馬翻。
孟凱鼻孔長出兩道白氣:「臭小子,力勁不小!有膽報上名來!」
回氣時故意分心說話,是一種試探方式。孟凱見對方銀槍白甲,面容英武,身形精練,卻伸手分量十足,於是戰意大增,一探對方氣息是否悠長。
任囂毫不客氣回答:「秦將任囂。對付你這胖子何須大將軍本人出手?我就足夠了!」
幾十餘外的墨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二將功力高他數籌不止,這種程度的戰鬥不是他能插手的。墨鴉自思人家也不信任他,訓練夜戰和嚮導的委託也完成了。而看情形,孟凱是故意陷在此處,為吳鳳明拖延時間。這簡直是玩命,他這「外人」可不奉陪了。施展輕功,墨鴉躍上懸崖峭壁,脫離戰場。
吳鳳明的真正目的是襲擊秦軍的屯糧後營。激戰十日,秦軍的石炮陣地從未啞火過,巨型飛石不斷。對機關術了解的吳鳳明很清楚,對方機關術的運作能力何等強大。即使摧毀了這批巨型石炮,對方再造出來也是短期內的事。
要想擊退秦軍,還是的從糧草下手。幸運的是,秦軍的屯糧後營與石炮陣地離得很近。吳鳳明早就聽說過,秦軍的後勤依賴機關獸。為了方便裝卸糧食,糧倉離石炮陣地很近,就方便於公輸仇家的人調動機關獸。
吳鳳明:「快到了!大家加把勁!必須趁王賁沒有反應過來前拿下糧倉!」
魏軍僅有萬騎,吳鳳明分給孟凱一半,雖說是在晚上,可一旦打久了,五千和一萬的區別,以王賁的經驗絕對能判斷出來。
「敵襲——!」糧倉閣樓的守衛一看黑夜中湧現的大批騎兵,立刻出聲向後示警。大驚之下,守衛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示警的同時他回頭向同伴招呼,視線離開了正前方。當視線擺正時,數支箭羽已沒入他的顱骨中,他再無機會舉起盾牌。
魏軍騎兵攻入糧倉,鐵面人亂美迫一馬當先,大鉞揮舞,將阻擋的秦軍連人帶盾,揮作兩段。有秦兵想從側後去攻擊亂美迫的坐騎,被亂美迫的親衛趕上來,一刀一個。
吳鳳明:「都不要戀戰!快放火!」
哀兵的士氣,是把雙刃劍。被秦軍壓制在城牆下多日,魏軍難得逮到一個虐秦軍的機會,空氣中的血腥味急劇上升。吳鳳明立刻把握到其中的變化,急令諸軍按計劃行事。魏軍開始將攜帶的乾柴、火油,扔在秦軍的糧草上。
吳鳳明:「血味沒有那麼重了...等等!這是什麼味道!火油味似乎太重了!」一劍刺入一袋米中,劃破袋子,撩開一看,裡面竟然是沾了火油的稻草。「糟糕!還以為是我們自己攜帶的火油,中計了!」
吳鳳明急忙大喝:「不要點火,全軍立刻退出去!」
已經遲了,魏軍向來習慣貫徹命令,缺乏變通,之前吳鳳明一下令放火,很多魏軍將士已點燃了火油。「轟」——爆炸聲轟隆隆的一個接一個,天塌地裂。不斷有人被氣浪掀上天,落下來時找不到一條腿或半截胳膊。戰馬失控嘶吼,將騎兵掀倒在地,踩踏拖地。秦軍的弓弩手萬箭齊發,冒火的箭矢密集降下,無情收割魏兵生命。
魏軍大亂,吳鳳明和亂美迫,在親衛的簇擁下奪門而逃。剛出大門,前方秦軍已列陣以待,為首一將,赫然是王賁。秦國王賁,生有異相。他頰寬顎圓,眉毛形如戈戟,向庭上飛又折回如鉤,一雙眼睛漆黑如夜又不時閃現著微光。這張臉乍看之下,像一隻擇人而噬的猛虎。比起王賁這個名字,六國諸侯更驚懼地稱呼他為「虎賁」。
吳鳳明被王賁盯得心底發毛,相傳此人最能發現對手的破綻,並給予致命一擊。
吳鳳明:「哼!你是如何察覺到我的意圖的?還是說憑直覺猜了個大概?」
王賁:「直覺?我從不依據猜測打仗。」目光如炬,「攻大粱十日,我發現城頭上使用的火油每一天都會減少一些。為了進一步證實,我讓任囂總攻大粱,自己在一旁暗中觀察。明明應投入更多的火油以加強防守,卻用量不贈反減,十座井欄沒有一座是水被蒸乾後燒毀。留著火油無非是要進行火攻,機關毀壞了能再造,糧食就不同了,對吧?」
吳鳳明:「原來如此,不愧是頭致命的猛虎,但想要我的性命,可沒那麼容易。」大喝道,「諸位!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隨我趁著夜色殺出去!」
「哦——!!」親衛們怒吼一聲,也不理會正前方的王賁,策馬往左瞄準一個方向突圍。作為吳鳳明和亂美迫的親衛,他們不僅武藝高強,且戰馬受過嚴格的訓練,能抵禦對火的恐懼,大部分順從地隨主人衝出來。
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吳鳳明從城裡出來的機會,王賁怎肯錯過,立命全軍突襲。
亂美迫敵住王賁,長鉞快如閃電,瞬間劈出十幾斧頭。
王賁:「如斧頭沉重的武器,連續揮得那麼快,怎麼回事...」槍尖準確地擊在鉞刃上,一一將其彈開。槍影與鉞影圍繞著兩將,撕碎著周圍一切。偶有兵卒靠近,立時四分五裂。
亂美迫初占上風,長鉞越舞越快,氣刃已觸及王賁的雙臂,並逐漸往上,直奔其項上人頭。「不愧是亂美迫大人!」「就這樣幹掉王賁!」
吳鳳明策馬直逃,喝令親衛們跟上。反殺敵方主將這種事,在吳鳳明看來,能成功最好,但自己是智將,完全幫不上忙;若一旦失敗,白白浪費逃生的機會。無論結果如何,吳鳳明還是蹲回大粱城中坐觀成敗好了。
吳鳳明逃出沒多遠,王賁大喝一聲,「龍指!」長槍前後彎折,呈龍爪的一指,按住了亂美迫攻來的長鉞,並直奔其面門。亂美迫慌忙一側鐵面,強大的勁道划過,擊碎鐵面半邊,周圍人無不一副看到鬼的表情,「這個傢伙...」「傷疤好深,骨頭都凸出來!」「還有喉嚨,人那個地方挨一下,也能活下來麼?!」議論紛紛。
王賁:「你的鉞法附著刃勁和彈勁,在擊中的瞬間回向上彈。真是危險的鉞法,很容易傷到自己。為了練成它,你不惜弄得自己全身都是傷。」
亂美迫:「......」沉默了下,渾厚的勁氣爆發,沖開外邊披著的寶甲。正如王賁所言,亂美迫全身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整個人像是被傷疤包起來的鬼人。
「大將軍!這個人...太危險了,不要與其單挑!」弓弦搭上的聲音,親衛們拿出弓弩,對準了亂美迫。
王賁:「沒有用的!面前這個人,對利刃的直覺已磨礪到全身都是眼睛的地步。我剛才那一下得手,不過是他一時太順手難以收回。」掛起笑容,「且我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戰意了!就當成是武人的饋贈。」作預備刺槍狀,「來比比看吧,是我這雙眼睛更準確,還是你的直覺更危險?!龍指!」
再一次使出絕招,長槍如爪,直奔亂美迫面門。亂美迫用長鉞的柄磕開槍尖,鉞刃削向王賁的雙手。王賁:「不針對身體,而是雙手?!」扭轉槍身,欲鎖住鉞刃進路並磕開。沒想到亂美迫順勢改橫為豎,錯開了王賁的封鎖,一鉞自奔王賁的胸口。王賁後仰急避,胸口一片火辣,切割的痛,讓王賁每一次呼吸起伏,都感覺到。
「大將軍!」眾人無不擔憂喝道。
王賁:「小看你了。不一定要藉助外物施展彈力,自身的手臂也可以,和跳勁類似。」重整旗鼓,「龍爪!」這一次,王賁快速揮出五槍,五根龍指,如真正的龍爪奔向亂美迫。亂美迫眼裡閃過狂熱,亦揮出五鉞前遞,正待變招,卻發現鉞刃被什麼抓住,無法變更。
雙方你來我往,槍影與鉞影對撞,持平之勢,鉞影再也無法快捷一步。
「王賁大人已經能戰平這個傢伙了!」
亂美迫:「......」只有亂美迫自己最清楚,對方已經占了上風,槍勁一道重逾一道,且生出一股無可匹敵的強大黏力,克制住了他的變化。
王賁:「這是擒龍功。利用旋風,將敵我雙方對拼時泄出的余勁收集起來。是不能躲閃的招式,或者說是這次不硬拼、下次威力累加的招式。可就算選擇硬碰硬,絕無可能不產生余勁。」
余勁累加到一定程度,一樣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像現在三十招後,亂美迫再也抵擋不住,被王賁用槍勁力貫心口。
王賁受了點傷,擊殺了鐵面狂戰士亂美迫。另一邊,前有任囂、後有番陽,深陷秦軍重圍的孟凱,也全身傷痕累累,即將戰死。
和孟凱相比,任囂身上的傷要少許多。任囂笑道:「死胖子,挺能撐的啊。可我早就說過,三十招內你殺不了我,你就死定了。」任囂全身裹在一道龍捲風中,伸手在風的加持下,又快又猛,又在孟凱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任囂:「這就是真正的秦將必備的招式。可惜這擒龍功,我無法練成像王賁大人那樣精確,僅僅集中於槍尖上;也無法達到像李信大人那樣誇張的規模,但對付你足夠了,到此為止!」一槍刃斬斷孟凱的手臂,槍桿一拍,將其拍落下馬,槍尖抵在了孟凱喉嚨前。
任囂:「你還有何話可說?」
孟凱:「唔...死前能進行一場讓吾盡力的單挑,我死而無憾。真沒想到,十多年前,我還能戰成平手的李信,如今在你眼中竟成了仰望的存在。」
任囂:「這件事,我聽李信大人說過,你們當時匆匆交了一次手。他說你在戰場上總是找人單挑,而置軍隊於不顧。和你這樣的莽夫單挑,實在是吃虧。」
孟凱:「哼,那你又為何與老夫痛快一戰?」
任囂:「為了減少無謂的傷亡。指揮軍隊的事,我早就拜託了番陽,否則誰願意與你這莽夫一同胡來?」
任囂殺掉孟凱,領親兵撲殺已經大敗的魏騎殘軍,而吳鳳明遇到一群輕功好手的阻截。
吳鳳明:「你們是什麼人?!」
章邯:「隱秘衛,章邯。奉王大將軍之命,在此久候吳鳳明多時了。」摸了摸下巴,「你剛才那句問話,其實不該由你來說。你並非吳鳳明本人,而是一個替身。」
章邯殺掉吳鳳明的替身,並追蹤上吳鳳明本人,取回其人頭。
十天前,章邯收到李斯的終止查案的命令,失望之餘,李信為開解他,轉移其注意力,聊起了魏將吳鳳明。李信提起在還是千人將時,曾有機會將吳鳳明斬於馬下,不料這人很機警、很會自保。吳鳳明會用替身不說,當時還推了一把他的老師靈凰,口稱「吳鳳明大人快走」。於是從沒見過吳鳳明的李信,把魏軍的軍師靈凰當成吳鳳明給斬了。
結果顯而易見,今夜秦軍大勝,可章邯的隱秘衛不來,很可能又給吳鳳明溜走。殺掉的替身,竟有三個之多。若真讓吳鳳明溜走,到時吳鳳明肯定會堅守不出,那魏國大粱的攻略戰,將會曠日持久。
吳鳳明戰死,秦軍手持其人頭為號令,將魏軍士氣打落至谷底。王賁整頓兵馬,本待再攻大粱,一鼓作氣破城。不料嚇得肝膽俱裂的魏王假開城出降,魏國滅。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568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