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引牒 第六章 鴨舌帽

    「可為什麼是針對我，也許是別人?我有什麼?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子……」我話剛說到一半，鴨舌帽卻一回身，一把抓住我脖子上的珠鏈道「不是你，而是它!」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抓住我脖頸上那條珠鏈的時候，臉上卻漏出了厭惡，甚至是憎恨的神色，他緊緊的握住那些木質的珠鏈，因為用的勁道過大，竟擠壓的那些珠子發出卡卡幾近爆裂的聲響。

    「你幹什麼！」我一直很愛護這串珠鏈，見他這麼使勁，心中不悅，一把扯過珠鏈道：「你使那麼大勁幹什麼！」

    他看著被我扯回去的珠鏈，臉上的神情慢慢消散，最後變得冰冷，口中發出囈語般的聲音念叨著:「佛引牒……」

    「你也知道這個名字！！」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雖然在古董鑑賞大會上，那個名叫沈萬金的傢伙在我面前說起過，但是那時，我總感覺這個吊兒郎當的沈萬金只不過是在調侃我，可再次從鴨舌帽口中聽到「佛引牒」這三個字，我卻如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這個名字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鴨舌帽聽到我的問話，回頭看向我，我似乎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但是很快便消失無蹤，他沉默了一會，簡單的問道：「是誰？」他問話的時候，眼中驀地放出了一股寒光，竟似殺人。

    我咽了口口水，感覺脖子上涼涼的，想起在樓上他一刀切開那人面烏的利落一擊，回想起來，那一刀就好像砍在我自己的脖子上一樣，若我就是那人面烏，此時脖頸里的喉管與身體相連，耷拉在身上，所見之人會不會變成羅剎！

    我害怕的抓緊拳頭，故作鎮定的道：「那什麼……我前幾天在q市一個古董鑑賞會……」我說到這突然想起這個鴨舌帽也在那個鑑賞大會上出現，於是我忙又解釋道：「對了，你不是也去了嗎？你還跟歐教授說過話……」

    鴨舌帽聽我說到這，眼睛突然眯起來，打量著我：「你也——知道歐亞哲？」

    「是我同學的導師……」我的聲音慢慢變小，我想起在那個鑑賞大會上我出的糗事，心中竟還在害怕鴨舌帽聽到我說的話，於是轉移話題道：「是一個叫沈萬金的人說我這串佛珠是佛引牒。」

    「沈萬金？」鴨舌帽聽到我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陷入了沉默，目光回到了河邊，他盤著腿，耷拉著眼帘，不再做聲。

    我見他不說話，反倒有些毛躁，等了一會，見他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於是我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嗎？」鴨舌帽搖搖頭，我見狀忙又問道：「那你知道佛引牒是什麼東西嗎？」鴨舌帽卻依然耷拉著眼瞼，不做聲。

    我見他不說話，也不敢再問他什麼，抬起手在眼前看了看，雙手滿是灰塵，於是我咬著牙坐起身，一點一點挪到河邊。

    這條河是遼城的護城河，一直在改善，很多地方已經鋪滿了白色的大理石，但是我家這邊因為靠近郊區，所以工程還沒有轉移到這裡，河邊依然滿是河泥，而在身後則是野生的樹木，若不是這幾日太過炎熱，河邊會有些帶著鴨舌帽的垂釣者在河邊垂釣一份閒情雅致。

    不過在我小的時候，曾聽那些大人們說，這片河很是邪門，每年都要死上一個人，說是河裡有一隻水鬼，無法超生，便開始嫉恨這活在陸地上的人，只要你接近河面，陽氣弱的人便會被拖入河中。不過那些鬼故事都是騙小孩子的事情，我現在已經大了，已經不再相信那些忽悠人的故事了。

    我蹲在河邊，腳下的河泥異常的細膩，我踩在上面，腳慢慢向下陷，陷到一定的尺度便停了下來，我探頭看向河裡我的倒影，就見此時我灰頭土臉的，一雙細目里滿是疲倦，頭髮亂糟糟的，衣服更是千瘡百孔，我伸手在河水裡洗了洗手，然後用手在水裡饒了一捧水到臉上，洗了洗臉，清爽了不少，不過雙腿卻因蹲的時間過長而發麻難受，我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冰涼涼的感覺便從我的屁股上傳來。

    我坐了一會，但是很快便感覺哪裡有些不對，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一跳蹦起身，扭身向身後一看，就見我褲子上屁股的部位竟然露出了兩個大洞，泥巴已經沾了一片！我回想了一下，在居民樓里爆炸的瞬間，那條火舌卻是燎到了我的屁股！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路上有些路人看我的眼神那麼不正常了！

    「我的天！」我快速的護住我的屁股道：「喂喂喂！我說你這個鴨舌帽，你剛才是不是也看到了！」

    鴨舌帽聽到我對他的稱呼，眼睛一睜看向我，很是不善的道：「有趣！」、

    有趣？

    我聽著他的這句沒有任何感情的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說我屁股見光有趣，還是我一不小心說出隨意給他取的外號「有趣」(找死)，總之，他輕易的便用這句話，把我所有的火氣都掩蓋住了，最後，我連個屁都不敢放的從後背包找了件衣服系在了腰上遮羞。然後掏了塊背包里僅存的巧克力吃掉解餓。

    之後，我和那個鴨舌帽又回到了居民區，那時居民已經報了案，附近的公安連帶火警都很快就到了現場，警察在四周布了封帶，看熱鬧的一堆，一團亂糟糟的，而我和鴨舌帽站在人群中，好像不管自己事一樣看著熱鬧。

    此時那幢曾經是我的溫馨小窩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火海，黑煙一個勁的從每一層的樓房窗戶里冒出來，牆面被燒得黑漆漆一片，消防隊員即使舉著水管不斷的去噴射，那些火舌還是不斷的從那些窗戶里吐出來。

    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好像不怕死一樣越聚人越多，警方不斷的疏散著群眾，我們跟著人群一點點向後退，耳邊不斷傳來議論之聲。

    「哎呦呦，你看看這火燒的，裡面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什麼人啊？你沒看這樓里一個跑出來的都沒有，看來是全死裡面了！」

    「哪有人啊，早沒人了，你們竟胡謅！」

    「怎麼沒人了？」

    「聽說這樓前幾天下達拆遷通知，好像是說這裡是險樓很可能要塌方，還說是撥了很多的拆遷款，所以這裡的居民早就走了，誰知道樓沒倒，先著火了！」

    「是啊！我好像也聽說了！這樓本來就是在最裡面，人這一走，陰深深的，昨天我在這過，還感覺冷颼颼的瘮人呢！」

    「你說拆遷費？給多少？我們這是不是都要拆遷了？」

    「那誰知道！」

    ……

    我聽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議論聲，越來越跑偏，心裡不由苦笑道：「什麼冷颼颼，說的跟真事兒似的，頂上放個製冷器，不冷才怪！」想到這，我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心中發沉「不過他們說有人下達拆遷令，甚至還給了很豐腴的補償，也是怕鬧出太大的是非嗎？」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樓頂突然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房蓋居然被一團火焰掀了開來，瓦礫四濺，嚇得圍觀人眾四散奔逃。警察們也都向安全的地方躲去。

    鴨舌帽就好像知道那些瓦礫會掉到哪裡似的，抓著我快速的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瓦礫四濺，卻偏偏砸不到我們，我們便站在那，安逸的看著那些奔逃的人四處亂跑，還好瓦礫不大，只有幾個點背的圍觀者不小心被一些石塊砸到，那也只能自認倒霉。

    隨著大爆炸結束之後，又是幾聲嘭嘭的小爆炸聲響了一陣。

    我看著那吞吐的火舌，想來這爆炸聲除了被鴨舌帽放出的煤氣導致的之外，應該就是那放置在頂樓的製冷器短路而引發了爆炸吧？

    看著這場好戲，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個始作俑者鴨舌帽會是什麼反應，沒想到鴨舌帽竟然靠在身邊的樹上睡著了！我真的是一臉的黑線啊！

    正在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時候，突然一陣驚恐的叫聲從樓道里傳出，我忙看過去，就見樓道里跑出幾個連防護罩都跑沒的消防員，緊接著，一個黑漆漆，渾身是火的八爪怪物也跟著蹦出來，哄的一聲便落在了地上！

    我驚訝的叫道：「人……！」驀地，在我身後本來已經靠著樹睡著的鴨舌帽竟伸出一隻手一把扣住我的嘴巴，瞬間，一股香氣便飄入了我的鼻息！

    鴨舌帽淡淡的道：「安靜！」

    一聞到那味道，我緊張的神經便慢慢的舒緩了下來，也馬上就知道自己差點說錯話了，忙使勁的點頭表示明白，鴨舌帽這才鬆開手，又靠回到樹上裝睡。

    沒錯，那東西就是人面烏，只不過這人面烏的身上沒有人頭，正是從我家蹦出來的那隻！它居然還沒有死！真是可怕！多麼頑強的生命力！

    就見那人面烏被火焰燒得痛苦的四處亂竄，幾個警察舉起手槍向那怪物開了數槍，那人面烏這才痛苦的在地上扭曲的擺動了幾下後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癱軟在了地上，好一會，誰都不敢靠近這鬼東西，直到一個警察又開了一槍打的人面烏的屍體崩壞成幾半之後，才開始有警察和消防員走過去處理。

    「走吧！」鴨舌帽這時拍拍我，我點了一下頭忙跟著鴨舌帽離開。

    雖然這個鴨舌帽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是誰，更不知道他的來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個傢伙不是壞人，更不會壞我，甚至覺得只有他能幫我，而且現在我只能通過他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於是我緊緊的跟著他，生怕他突然之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