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引牒 第七章 抉擇

    整幢居民樓被赤紅如血的火舌舔拭著，滾滾濃煙從樓房裡一股一股的冒出來，仿佛是想要將天空都一併燒焦一般。

    我跟在鴨舌帽身後，他走的很快，我雖然怕他突然從我眼前消失，但還是情不自禁的回了好幾次頭去看那著火的樓房，那裡終究是我居住了多年的老窩，而且我的父母現在也生死未卜，即使聽鴨舌帽形容人面烏有多麼的可怕，但是我依然不敢相信父母就這樣死去!

    又是一陣轟鳴聲從我身後傳來，回頭看時，就見那被火熏得黑漆漆的樓體正在崩壞，看樣子即使不拆遷，過不了幾天，它也會自己倒塌吧!

    我和鴨舌帽走了不到盞茶功夫，便出了居民區，沿著馬路又回到了我們呆過的河邊，我也不知道這個鴨舌帽為什麼對這個地方情有獨鍾，我低頭看那些軟乎乎的泥地，上面還有我印花的鞋底印。

    我本來還想問鴨舌帽我的爸媽是不是還有活的可能，總之沒看到屍體，又有人提前下達了拆遷令，也許爸媽已經離開了？這種猜想應該還算成立，我這樣想著，但是我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鴨舌帽，生怕他又說出「節哀!」兩個字來，於是我放棄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知道嗎？」鴨舌帽轉過頭看向我，我忙解釋道：「你知道是誰放的製冷器嗎？」

    鴨舌帽沒有回答，目光深邃的看向河中心不時出現的小型漩渦，我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聽人說這河裡的漩渦是水鬼在召喚路上的輕生者，如果你看著那漩渦時間長了，魂魄就會被吞噬進去。而此時我的視線便被那些漩渦緊緊的吸住，竟不能自拔!

    水窩一圈圈的轉著，竟好似越來越大，越來越黑，直到我感覺有種馬上就要被那旋渦吞掉的一瞬間，一隻手突然伸到我的眼前，擋住了我看那漩渦的視線，接著一張黑色的卡片出現在那隻手中。

    因為距離太近，我有些對眼的看了一下，但很快視線又恢復聚焦，看清了那卡的樣貌.

    那是一張印著個好像外國古典士兵人頭的卡片，在人頭的四周環繞一圈銀色的花紋，在中間寫著一排卡號，在數字的下面是一行名字的英文拼寫。

    我看著那英文拼寫，念道：「王玄？」這就是鴨舌帽的名字嗎？但是鴨舌帽卻一臉淡漠，好像我念出口的名字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我見他沒有想解釋的模樣，而那卡片我更是從未見過，新奇的很，於是我又問道：「這是什麼？」

    「黑金卡，可以無限刷卡。」鴨舌帽淡淡的道。

    我聽了鴨舌帽的話，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想打發了我，這個所謂的無限刷卡，果然很誘人，我苦笑道「怎麼說？」

    鴨舌帽沉默了一會，好像是在等我把卡接過去，但是見我只是看著他，不去接那張卡片，於是將卡拍在我胸口上道：「這一切跟你無關！走吧！」

    「與我無關？」我嗤笑道「我爸媽就因為這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說與我無關，說走就走？那這到底跟誰有關係啊！你就這麼打發我，讓我憋屈的過一輩子？」我抓住他拍在我身上的黑金卡冷冷的道：「如果是這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話落，又將那卡片狠狠的摔在他的身上，卡片啪然落地，竟顯得格外刺耳。

    「忘了吧，人死了也許是個解脫……」鴨舌帽依然自顧自的說著話：「總好過我這個樣子……」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更沒空去想，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即使什麼都沒做到，也比不去做要好！

    我看著鴨舌帽那突然顯得有些頹廢的樣子，心中竟莫名的產生一股無法抑制的火氣，我從來都不喜歡被這樣隱瞞，一切的事情都喜歡擺在明面上，但是眼前的這個傢伙卻左右遮掩，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氣憤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脖領，瞪大眼睛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了出來：「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那你當初又何必救我！還告訴我那些有的沒的！現在又搞出這些事情，你覺得我是人偶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鴨舌帽也不還手，低垂著眼眸，竟有些憐憫，我見他這個樣子，手竟開始顫抖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竟開始覺得悲傷，而此時鴨舌帽慢慢的說道：「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不該碰觸到他們！」

    「他們？他們是誰？」我急切的問道。

    誰知鴨舌帽的目光突然看向我的身後，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是眼神卻帶著驚詫！我忙轉過頭去看，可身後空空蕩蕩，就連行人都沒有，我一怔，剛要轉過頭，誰知我抓著鴨舌帽的脖領的雙手突然一麻，接著後腦被狠狠的擊打了一下，劇痛之下，我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覺，身體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時，鴨舌帽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幽幽的好似遙遠的夢語「你的父母恐怕凶多吉少，放心，我會幫你找他們的，我不想你像我一樣，你的佛引牒就由我承擔吧……」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我陷入一團混沌。

    在夢中，我又看到了那個灰濛濛看不清的人影，但是這一次，他竟對我說話了，不過他的聲音很縹緲，也很蒼老。

    「小夕，走吧，走的越遠越好……走吧……帶著佛引……」

    我看著那背影想要問他到底是誰，但是嘴巴卻怎麼也張不開，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最後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切只是個夢的時候，我的心卻依然懸浮在不知名的空間裡，感到既無助又悲傷。

    我感覺到我的一切都變了，我的生活，我的記憶，還有我的人生！

    四面格外明亮，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正身處在一間三十多平米的乾淨臥室里，四面的牆壁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我的身上則是蓋著一襲白被，本應一身骯髒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一身白衣。

    我掀開被面，一張熟悉的黑色卡片掉落在了我穿著白色長褲的腿上，我撿起來，是鴨舌帽想要給我的那張黑金卡，我看著那張卡，驚慌的探手摸向脖頸上的佛珠，不見了，被鴨舌帽帶走了，

    我頹廢的癱倒在床上，鴨舌帽還是離開了，還帶走了唯一一件能夠引誘出始作俑者的東西，留給我的，是下輩子的無憂無慮：「無憂無慮啊，平凡的人生呢！」我苦笑了幾聲，抓著那張黑金卡，可我怎麼可能甘心！

    我將黑金卡舉在我的眼前，遮住棚頂投下的白光，陰影讓我的雙眼更加清明，我心裡開始思考我接下來的行動，沒錯，既然有了這樣便利的東西，我為何要不利用呢！我做好了打算，便拿著那張黑金卡，走出了房門。

    今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由我自己定，我的字典里沒有懦弱，雖然我不是那種大人物，但是我也有小人物的執著，即使這一切都將導致我走向滅亡，但是，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