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風欲靜而心不息>
年畫眼角含笑,眼尾微揚, 那濃密相依的睫毛勾勒出一條黑色流暢的細線, 別有些性感靈動的韻味。
那淺笑的嘴唇晶瑩飽滿, 鮮艷欲滴,顯然是剛剛塗了口紅。
顧天北清淺的瞳仁微微沉下,他輕抬眼皮,視線從她的唇角經過眼角眉梢直至停在她柔軟的發頂。
而後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手指在她臉畔徘徊數秒, 倏忽落至肩頭, 將她極力貼近的上身推開。
力道不大,卻迅猛堅決。
年畫當下有點懵。
他一言不發去洗了燒水壺和玻璃杯,插上電源將礦泉水燒上, 徑自打開手裡的藥盒, 去研究那說明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
專注地仿佛年畫從來不存在一樣。
他閒閒靠在餐桌上, 灰色的針織毛衣和白色的餐桌相映,勾勒出一副溫暖安心的家居景象。他腳上還穿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露出一寸白皙的腳踝, 他輕動了動腿,將一隻腳輕搭在另一隻腳上。
燈光下勾勒出的, 是時光的剪影。
年畫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所有惡劣的言語到了嘴邊又都被無聲消化下去, 面前的灰衣男人實在像極了她記憶里那個鮮活的白衣少年, 只是她的少年, 從來不會如眼前這男人一般泰然自若, 自信閒適。
他是敏感的,小心的。
年畫揉了揉眼睛,轉身去洗手間卸掉口紅。
等她徹底素麵朝天從洗手間出來,顧天北已經站在了落地窗前。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用下巴點了點餐桌,不容分辯的語氣:「水還熱著,把藥吃了。」
年畫用指尖輕觸下玻璃杯,又皺眉縮回去,「太燙。」
顧天北趿著拖鞋走過來,俯身端起玻璃杯,下意識就要對著杯口吹氣。唇到杯邊,他嘆口氣,將杯子放回餐桌,用手掌來回扇著風。
年畫坐在餐桌一頭,托著腮,瞪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
直到他抬眼,疑惑的眼神對上她,她才端正了身子,輕嗤一聲:「萬千少女的美夢果然體貼入微,我都感動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不冷不熱地回一句:「不知道說什麼就抓緊時間吃藥睡覺。」
&吧。」
年畫十分溫順地點了點頭,左手拉著右手袖口,隨手將罩在睡衣外的外套扒拉下來。
她裡面只穿了一件襯衫樣式的真絲睡衣,堪堪到大腿的長度,露出瑩白的肌膚。
目光似有若無睨過顧天北,她伸了個懶腰,繞過他向床頭走去。
那本就略短的衣擺在她舉起雙臂後迅速上升,堪堪蓋住臀部,倒有些泳衣的效果了。
那兩條筆直纖細的長腿,像兩面招魂幡。
偏她經過他時,走得格外聘聘婷婷,綽約生姿,似有若無勾著他的魂。
顧天北面色冷峻,向來清淺的雙眸也沉得透黑,轉身一個前壓將她壓在床尾。
她無處安放的雙腳微分,僵硬地掛在他腰窩兩側,針織下擺在她腿上拂過,格外癢。
漂亮的桃花眼盯進她眼底,滿是危險,他聲色冷冽:「滿意了嗎?」
年畫不解地眨眨眼睛,就看他自嘲一笑,低聲問道:「在狼面前露肉,你就不怕被吃掉?」
他兩隻手撐在她兩側耳邊,將她整個人籠在身下,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擠壓著她的胸口。
年畫呲了一晚的獠牙終於稍稍收斂,她討好地笑起來:「小顧哥哥怎麼會是狼,你是我哥的好朋友,我可也叫你一聲哥。」
&道就好。」他緊繃的聲音終於有一絲鬆動,眼睛卻還攫著她:「是自己乖乖去睡還是我幫你?」
年畫小腿蹭到他勁瘦的腰肢,心頭微顫,十分識時務地爬去床頭,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顧天北轉身,唇角微揚,眼睛染上些微笑意,他壓制住,端了玻璃杯麵無表情去她身邊。
&還疼嗎?」
剛占了下風的小姑娘倔強地偏過眼去,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將水杯遞過去,捏住她的指尖將她的手拽過來,將藥粒放進她手心,「把藥吃了。」
床頭燈光下,她的眼珠漆黑如點,小鹿般純淨。
他睫毛微顫,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有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也是這樣將藥放進他的手心,一本正經命令他吃藥。
時光搖過山水重重,她的眼神竟純真如昨,令人動容。
年畫吃了藥,腦袋一半埋在被子裡,裹得像個鴕鳥般看他。
看著他明明滅滅的眼神和猶猶豫豫向下貼來的唇。
她下意識咬了咬唇,手指捏住被角。
他的眼底有什麼東西在燃燒,火勢一寸寸向她蔓延。
眼看就要燒到了……她倏忽轉頭,留一個沉默的後腦勺給他。
顧天北恍然醒神,眼中情緒霧氣般消散。
小姑娘聲音悶悶的、聽上去天真懵懂,尷尬猶疑,「小北哥,你都沒問過我有沒有男朋友。」
……
年畫在一室黑暗中傾聽靜謐的聲音,手指揪著被子搓來搓去,終於忍不住掀翻。她氣急敗壞地在床上瞪著腿,滿肚子的鬱悶無處發泄。
損敵一千自傷八百,年畫,你這是自討苦吃搬石頭砸自己腳啊!
次日清晨,年畫滿臉幽怨地對著鏡子看黑眼圈,門又被敲響。
她翻了個白眼,假裝聽不見。
等她慢條斯理遮完瑕,那門又鍥而不捨地再次響起來。
她蹙著眉將門拉開,還未看清門外人帽檐下的神色,就聽到他身後一聲略微挫敗的感慨:「還真讓銳哥說對了,怎麼北哥一敲這門就開了呢?」
年畫越過顧天北看到有過一面之緣的「一米九」——顧天北的助理大超,收起臉色對他點點頭。
待一米九側身,又從他身後轉出一個陌生男人來,不給她反應的時間,那人就和善地自我介紹:「小畫你好,我是你小北哥的經紀人,方銳。」
&哥好。」年畫扯出一個甜甜的笑,餘光瞥見顧天北沒什麼表情的臉。
大超提了一包熱騰騰的東西遞來,「這是北哥幫你點的早餐,趁熱吃吧。」
&謝!」
年畫接了早餐,方銳和一米九已經走開各忙各的了,只有顧天北立在門邊,沒動。
年畫挑眉看他。
他開口:「你今天有什麼安排?」
年畫喝著牛奶,不情不願地答:「公司給派了個街拍的活。」
他一副早已瞭然的神態,手指壓了壓帽檐,說:「等下坐我的車一起走。」
&用了,」年畫將牛奶放回袋中,一隻手扶上門把手,做出閉門謝客的架勢,「程鈺會來接我,不必麻煩小北哥了。」
門外男人置若罔聞,轉身就走,丟給她一句:「半小時後讓大超來叫你。」
……
年畫對著他的背影皺著鼻子,轉身回房將早餐丟在餐桌上。
她換完衣服收拾妥當,隨手拎起包裝袋,往垃圾桶邊走。
早餐脫手的一瞬間,指尖觸到一片溫熱,她心頭一動,眼疾手快在垃圾桶邊沿托住那袋底。
冷眉冷眼地將生煎包拿出來,她惡狠狠咬一口,像咬著顧天北的肉般,嘟嘟囔囔:「顧天北,虧你還記得!」
以前在江城的時候,她早上總愛買了生煎包帶給他。他從來都是迫於她的死纏爛打、監督壓迫垂眸將那金黃的小包子一個個吃掉……
包子下肚,年畫恍然想起某人單方面定下的「半小時之約」,忙拿起手機給程鈺發語音。
&老闆,我這裡打不到車,能不能勞您大駕來接我一趟?」
等了幾分鐘才收到程鈺的回覆:「姑奶奶,你還知道我是老闆吶?打不到車就坐地鐵過來吧,我這忙著呢。」
&無奈無法對他解釋自己吹下的牛皮,年畫悻悻然鬆開語音鍵,放棄對程鈺的死纏爛打。
就在她對著手機唉聲嘆氣的時候,門板再次被叩響。
年畫想了想,捂著肚子打開一條門縫,皺著眉頭,聲音急切又隱忍,「大超,麻煩你幫我轉告小北哥,我肚子疼,你們先走吧,我朋友十分鐘之後就到了……嘶,好疼,我要去廁所了。」
她不給大超反應的機會,「啪」一下將門關上,萬事大吉地癱回床上,瞪著眼睛看時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十分鐘一到,年畫吹著口哨背上相機出門。
誰料門剛一打開,一抹白色身影從隔壁房間閃出來,顧天北帽檐向下扣了扣,隨手穿上大衣,「走吧。」
年畫:「……」
顧天北信步悠閒走出一段距離,發現人沒跟上來,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年畫咬牙切齒地站在原地,沖他發脾氣:「你聽不懂人說話嗎?我不是說了你們先走不要等我,程鈺會來接我的嗎?」
&你?」顧天北語氣平靜地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我的車剛到地下室,我並不是在刻意等你。」
他眸光閃了閃,微微揚眉看她,「年畫,你是在躲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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