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遊戲 第二章 公交車上
&當！」
隨手關門開燈，張宇站在門口看著這個與記憶里一般無二，只是變得冷冷清清的房子，久久無語。
這是他的家，一個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的地方。熟悉是因為打他記事的時候他就住在這裡，陌生是因為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回來了。換上拖鞋，張宇在洗手間打了一盆水拿了一塊抹布，也不嫌累，蹲著開始擦地板，從裡到外，一絲不苟。
一年多不曾住人的房子，灰塵很多，要是心性燥亂的人打掃，只怕多半會半途而廢，可張宇卻很有耐性，兩個小時將地板、家具、裝飾等擦拭完後，又費了一個多小時將犄角旮旯這種不易看到的地方擦拭的乾乾淨淨，這才站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子滿意地拍了拍手。
洗了個冷水澡，穿著褲衩的張宇隨手關掉客廳的燈，走進了一個臥室，頭髮還有些潮濕就上了床睡下了。
房間很黑，也很安靜，一般人很難適應這種環境，可他卻不在意，睜著雙眼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漸漸睡著。
其實自從那次事故之後，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失眠多夢，一晚上往往要醒來好幾次。
……
第二天一大早，張宇頂著有些血絲的雙眼，隨便洗漱了一番便出門了。因為才六點，公交車還有半個小時才發車，借著這段時間，他胡亂吃了點早餐。
&望王叔的餐廳還在經營，不然還得再找工作。」坐在公交車上，張宇眨著乾澀的眼睛看著車窗外轉眼即逝的人與物，嘴角微微一揚，流露出他那一貫的笑容。
王叔，他爸爸以前的一個普通朋友，人比較實誠，經營一家不大的餐廳，這兩年張宇寒暑假打工，基本都在他那當服務生。
前幾年，張宇老爹其實有些看不起這個老實巴交的王叔，可結果到了現在，王叔反而幫了不少張宇的忙，而那個時候所謂的上流社會的朋友，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王叔的餐廳距離張宇家並不是很遠，也就六七站，下車以後再走個二三百米就到了。
&愛的乘客，下一站……」
聽到公交車提示的聲音後，張宇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離開座位朝後車門走去，下一站就是目的地了。
上車的時候車裡人很少，可幾站下來，如今早已經人滿為患，只見他剛剛起身，一個機靈的年輕小伙就立馬搶著坐下，讓周圍幾個站著等座的人皺眉不已，而搶到座的年輕小伙則看著車窗外，不為所動。
&愛的乘客……」
沒多久，提示語音再次響起，眼看公交車馬上就要到站牌的時候，車廂里忽然變得吵雜了起來。
&的錢包哪去了？！小偷！車裡有小偷！司機師傅，司機師傅，麻煩您別停車，車裡有小偷，直接去附近的派出所……」
因為人太多，張宇看不到喊話的人的容貌，但就聽聲音，可以分辨出應該是一個中年婦女。
聲音有些慌張，有些著急，帶著哭腔。
&靠，幹嘛呢，我還要上班，哪有時間和你去派出所？遲到老闆扣得可是我的工資！」
&行不行，我有急事，下一站必須下車！」
&個遲到的藉口不錯，正好第一節課是我最頭痛的物理……嗯，說不定還能去上會網呢。」
……
一時間，車內眾說紛紜，吵鬧聲匯成一片，然而到了站牌，車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顯然司機師傅是要去派出所。
車沒停，讓站牌等車的人氣憤不已，而車內的乘客，當然也有不高興的。
&機，為什麼不停車？我要下車，我有急事啊！」
&是，你憑什麼因為一個人耽誤我們一車人的時間？自己不提防，現在哭哭啼啼有屁用，活該被偷！」
顯然這些抱怨聲刺激到了被偷的那個中年婦女，她委屈的低下頭，臉色蒼白，雙手攥的緊緊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她很無助。
張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中年婦女的身旁，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隨著公交車的行駛，車內有些人顯然坐不住了，只見後車門的一個年輕人神情有些慌張地不停朝車廂後面看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車廂後面有四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同朝著車廂前面擠去，而後車門的那個青年也跟了上去。
&重，不能丟。」
幾個人連推帶擠，很快就擠到了車廂前面，路過被偷婦女身邊的時候其中一個青年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暴戾。
&你大爺！」說著，他竟然毫無徵兆地一腳踹向了那個哭泣的中年婦女。
青年的這個舉動太過突然，別說周圍的人，就連那中年婦女本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且這一腳力量明顯很大，如果踹實了，就以那中年婦女的身板，絕對受不了。而眼看青年那兇狠地一腳就要踹中婦女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的張宇動了。
一個側身，張宇速度很快地站在了中年婦女身前，然後一把抓住踹過來的那隻腳，向上一推，反身一腳蹬了出去。
由於向上一推以後，那個青年失去重心，身體呈後仰跌去，但張宇緊接著的這一腳，直接把他踹飛了出去，砸在了後面的椅子上。
嘩！
下一刻，車裡亂了，所有人都拼命朝後擠去，包括原本安逸坐著的人，都連忙離開……緊緊幾秒鐘的時間，張宇所在的這一塊位置，竟然空空蕩蕩，只剩下這幾個面帶匪氣的小賊和站在他身後的婦女。
&四，讓司機停車！」
小偷中看模樣領頭的那個男人一邊朝張宇走來，一邊惡狠狠道：「真是不長眼的東西，見義勇為？哥幾個，弄他！」
五個小偷，一個沖向司機，剩下的四個都向張宇走來，並且每個人手中都多了一把匕首。
&警啊！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中年婦女這個時候才回過神，止住淚水，歇斯底里地沖周圍的人群呼喊。但看到那些人目光閃躲，畏畏縮縮無動於衷的時候，她急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然後反而擋在張宇身前，焦急道：「小伙子，你快打碎玻璃跑，他們會把你打死的！我是女人，他們不能拿我怎麼樣！」
張宇心中一暖，雖然他出手僅僅是因為這個婦女的聲音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聲音很像，但實際上如果這個女人跑開，他一點都不意外。
&沒事的。」輕輕拉開婦女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張宇柔和地沖對方笑了笑。
婦女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看到張宇的笑臉後，慌亂的心略微平靜了一些，「那你小心啊。」
&
點了點頭，張宇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那四個小偷身上。
他怕麼？
如果他怕，他就不管這事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既然管，那就說明這幾個人並不能給他帶來危險。
……
&的，你給老子停車！」
車廂前面，被叫做老四的青年此時衝著司機師傅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想讓那司機師傅把車停下來，否則到了派出所，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司機師傅是個中年男人，從樣貌看，屬於很老實的那一類人……但往往這一類人，最認死理，所以儘管被那青年打的很慘，但雙手卻死死地抓著方向盤，愣是不放手。
眼看自己的拳打腳踢並沒有嚇倒司機，青年急了，從褲子裡掏出一把甩棍，用力一甩後直接朝著司機腦袋砸去，「媽的，老子讓你停車！！」
這一棍子砸下去以後，車沒停，翻了！
司機被這棍子砸的眼前一黑，本能的一打方向盤，但公交上本來就在綠化帶旁邊開著，這一頭栽上去，立馬失去重心，直接導致翻車了。
&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誰也沒有料到，在翻車的那一瞬間，車內尖叫聲一片，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重心，朝著栽倒的那一邊摔去。
但只有一個人沒有驚慌失措，那就是準備與四個小偷交手的張宇。
在車剛剛一個急轉彎，出現傾斜的時候，強烈的危險讓張宇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緊跟著他的瞳孔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開始了收縮。
本來，如此驚嚇，瞳孔收縮也屬於正常，但是和正常人的微微收縮不同，張宇的瞳孔在這一刻竟然仿佛黑洞一樣，旋轉著飛快變小，一瞬間的功夫便收縮的只有針眼那麼大，不仔細看，就好像整個眼珠子只剩下了眼白一樣！
緊接著，恐怖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針眼大小的黑色，竟然仿佛玻璃一般，破碎了……黑色瞳孔的破碎，就好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樣，整個眼睛瞬間被染成了墨黑色！
而且跟著變化的，是他的氣質。
在雙眼漆黑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溫文爾雅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來自萬丈深淵的陰寒冰冷……可怕的是，這股陰寒太過濃郁，濃郁的仿佛都要化成實質！
就好像張宇此刻全身散發著黑煙一般。
但詭異的是，如果你瞪大眼睛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好像一切都是幻覺。
不過如今車上所有的人都懵了，只知道閉著眼睛尖叫，誰還能注意到張宇的變化？
嘭！
一聲巨響，公交車橫著翻滾了出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張宇一把扯住身邊向車頂飛去的婦女，而另外一隻手和兩隻腳，死死地纏住一旁的扶杆。也不知道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翻車如此大的作用力，都沒有將他甩出去，他抱著婦女，就這樣牢牢地黏在了扶杆上。
而且更加恐怖的是，在車子橫著在公路上滑著的時候，他忽然鬆開了纏在扶杆上的雙腳，一手抱著婦女，另一隻手抓著扶杆，任由自己的身體朝著車頂甩去……直到整個身體飛起平行車頂的時候，他才動了。抓著扶杆的那條胳膊，肉眼可見的開始膨脹，瞬間粗壯了一倍以上！
然後用力一扯，他本來朝著車頂飛去的身體，竟然變向地朝著車窗那裡撞去。
太快了！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在一秒內完成的，行雲流水，乾淨利索，而且整個過程里，張宇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至於他懷裡的婦女，卻早已嚇傻了，只知道死死地抓住張宇。
咔嚓！
身體縮成一團，張宇用自己的後背撞碎原本就裂開的車窗玻璃，飛衝出了公交車。
而從外面看，就看到公交車在翻車向前滑行的那一剎那，一個人影……不，是倆個人影，忽然從車窗彈了出來，足足飛了四五米高！
&靠！老公你快看，超人！」
這樣的翻車事故，當然已經把車道兩邊的行人給驚呆了，一個漂亮女孩指著從公交車彈出來了張宇尖叫，而她旁邊的青年也是目瞪口呆，喃喃道：「尼瑪，這也太扯了吧，公交車現在都有彈射座椅了？？」
……
上帝……不，應該是死神。
死神好像和張宇過不去，本來已經脫險的張宇和他懷中的女人，眼看就要落地的時候，一輛大奔疾駛而來……而且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這輛車的車主很霸氣，前面就是橫在公路上還在滑行的公交車，他竟然還在以近百碼的速度撞過來，一點都沒有減速的意思。
&於……要死了麼。」
看著那輛大奔飛速撞向自己……奇怪的是，張宇臉上竟然沒有出現一絲恐懼，而且還咧嘴詭異地笑了笑，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喃喃自語：「小子，別說我沒救你，再說……其實你內心也很想死，不對麼？」
&我，也終於能解脫了，嘿嘿嘿……哈哈哈……」隨著這有些尖銳刺耳的笑聲響起，張宇的臉龐也扭曲了起來。
眼看下一秒大奔就要撞上自己，張宇忽然將嘴巴湊到懷裡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婦女耳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婦女的耳垂。
&好活下去吧，算你運氣好，聲音比較像這小子的母親……嗯，也是我的母親……所以，努力活著吧。」
嘭！
一聲巨響，張宇被那疾駛的大奔撞飛了出去，而在最後的一剎那，他把懷裡的婦女甩了出去，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不過，在徹底失去意識的一剎那，除了身體上幾十根骨頭碎裂的聲音以外，他似乎還隱隱聽到了一些別的聲音。
&力指數…超標，潛力指數…超標，求生指數…不達標……根據遊戲篩選標準，滿足基礎要求，可以進入盒子世界……由於此批挑選者人數不足，進入休眠狀態……」
……
&去，這個大奔也太生猛了吧？」
在周圍行人的注目下，撞飛張宇的大奔並沒有因此停下，而是速度不減的又一頭撞在了前面的公交車上，然後——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發生了。
……
&迎大家收看今天的晚間新聞，下面播放本市今天早上發生的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本次交通事故發生在……是一輛公交車翻車後，與後面尾隨的奔馳發生相撞，然後引發爆炸，雖然工作人員已經盡力搶救，但遺憾的是公交車車內乘客只有一人生還，而奔馳車車主則當場死亡……此次事故，共造成三十五人身亡……而本次事故唯一生還的這位女士，因為頭部受到撞擊，導致短暫性失憶……」
對於旁人，再震撼的新聞，那也就是新聞。但是對於遇害者，所有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破為寧靜，沒有人留意，沒有人在乎，這就是普通人，哪怕是死，也不會濺起社會海洋的一片浪花。
可悲麼，淒涼麼……其實還好吧，誰也難逃一死，或早或晚罷了。況且值得慶幸的是，那名有完美藉口逃課的學生，終於如願以償地不用念書了，可以將偉大的逃課事業永遠進行下去。
關鍵的問題是，這個故事就這樣結束了麼？
當然不會，這才是開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