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漢末年 第二十九章 見王莽

    過了兩天,嚴尤一早來到賓館,樂呵呵地叫江河行跟著他走。江河行跟他穿街越巷,後來到一大宅院門口,剛才一路過來許多大宅,這所宅院,雖大,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江河行剛到門口,江河行原來以為還要等通報呢,結果門口一個50歲上下的人,站在門口,笑容滿面的看著嚴尤和江河行。

    那人個頭比較高,長身玉立,玉面長須,寬大的白袍穿在身上,微風一吹,袍袖微微抖動,好一個儒家大師的風範。

    看氣勢,看面相,這就是傳說中的王莽,大漢朝的安漢公。

    江河行真沒想到,赫赫的安漢公,朝廷的真正執掌者,居然站在門口等他。他連忙上前施禮,卻被王莽一把拉住,笑呵呵地說道:「江先生,不須拘禮,來進屋,進屋。」一手拉著江河行便向屋內走去。

    穿過院子,院子裡也沒什麼特別,簡簡單單的宅院,道路兩旁種不少蔬菜。正是初夏時節,蔬菜翠綠鮮嫩,看來沒少花心思打理。

    兩人進的屋子來,屋子一樣甚是簡潔,江河行畢竟初到,稍微掃了兩眼。便被王莽安排兩人相對而跪,中間一張小桌子,上面擺些茶水。江河行大吃一驚,眼睛直直的看著那茶水。

    王莽看到了江河行的異樣,指了指茶水說道:「此乃茶,喝著可以明神,現在只有極少人喝,我則是有貴賓來,才肯拿出一些,來嚴尤,也一起嘗嘗。」

    三人端起茶碗,各自品嘗,最不習慣的是嚴尤,看的出他確實沒怎么喝過,一臉的無奈還要喝完。江河行則是很久沒喝過茶了,雖然和他的不一樣味道,他還是十分滿意的,滿臉的陶醉之意。只有王莽喝的看起很是平淡。

    「此物取自蜀地,有一山名叫蒙頂山,產此物,進獻宮中。我也是得太后賞賜,家中備有一些,有貴賓來才肯一起飲之。」

    江河行沒想到漢代就有茶了,看來以後又有生意可以做了。卻聽到王莽這麼客氣,又將自己看的這麼重要,趕緊從懷裡取出自己準備的禮物,雙手交給王莽道:「安漢公,北地窮苦,物產貧瘠,只有牛羊較多,特用羊皮做書,送給安漢公做為禮物。」

    王莽接過來,封面寫著兩個大字「五經」,打開一看,第一部分就是《詩經》,往後面是《尚書》《禮記》《易經》《春秋》,裡面都是由隸書寫就,字跡清晰,拿著很是輕盈。

    王莽哈哈大笑,手拈長須,看看書,又看看江河行,指了指江河行,有指了指自己說道:「知我者,江先生也。」

    江河行自己都是一愣,王莽這話也太衝動了吧,剛聊幾句,居然這麼說。他本來是想送幾本這樣的書給漢朝的權貴,好讓羊皮紙用的人更多,草原上羊皮多的是,很多不用也浪費了。

    江河行道:「安漢公言重了,我只是感於現在讀書不易,特命人以羊皮做書,現在我們那裡的書,都是這樣。」

    這下王莽和嚴尤都是大吃一驚,這樣讀書該方便多少啊,該有多少人會讀書啊。

    王莽看著江河行道:「江先生為何想到做書呢?」

    「我以前是教書先生,後來途中遇難,漂流到漢地,因敬獻自來火得以在代郡立足。後打算在那裡教幾個學生讀書,發現書太少,而且製作不易,所以就做此書,以方便學生和老師之用。」

    「那自來火是你敬獻的?」王莽吃驚的看著江河行。

    「是,當時由代郡太守蘇聞帶上京城的,我沒來。那自來火還能用嗎?」

    「能用,能用,現在祭祀取火都是用此自來火,祭天用陽,祭地用陰,現在和剛來時水稍微少了一些。朝中都嘆非神仙不能制此物,陰陽自來火,都有專人看管。」

    江河行心裡暗笑,這幫土包子,要知道能穿越,非多帶點打火機不可。

    王莽又問他當時所見鳳凰之態如何,江河行又將在蘇聞那裡講過的講了一遍,兩人嘖嘖稱奇。

    接著江河行又將如何遇青州難民,為什麼去攻打烏桓,為什麼滅了夫余都說了。這樣一說,王莽更是將江河行引為知己了。

    這時候,嚴尤說道:「江先生,你可知,安漢公得知青州遇災,做些什麼嗎?」

    江河行搖搖頭,我正忙著打仗呢,又跟官府沒什麼來往,怎麼知道安漢公是如何救災的。

    嚴尤接著說道:「元始二年,也就是你敬獻自來火的那年。全國多地大旱,後又有蝗蟲之災,災民顆粒無收,賣兒鬻女,幾乎易子而食。你也見過一些青州難民,這些你都知道的。當時青州受災最重,災民四處流浪。安漢公立刻派人到青州減租減稅,發放救濟。安漢公捐獻百萬錢,並讓出自己的田宅,有兩百三十名官員看到安漢公所為,紛紛捐獻自己的田宅,用意救濟安置災民。長安城內也為災民建了一千套住宅,用以安置災民。還有安漢公還上書朝廷,取消安定郡的呼池苑,設置為安民縣,全部讓災民入住。當時上書之際,議論紛紛,你可知道多少人對此大為不滿嗎?那是皇家園林啊,你想想安漢公的壓力多大啊?」

    江河行只知道自己幫了一些青州災民,可看看王莽所做的,還是王莽更為厲害。

    江河行看看王莽,深施一禮道:「安漢公所為,在下甚為佩服,得安漢公所為,無數難民得以救濟。大災之年,方顯安漢公仁愛之義。」

    王莽長嘆一聲,緩緩說道:「想起無數災民所受之苦,我們所做之事,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啊。什麼時候再無流民之苦,才是我心中所願。」

    江河行對王莽印象不怎麼好,也許記憶中,這就是一個壞人,大大的壞人。但僅就王莽所說,悲天憫人,讓人好生敬佩,江河行都有點肅然起敬的感覺。

    聊著聊著,差不多吃飯時間到了,三人簡簡單單的一起吃了飯。飯後三人繼續聊,江河行講些北方之事,又講了講開通商貿,互通有無之事。王莽眼裡,江河行所求商貿無非是牛皮羊皮之類,無關緊要,這些都是小事,輕鬆的都答應了。江河行因他地盤大,人口少,因此想從漢地募民,希望王莽放行,然後又討論一番。

    看江河行在這些枝節問題上糾纏不休,什麼商貿要求,什麼移民要求,什麼國民待遇之類的,王莽有些疲憊地問道:「江先生,你認為為政當以何為本?」


    江河行看王莽轉移話題,只得隨著他道:「為政當以民生為本。」

    「那民生以何為本?」

    「民生當以就業為本?」

    「就業者為何也?」

    「就業乃指民有其業,安其業,樂其業。農有田耕,工有其事,商者有利可圖。就業者越多,民生方才越好。」

    王莽繼續問道:「如何做到就業者多呢?」

    江河行道:「簡單的說,低交易成本。這個成本包括稅收成本,利息成本,運輸成本,機會成本,地租成本等等,這個總叫做交易成本。」

    舉例來說,現在人比大漢開國之際,人多了許多。很多商人賺了錢,就買一些田地,靠吃地租過日子,田地是固定的,可人越來越多,就造成地租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人租不起地。他們有可能就四處流浪,成為流民,一方面自己過的不好,另一方面也造成很多不安的事情比如偷盜搶劫事發生。」

    王莽點點頭道:「這些商人著實可惡,買那麼多地,害的小民無地可種。自己過的富比王侯,卻逼的他人衣衫襤褸,流落他鄉。更可惡的還不止這些,災年之時,囤積糧食,將糧食價格抬的人人都吃不起糧,自己卻賺的盆滿缽滿。」

    說到這裡,王莽將手裡的茶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顯得怒不可遏。

    江河行沒想到成了這個效果,他只是想講交易成本的問題,結果到王莽這裡卻成了商人的罪狀。

    在江河行看來,價格引導下,市場自動調控供需,遠比其他手段高效。商人投機的風險其實超大的,很少有真正的投機商能賺到錢,尤其是長期做投機的。所以他一向不反對投機,這個對商人的考驗其實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能長期投機成功者,幾乎可達聖賢之列了。

    假如長期範圍內,價格均價能維持一定範圍內,投機商基本做的是零和遊戲,有成功的商人不假,無數失敗的商人,人們卻視而不見,其實失敗商人的身家乃至性命,才是投機者的代價。

    所以,江河行不願意在商人的罪責上多討論,還是繼續說道:「這個交易成本,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很大程度上時間成本也是關鍵的。就是說我們看看能否叫道路更通順,運輸更快,也能降低交易成本。」說到這裡,江河行想到什麼,接著說道:「其實地租成本高,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變低,就是讓商人有更好的賺錢機會。到時候他們就不看重地了,而看重其他投資。投資地的資金少了,地租價格自然就下來了。」

    王莽有點不高興,他沒想到,江河行這個為政者居然老是想辦法為商人開脫,臉色一沉說道:「商人想盡辦法賺錢,不管禮義廉恥,尤其一些大商人,仗著有些錢,勾結貪官酷吏,欺壓貧弱良善,驕奢淫逸,於國家有什麼好處,他們賺的錢都是自己的,只是讓自己過得更好,別人過的更差。再說大商人欺負小商人,往往逼的小商人幾乎無法存活。他們靠資金,靠官員,來掠奪,來搶劫,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國家的蛀蟲。」

    江河行沒想到,王莽對商人有這麼大意見,不想再談商業了,反正自己得到的已經得到了。他只是不明白王莽為何如此?

    想到這裡,江河行問道:「安漢公,看你對商人很有意見啊,不知為何?」

    王莽淡淡一笑,看著江河行道:「江先生,你是來自共和國的,原非我大漢之人,可能對我大漢還不了解。我不是對商人不滿,我是對很多不滿,商人只是其中之一。」

    王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恐怕要耽誤你的時間了。」

    江河行忙道:「願洗耳恭聽安漢公之高見。」

    「我們王家現在是大漢少有的權貴之家,可我幼年時期卻過得很是清貧。我要侍奉母親和寡嫂,還要撫育兄長的孩子。累啊,那時候才知道人活著多麼的不易。後來我發現大多數人生活其實和我一樣,都是有諸多艱難之處。而我的那些堂兄堂弟們,靠著家裡的勢力,過著簡直是驕奢淫逸的生活。他們天天幹什麼?比賽誰的馬快,比賽誰找的美人好看,比賽誰能吃出什麼花樣,天天去找哪裡有好酒,天天看哪裡有好玩的地方。那時候我就在想,人活著是為了什麼?他們哪樣的生活是一輩子,我這樣清貧的日子也是一輩子,人到底應該為什麼而活著。

    我看到很多人生活艱辛,很多人吃不起飯,穿不起衣,有的人家長年累月都不怎麼吃鹽,因為鹽太貴而吃不起。而我的堂兄堂弟還有那些大戶人家,富商子弟們,他們狗吃剩下要倒掉的東西,很多貧苦人家去搶,拿回去當寶貝般給孩子吃。因為他們的孩子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可搶的人卻捨不得吃。

    那時候我年齡不大,太多的困惑,我就讀書,從書中尋找這是為什麼。讀書多了,我明白了,他們是完全放棄了聖人的教導,聖人教導要用守禮,懂尊卑,長幼有序。你看看那些富商懂的什麼是禮嗎?什麼衣服好看穿什麼,什麼舒服穿什麼,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地位。《禮記》有雲,「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他們沒有一個要做仁者,他們各個要做不仁者。若是各個做仁者,還有那麼多不仁之事嗎?

    看的書越多,我就覺得這個社會是有大問題的,各個追逐名利,沒有誰真正淡泊名利,淡泊名利更多是失敗者掩飾傷口的說法。江先生,你知道為什麼嗎?」

    江河行搖搖頭,沒有說話。

    王莽繼續說道:「他們都是忘記了先賢聖人的教導,以後我要他們都知道聖人如何教導的。為官者,須知克勤克儉,《尚書》有雲,克勤於邦,克儉於家。如果官員都能做到這點,哪還有那麼多貪官呢。《尚書》還講,以公滅私,民其允懷,當官的若都是公心為民做事,而沒有自己的私心,人民自然就會擁護他……」

    江河行從來對這些儒家典籍不怎麼有興趣,今天算是碰上儒家大師了,句句都能引經據典,找出按聖人的教導,事情都能變的更好的事例。好在江河行後世的人,對人性的了解可能遠遠超過王莽這些儒學大家。

    江河行知道,什麼事講的再漂亮,聽起來多麼有道理,沒有建立在真實的人性基礎之上,最後都是一場空。江河行心想,很多人遇到傳銷者很容易被迷惑,他就不會,無非一些經濟學常識和邏輯常識看出的破綻。今天,王莽也是一個傳銷者,他講的這些儒家思想,經不起邏輯的檢驗,更經不起人性的推敲。但若是其他人,基本都相信王莽肯定能帶大家進入一個理想世界了。

    王莽從尚書講到禮記,又從禮記講到論語,江河行裝做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時還問兩個小問題,給王莽充分賣弄自己的博學。

    王莽又講到修身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然後說道:「講的多好啊,你看我就是個例子。先修身,然後齊家,後治國,將來還要平天下。」

    說到這裡,嚴尤使個眼色給王莽,王莽擺擺手道:「嚴尤啊,我跟江先生雖是初交,但我知道他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我做什麼,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天下黎民蒼生啊!我個人的興衰榮辱是小,天下黎民百姓才是至大啊。所以,我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好生活,我要為天下百姓掌權,我要為人民做事,讓他們都過上好的生活。」

    江河行站了起來,深施一禮道:「安漢公常懷為民之心,江河行敬佩。」

    王莽急忙站了起來,拉住江河行道:「王莽個人力量微小,還靠眾位幫襯。」江河行表示將看好烏海,為大漢做好北地屏障。然後又商量了如何朝覲太后、皇帝事宜,天已黑了,王莽留江河行一起吃飯喝酒,宴飲結束,江河行回去,王莽一直送到大門外,兩人才揮手告別。

    嚴尤陪著江河行回到賓館,然後自己也回去了。



第二十九章 見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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