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有這氣魄?敢以一敵三?」嗣登第顯然是不相信胡沉香的話,臉色沉了下去。
不管他願不願意相信,他們站立之處,白雪是越來越多了。
每一片雪花落在他身體之上,都如同重錘砸來,發出沉悶之聲,不絕於耳。
初時嗣登第靠著自己強勢的體魄還能抵抗一二,但他知道,隨著大雪逐漸波及過來,皮膚隱隱有生痛之感,自己怕是難以在大雪中支撐太久。
他也只能選擇聽從胡沉香的話,朝著後方極速退去。
並不是他怕了,而是他不想冒然摻和到這種戰鬥中。
那個小子使用的道術聞所未聞,說不定真的如胡沉香所說,來自某個古老的傳承。
貿然出手,說不定會像那柳澈一樣,吃個大虧。
倒不如讓柳澈和他交鋒,逼出他所有的底牌,到時候是打,還是帶著王族遺種離開,都進退有度。
帶走那王族遺種才是他們的目的。
另一邊,視線移向戰鬥中心。
寒風呼嘯之下,白雪漫天,整個灣藍湖已經銀裝素裹。
那原本還在不斷被囚龍獄抽取著湖水的灣藍湖,已經化作冰湖,再難有一絲水滴補充入囚龍獄。
至於那困住孔艽的囚龍獄,在天寒地凍之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
轉瞬間,囚龍獄化作了一團冰封的,方圓千丈的玄冰。
玄冰的中央,孔艽單手掐著法決,瞳孔中滿是冷厲的道出五個字:「風饕大葬雪!」
這還是孔艽突破地階道基後,第一次全力施展風饕大葬雪。
而今這雪飲老祖的傳承才真正露出獠牙。
風雪覆蓋的區域,已經近乎方圓二十里。
隨著他口中五個字落下。
整個區域滴水成冰,狂暴的暴風雪肆掠天地。
在這風雪領域中,他就是主宰。
與此同時。
孔艽風饕大葬雪脫手而出的剎那。
咣!那困住了柳澈的縛箭內,也是傳盪出如是洪荒猛獸的滔天凶焰。
「吼!」一聲凶狂的咆哮聲中。
噗噗!兩道黑紅的光束,光束銳利到了極致,穿透了無數觸手的包裹。
孔艽的縛箭,在他養輪時,就能困住已經是升輪的苓西。
而今孔艽幽精境界,又有霜天仙基加持,哪怕是化魂修士想要掙脫也要費上一番手腳。
而今居然在兩道光束下脆得宛若一張宣紙,被輕易的洞穿。
並且光束還在不斷移動,將縛箭的觸手一根根切斷。
「這是什麼道術!」孔艽端坐在巨型玄冰的中央,將那黑色光束收入眼底,眉頭皺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觸碰到那黑紅光束給的時候,心底升起一股不詳之感。
特別是看到鋪天蓋地的白雪,被那黑色光束掃中之後,化作虛無的畫面後。
孔艽心中的不安更加劇烈了。
他沉默稍息,虛魄視野開啟,看向了那光束的源頭。
入目所見的,是一雙凶戾的豎瞳,那豎瞳就是那光束的源頭。
而那雙豎瞳的主人正是柳澈。
眼下的柳澈終於不在偽裝成翩翩公子的模樣了,他緩緩從撕爛的觸手中走出。
站在了冰天雪地的灣藍湖上。
一頭原本烏黑的長髮,而今像是染血一般,不少髮絲變成了血色。
連同他的瞳孔顏色也是黑紅交織。
凶狂的煞氣,一波波的從他那並不高大的身形中傳盪向天地。
如實一尊魔神。
孔艽已有的知識,讓他無法將眼前這個柳澈和正常的修士聯繫到一起,低喃了一聲:「這什麼怪物?」
在孔艽看向柳澈的時候,後者也抬起了那那雙帶著殘暴的眼眸,看向了他。
兩者目光觸碰的剎那。
「管你什麼怪物,弄死你!」孔艽眼中凶光一閃。
呼!
方圓二十里的漫天白雪受到他的號召,鋪天蓋地席捲向那灣藍湖上的身影。
柳澈也是這時候仰天咆哮一聲,發出非人的唳嘯。
「唳!」
他雙瞳之中,紅黑光束再次沖天而起。
咣!
光芒迸射同時,柳澈腳下所站立的冰湖像是受到了什麼可怕力量的震盪,冰面當即以他腳下所站立之處為中心爆開。
無數堅冰四分五裂。
光芒最終掃到那已經在柳澈頭頂上方,匯聚到一起的漫天白雪。
比法器還要鋒利的白雪,被光束觸碰到的剎那。
啪啪啪!
在一聲聲脆響中炸開,居然被溶出兩個大洞。
霸道的光束還在大雪中瘋狂突進,似乎想要穿透那漫天白雪的封鎖,擊向隱藏在堅冰中的孔艽。
強勢的光束,以勢不可擋的趨勢,推動漫天白雪都往後不斷後退。
見得這光束的威力,孔艽神情愈加冰冷了。
「雖然不及晝與風的神通風痕,但這光束威力,已經足以傲視升輪境界了。」
「要是被掃中一下,寒衣祀雪術必然抵擋不住,怕是要去半條命!」
好在是風饕大葬雪已經成勢。
儘管那光束的威力駭人,可漫天白雪無窮無盡。
它擊碎多少白雪,就有多少白雪遠遠不斷的補充進來,勉強與光束形成了勢均力敵的對峙。
所消耗的無非是孔艽一身的靈力。
而他霜天道基,強勢汲取天地靈氣,源源不絕。
想到這裡,孔艽雙手一拍,亦是低吼一聲:「讓我看看你們異界修士的手段!」
「吼!」一聲蒼勁的龍吟之色,響徹灣藍湖上。
漫天白雪在孔艽的控制下凝結成一頭雪龍的形態,揚天怒嘯。
雪龍乍一成形,一對向天的犄角,便撞向了面前的兩道光柱。
轟!犄角與光束碰撞之處,震盪起四溢的風暴。
雖說雪龍沒有占據到優勢,且犄角在光束之下還在不斷融化。
但確實是實實在在的頂住了那光束的威力。
柳澈臉上少有的露出驚異,自己的天賦瞳術,在同輩修士中近乎無可匹敵,瞳術一出哪怕是玉庭門強於自己的大師兄,也要在這一招下暫避鋒芒。
今日居然被這個少年接下來了。
短暫的詫異後,柳澈臉上殺意更濃,他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自己無往不利的瞳術,竟然會被這個蠻荒之地的土著給擋住。
「你去死!」在柳澈森冷的嗓音中,他眼瞳中的豎瞳驀然舒展了開來。
原來他不是天生的豎瞳,豎瞳只是為了限制這豎瞳的威力。
而今他的瞳孔完全張開,瞳術的威力當即暴漲一倍有餘。
嘭!風饕大葬雪化作的冰龍頭顱,在兩道威力倍增的瞳術之下轟然炸開。
眼看著整條冰龍都要被光束融化。
「凝!」隨著孔艽一聲低吼,霜天仙基自他身後浮現。
呼!天地間風雪更急了。
源源不斷的靈力補充下,無數白雪重新凝聚向冰龍,被轟碎的冰龍頭顱再次復原。
有了霜天仙基的加持。
冰龍再次站住了陣腳。
只是那犄角與那光束碰撞之處,冰性靈力和黑紅之色光束交織變得極其不穩定。
居然開始凝聚成一團狂暴肆掠的球形能量體。
它的內部摻雜著霜白與黑紅之色,並且隨著雪龍與光束雙方的僵持,還在不斷變大。
直至將雪龍半個身軀都吞噬在了其中。
球形能量體再也難以維持原狀,在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聲中破裂。
噗通!它像是一朵絢麗的煙花在灣藍湖上炸開。
白色、黑紅之色交織的能量將雪龍整個淹沒,同時蔓延的餘波也將柳澈的身形覆蓋。
視線移向冰湖的邊緣。
嗣登第和胡沉香略顯狼狽,顯然衝出風饕大葬雪讓他們費了一番手腳。
這還是孔艽主要攻伐目標是柳澈的原因。
不然他們是萬萬不可能這麼輕易走出風饕大葬雪的。
兩人剛剛脫離風雪攻擊的範圍,就看到那朵黑白紅交織的巨大如花朵的能量在灣藍湖上綻開。
「柳澈的瞳術被擋住了!」嗣登第發出難以置信的嗓音。
「這個傢伙到底什麼來頭。」胡沉香也是愣了一下,柳澈的瞳術那可是自己父王,堂堂掌生大能都誇讚有佳的瞳術。
升輪境界能接下來的人,鳳毛麟角。
哪怕是她身邊的嗣登第,被正面打中也要脫一層皮。
不過眼下並不是驚異這些的時候,眼看著兩股相碰產生的餘波已經蔓延而來,沿途所過之處,草木山丘盡數被吞噬。
胡沉香和嗣登第再次選擇了後退,不敢去抗這蘊含了兩個狠人全力一擊的能量。
毀滅的能量並沒有持續太久。
約莫盞茶功夫便消散了,露出那戰鬥中央的冰湖之下一個巨型的深坑。
餘波威力都如此之大,內部的毀滅力量更是可怕,深坑覆蓋方圓近乎五六里。
能量褪去後依稀可以看到柳澈站在深坑的中央。
一枚藍色的令牌懸浮在他身前,散發陣陣波動,為他擋住了大部分攻擊。
即便如此,他嘴角依然噙著血跡,寬袖深衣破爛不堪。
豎瞳里有些許疲憊之色。
他的瞳術雖然厲害,可對於他而言全力施展後也是要付出巨大消耗的。
「呼呼!」嘴裡喘著粗氣。
柳澈隨手將嘴角的血跡擦拭,看向了方才那冰雪巨龍停留的位置。
那頭難纏的霜雪巨龍儼然已經在自己瞳術之下灰飛煙滅了。
「哈哈!螳臂當車!」柳澈眼裡重新恢復了自信,發出猖狂的笑聲。
不過很快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好像又開始了下降,白霜在悄無聲息間攀上了他的雙腿。
恐怖的低溫,居然連自己的行水令都沒有擋得住。
「怎麼可能!」那詭異的低溫,令得柳澈臉色大變。
不等柳澈反應過來,他眼前便是一黑。
一片巨大的黑色陰影驀地降臨,將柳澈所站立的巨坑區域覆蓋。
柳澈當即抬頭,看到了讓他眼瞳一縮的畫面。
高空之上,一團近乎三里之大的巨型玄冰,不知何時漂浮在了他的頭頂之上。
那團巨型玄冰,在太陽之下反射出讓柳澈毛骨悚然的森冷光澤。
它的本體不正是自己用行水令製造的囚龍獄嗎,而今被整個的冰封了。
並且還被人搬動到了自己頭頂。
玄冰的頂端,面色冷峻的青衣少年手裡掐著一道印決,他的嘴裡冷冷的吐出四個字眼:「伏吟於霜!」
風饕大葬雪共有兩篇。
葬雪篇和嗅雪篇。
葬雪篇記錄的是能夠改變天相的風饕大葬雪。
而嗅雪篇的傳承,則是一個叫做伏吟於霜的法門。
凡是冰雪皆可在伏吟於霜的操控下煉化出各種形態。
並且賦予其《葬雪錄》肅殺的特性。
就好似法器一樣,雖施展者心念而動,修煉到極致,每一粒冰晶都擁有駭人的殺傷力。
孔艽其實在升輪之後就可以施展嗅雪篇了。
但嗅雪篇對靈力的消耗堪稱恐怖。
要不是有霜天仙基做後盾,他也不敢亂用。
以伏吟於霜,將這麼大一團如山的玄冰煉化,對於他而言也是頗感吃力,臉色有些蒼白,體內靈力不斷被抽離,連霜天道基都有些吃不消。
不過他在發現柳澈看向自己的時候,他還是強撐著蒼白的面龐,咧嘴露出一個笑容。
「還給你!」
一語落下。
呼!方才還停滯的風雪再次颳起。
漫天雪花自四面八方湧來,撲向柳澈。
同一時間,孔艽一腳跺向了腳下的玄冰,玄冰的形態頓時開始變化,最終化作了一座冰山。
轟!巨型冰山砸落。
直直的轟向下方,那臉上還殘留著驚駭之色柳澈。
這麼大一座冰山落下,而且還是孔艽以伏吟於霜煉化而成。
被正面砸中這麼一下,就算是化魂境界的修士過來,也要飲恨當場。
柳澈自然不敢硬接,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卻是發現滾動的風雪中已經重新凝聚起漫天的白雪。
每一片雪花都重若千鈞,鋒利如刀。
令得柳澈只能控制那藍色令牌勉力抵擋,根本無法突破出去。
就這麼短暫的一耽擱,那冰山已經越過了天地間的距離,在柳澈眼睛裡不斷放大,近在遲尺了。
「該死!」柳澈怒罵一聲,一雙豎瞳中,黑紅光束再次噴涌而出。
轟!
既然躲不開,那就毀了它,柳澈對於自己的瞳術有著絕對的自信。
他是對的,他的瞳術在升輪境界幾乎沒有對手。
但那一座冰山壓來,黑紅光束儘管當場在冰山上溶出兩個拳頭大小的洞。
可那兩大大洞的體積,與整個冰山相比,不過九牛一毛。
冰山下落的速度,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吼!」柳澈眼中泛起血絲,不得不全力激活靈瞳,狂暴的力量震得這一方空間都為之一震。
咔咔!冰山終於在柳澈全力運轉的瞳術開始了融化。
但那種融化的速度,對於冰山近乎三里方圓的體積而言,依然是杯水車薪。
站在冰山上的孔艽見此一幕更是不慌不忙,微微平復了一下因為靈力消耗過猛而有些氣喘的氣息,露出譏諷笑容,道了一聲:「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
轟隆隆!
冰山轟然落下。
柳澈的身形已經被那座伏吟於霜凝聚的冰山鎮壓在了其中。
冰山重若萬鈞,砸在深坑中,震得這灣藍湖湖底大地都裂出條條溝壑。
大地顫抖,周圍群山更是搖晃不止。
戰鬥的邊緣,胡沉香感受著腳掌上傳來的陣陣大地搖晃之感。
紅唇微微張開,雖然她及時用手掌遮掩了自己的嘴巴,可臉上的驚容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胡沉香呆呆的看著那座冰山,傳音向身側的嗣登第:「這座冰山你接得下來嗎?」
妖獸的肉身本就極強。
三首嘯地獅,體魄更是冠絕群妖。
因而胡沉香發問。
嗣登第臉色一黑,悶悶的回了一句:「這冰山有海量冰性靈力加持,砸在身上,怕是重若萬鈞,我又不是掌生,怎麼接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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