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只有靈泉叮咚之聲迴蕩。
孔艽坐在石床上,神情陰晴不定,他思量再三後,決定寫一封信給長青真人。
一來滄溟界在無盡海雷域的異動,本來就要告知於長青真人。
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仙人層面,就算給自己師尊說了也無用。
二來長青真人作為先雲界靈機變動之前就存活至今的造玄,必然對巫神殿有所了解。
孔艽想聽聽她的想法,要是她對先雲界攻打巫神殿的做法都持悲觀態度的話,就證明正這一次蒼梧派的劫難,很可能就是來源於巫神殿。
反之,長青真人覺得可行的話,那這一次的危機來源可能就在其他方面。
可以排除巫神殿的可能,讓孔艽可以將目標轉移到其他地方。
拿出一枚專門用以記錄神識信件的玉簡,孔艽斟酌了一番用詞後開始徐徐將自己要陳述的事情記錄在玉簡上。
時間過去一炷香,孔艽拿著玉簡反覆確認沒有遺漏和,喚回了傀儡鳥帽帽,將玉簡交予它。
帽帽鳥嘴銜住玉簡的同時,孔艽對著它打出一道印法。
「去吧。」無需孔艽多說,印法的引導下帽帽已經知道該去哪裡了。
嘩啦!伴隨著面前虛空被撕裂,傀儡鳥嬌小的身軀消失在漫漫虛空內。
以帽帽的速度,來去不過半日。
孔艽只需要靜等長青真人的回信即可。
當然了,孔艽今天窺得如此驚人的一幕,哪裡能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坐得住。
腦袋裡回憶起他在青蒼殿前月台上看到的,蒼梧派各個掌生頭頂氣運中沾染的劫數。
孔艽輕輕揉了揉眉心,苦笑一聲:「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那種隨時可以獨善其身的人,果然,我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人非草木。
孔艽自修煉之始,便是從這蒼梧派開始。
蒼梧派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對蒼梧派里好友師長的感情都是真的。
所以他還是想儘自己的能力,看否化解這場危機。
哪怕化解不了,也要找出破局的關鍵點。
算是回報雷尊給與自己的厚愛一個交代。
當然了,最後拼盡全力也無法改變結果的話,孔艽也只有認命跑路了。
想到此處,孔艽心念一動激活了屬於自己的氣運。
讓那一團純金中摻雜著紅芒的氣數雲團,飄在了頭頂。
入眼所見,那代表了劫數的殷紅,占據了孔艽氣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面積。
面積與雷尊之前經歷的那場劫數相當。
孔艽已經大致明白了那劫數所占氣運面積代表的意義,望著自己頭頂氣運中的赤色劫難,低低開口:「氣運都被殷紅填滿,代表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躲過的死劫。」
「二皇子就是死在那劫數下。」
「只占了三分之一面積的劫數,證明雖是兇險,可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這一次蒼梧派面臨的劫難未必沒有破解的可能。
不過問題也接踵而至。
孔艽神魂兩分,他肉身中的神魂染上了劫數,那麼他躲藏在悟道碑的神魂會不會也被劫數沾染了?
那劫數面向的是孔艽的這一半神魂,還是孔艽所有神魂都有此一劫?
孔艽更傾向於前者。
因為他都想像不到,什麼的劫難可以去到虛空,將自己另一半神魂殺死。
就算是仙人也無法從漫漫虛空中,找到悟道碑。
「我修煉了太虛游神,神魂哪怕灰飛煙滅也能重聚。」
「可蒼梧派其他的人不行。」
「我需得找到破局之法才行。」
孔艽冷冷的看著頭頂氣運中夾扎著的殷紅,忽而想到一個辦法。
既然雲紋碑可以鎮壓氣運,那麼氣運中摻雜的劫數能不能也一同鎮壓了,讓那劫數對自己造不成影響?
想干就干,孔艽毫不遲疑的引動識海中的雲紋碑,鎮壓向自己的氣運。
嗡!伴隨著雲紋碑的波動觸及到孔艽頭頂的氣運。
他那金色中泛著光華的氣運,光亮隨之黯淡。
同時一同黯淡下去的,還有氣運中摻雜著的殷紅劫數,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能行!」孔艽眼睛一亮。
不過很快他眉頭很快又皺了下去,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因為他一旦將雲紋碑的波動收斂,那殷紅又會重新攀附上自己的氣運。
「我總不能將自己的氣運完全鎮壓了吧。」
「那我好不容易費盡心機升華到三等的氣運,豈不是白瞎了。」
孔艽心中又犯難了。
他如果想要繼續享受那三等氣運的加持,就不可能將自己氣運鎮壓下去。
因為那劫數不過自己消失,必須要孔艽自己去歷劫之後,才會消失。
就像雷尊渡過死劫後,氣運恢復正常一樣。
「所以這一劫,我早晚要渡!」孔艽隱約明白了幾分世間劫數的奧妙。
半日時間並不長。
尤其是對於已經掌生的孔艽而言,不過是稍微閉目的功夫。
傀儡鳥帽帽便重新回歸了孔艽的洞府。
和它離開時一樣,嘴裡銜著一枚新的淺綠色玉簡。
孔艽順手從帽帽嘴裡接過玉簡,意識投入其中。
是長青真人的回信。
長青真人先是回應了孔艽陳述的,關於滄溟界掌生在無盡海雷域的情報。
「那片區域本真人早就去看過了,沒戲。滄溟界的那伙人也不過是做無用功。」
「那位雷修的法身早已遁入虛空,無跡可尋,找不到的。」
長青的回答,倒是和凝霜之前所說的出入不大。
孔艽又往下繼續看去。
接下來是長青真人關於先雲界要進攻巫神殿的看法。
「巫神殿裡有大凶之物,本真人是不建議去的。」
「不過界門即將開啟,蠱疆立場偏向於異界,大戰將至,蠱疆是個問題。也確實該打。」
「給你個建議,這一趟讓天齊的那幫傢伙跟著,問題應該不大,他們家肯定有對付巫神殿那東西的手段。」
可以品味出來,長青真人提到天齊的時候語氣里的篤定。
她的看法和太子一樣,認為天齊有白帝留下的完克巫神殿那個大凶之物的手段。
到此,長青真人的回信就沒了。
剩下的半截信,語氣明顯不是長青真人的。
「小孔子你什麼時候來福地接我呀。」
「來的的時候別忘了帶上迎仙樓的桂花糕,龍殊姐姐想吃。」
落款是凝霜。
孔艽當然直接將凝霜的話忽略了。
長青真人明顯沒有要將凝霜放出青湖福地的意思。
孔艽也沒有要接回凝霜的想法。
兩人都是為了她好。
人靈之精本就是稀世靈物。
對於造玄都是有吸引力的。
要是讓滄溟界的造玄看到一株修成了掌生的月凝冰芝,孔艽肯定保不住她。
所以讓她待在青湖福地是最佳選擇。
看到這裡,孔艽意識從玉簡從退出,結合著長青真人的回信,和之前太子與自己的談話,悠悠說道:「天齊一家之言或許有疏漏,連長青真人都篤定天齊有辦法鎮壓那邪仙殘念。」
「看來蒼梧派的劫數不是來自於巫神殿。」
如此巫神殿的嫌疑可以排除。
「那到底是那來自於哪裡呢?」
孔艽揉了揉眉心,眼神裡帶著疲憊。
劫數的來源未知,讓孔艽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使勁兒。
又是沉吟片刻,孔艽忽而起身出門了一趟。
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渾身金羽的大鵬。
他是從聽水閣將它揪出來的,別看它現在掌生了,偷吃的毛病還是沒改。
他帶回大鵬也自然有其原因。
方才孔艽在主峰之上,以燭微之瞳窺探內門諸多掌生。
整個蒼梧派,只有大鵬是唯一一個氣運里沒有摻雜劫數的掌生。
大鵬的氣運之前一直不顯現。
直到孔艽初步控制雲紋碑後,將它氣運給震了出來,也是三等氣運。
「大鵬的急速,掌生巔峰都追不上,它要是全力激活鳳血,恐怕在造玄手底下都有一線生機。」
「這可能就是大鵬沒有被這次劫數沾身的原因。」
看著大鵬頭頂的氣數雲團,孔艽猜出來個大概。
大鵬初時被孔艽抓回來,還以為又要挨巴掌,腦袋都伸直了,準備迎接孔艽的巴掌洗禮的時候。
卻是發現孔艽少有的沒有呵斥自己,而是目視自己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大鵬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孔艽輕輕的撫摸著大鵬的腦袋,柔聲說道。
從來沒有孔艽以這幅面孔跟自己說話的大鵬,先是露出錯愕之色,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它,隨即重重點頭。
交代完一番大鵬,逼著他發下天道誓言的孔艽又片刻不敢耽擱的出了門。
他要去尋韓錫。
他想看看,這次和先雲界共同出征蠱疆的韓錫,是否也是被劫數染了氣運。
在這個過程中,孔艽不可避免的與內門中活動的其他弟子相遇。
越看孔艽越是心驚,因為哪怕是升輪境界的內門弟子,不論是否有氣運加身,頭頂的氣數雲團上都有殷紅顯現。
正如孔艽所料。
這次的劫難針對的並不是個人,而是整個蒼梧派。
到最後,他甚至不去看旁人的氣運,低垂著眼睛,一路掠至蒼梧派外,之前和韓錫分別的酒樓。
他們之前約定好的,一旦孔艽安置好李桂桂,就立刻去尋他。
但中途因為孔艽這些事耽擱了一些時間。
當孔艽回歸酒樓的時候,並沒有在酒樓中看到韓錫的身影。
饒是他將燭微之瞳開啟,方圓數百里都沒有找到韓錫的氣息。
顯然他已經離開了。
「他怎麼就這麼走了?」孔艽心頭有些鬱悶,今天好像諸事不順。
他倒是不擔心韓錫不會回來,因為孔艽相信他對定岳宗餘孽的恨不共戴天。
唯一擔心的,也只是韓錫會不會又一次在蕪東掀起腥風血雨。
他要是把蕪東現存的幾個掌生都給煉成人靈之精了,蕪東哪裡還有抵禦滄溟界的中堅力量。
正在孔艽站在之前分別的窗邊,思忖著韓錫會去哪裡的時候。
一隻血色的鳥雀忽而從酒樓屋檐之上飛下,落到了孔艽的肩頭上。
那鳥雀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羽毛與外界的麻雀別無二致。
不過孔艽抽動了一下鼻子,從那鳥雀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人靈之精的味道。
很顯然,這鳥雀是韓錫留下的手段。
孔艽還是一個養輪境界的修士時,參加圍剿血衣盟那一戰,就遇到過類似的道法。
果不其然,鳥雀張開了鳥喙,一段熟悉的嗓音迴蕩在了孔艽腦海。
「我去一趟無盡海。」
「放心,會在你們攻打蠱疆時回來的。」
「韓錫去無盡海了?」孔艽重複了一遍韓錫的話。
聽了留言後,他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無盡海如今被滄溟界占據,韓錫去無盡海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去殺人煉化人靈之精了。
加之韓錫距離突破掌生巔峰並不遠了,他的行動也顯得理所當然。
應是他聽說過一些巫神殿的傳聞,想要以巔峰姿態對待這一戰。
「也好!」
韓錫去殺滄溟界的掌生,好過去禍害先雲界的掌生。
起碼他這柄利劍,暫時是對外的。
既然韓錫已經離開,孔艽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必要。
那隻鳥雀在說完韓錫的留言後,也化作了一灘紅色的血跡,落在了酒樓的地板上。
孔艽隨手朝著那攤血跡一撫,將韓錫的痕跡抹除,繼而離開了酒樓。
大戰將至。
孔艽也只能將心頭的踹踹不安收起。
「巫神殿一役,勢在必行。」
「又有大劫將至,反正我也找不出來什麼原因導致的,就暫時將事情擱置吧。」
「等巫神殿一戰後,在慢慢暗中調查。」
在此之前,孔艽要做的就是安心閉關,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身負四部仙法。
古月吟已經接近大成。
洞幽燭遠在柳澈那雙異瞳加持下一日千里,已經能勉強看到造玄的手段。
太虛游神也進步神速。
唯一一部還沒有入門的《封決符法》,也是四部仙法中最善攻伐的一部仙法。
孔艽準備利用先雲界進攻蠱疆的這段準備時間,將封決符法入門。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強,要是我現在造玄了,還管你什麼劫數。」
「所以提升自己的實力,永遠是最先考慮的事。」
洞府內,孔艽平緩的嗓音響起。
隨即將準備好的白紙符拿出,平鋪在石桌上,以指尖凝聚符墨緩緩勾勒起來符。
他現在已經能畫出大部分升輪境界的符。
下一步就是朝著掌生級的符努力。
只要他成功畫出掌生級符。
證明他在符一道的造詣已然不淺了。
可以進一步嘗試畫出入門封決符法所需要的『符種』,從而徹底掌握這部仙法。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經過雲漠、蕪東、無盡海、天齊各個勢力的商議,最終將進攻巫神殿的時間定在了秋分時節。
也就是半年之後。
因為這是先雲界各地的第一次聯手,面對的還是巫神殿這等從白帝時期就遺留下來的龐然大物。
不能有絲毫疏忽。
各個方面都需要面面俱到,掌生大能們也需要布置屬於自己的底牌。
半年時間準備已經很匆忙了。
要不是顧忌到界門快要開啟,這個準備時間可能還要更長。
受到戰前氣氛的影響。
蕪東眾多掌生,也不只是孔艽一人在閉關。
幾乎所有掌生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浸,準備自己的手段。
整個蒼梧派只餘下皇甫英一個人還在主持大局。
光陰荏苒,春去秋來。
蕪東諸位掌生陸續出關。
第一個出關的是庭言克,他已經完全將長青真人給他的那一截青牛蟒的脊椎骨煉化。
整個脊柱青綠如玉。
妖族的第一手段,永遠是它們堪比法器的肉身。
得青牛蟒脊椎骨相助,和神通縛影鬼加持,庭言克的實力,在眾多掌生中期妖王中,已經能名列前茅。
第二個出關的是東仙。
他在面見了韓錫不久後便回來閉關。
或許是和韓錫那一次短暫的劍道爭鋒,讓他頗有領悟。
一直未有突破的劍道桎梏鬆動。
在他出關的那一刻,劍意鋪天蓋地,如雨點一般充斥整個內門。
第三個出關的是皇甫五芹。
她繼孔艽之後,是他們這一代弟子中第二個突破掌生中期的大能。
她的資質一如既往的妖孽,並未又因為進入掌生而有停滯的意思。
第四個出關的是上官雨舟。
相比他師尊的動靜,他就相形見絀了。
第五個是大鵬,它就沒有閉關修煉,只是在聽水閣里好吃好喝的呆了半年,出來後鳥身都胖了一圈。
除了雷尊、皇甫以外,蕪東八大掌生已經出關五個。
只餘下一個孔艽的洞府,依然緊閉。
洞府內,孔艽神情專注的凝視著面前的已經畫了大半的符。
指尖符墨在神魂力量加持下,平穩的勾勒出玄奧的圖案。
視線移向洞府的地面。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符已經將洞府地面鋪滿了不知道多少層。
裡面有十之八九都是殘次品。
只有一兩成符是成品。
而成品里,幾乎都是升輪境界的符,沒有一張掌生境界的符。
也就是半年來,孔艽沒有成功畫出過一張掌生級符。
回看孔艽的面龐,神情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浮躁。
他好似已經完全沉浸在了符一道上,早已忘記了成功還是失敗。
符一旦出了問題,立刻丟掉,換下一張,不浪費一絲一毫時間。
就在蒼梧派即將開拔的第三天。
整整半年,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態,沒有挪動半步的孔艽,身體忽而一僵。
他的手中,一張掌生級符,名為清音護魂咒的符在他手裡完美的畫過最後一筆。
最後一筆落下的剎那。
那符上每一筆勾勒的紋路非常自然的連貫在一起,爆發出柔和的如清泉一般柔和的光暈,並伴隨著郎朗的佛音。
「清音護魂咒,對於掌生級別的神魂攻擊有一定的防禦力。」
「具體的防禦程度,根據畫符者的修為而定。」
「我如今是掌生中期,這清音護魂咒,起碼也能給抵擋掌生中期的神魂攻擊。」
聽著耳畔,那符上迸發的佛音,孔艽眼睛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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