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李漁時,陳深的注意力到了她身後的馬車上。
這馬車用清一色的白銅裝潢。
至於馬兒。
這裡在峭壁之上。
這馬兒能把馬車馱上來,至少得會飛,這馬兒可便宜不了。
李漁腳落地後,站直身子。
早有宗門的雜役抬下一頂軟轎,停到李漁面前,把軟轎放下,壓低轎子,等李漁上轎。
李漁峨眉淡掃廣場上人群一眼,她神情慵懶,雙目失神,在侍女的攙扶下坐上軟轎後,百無聊賴的斜靠在軟轎上,手支著頭,看外面的景色。
牌坊下守門弟子恭敬行禮,「恭迎大小姐。」
李漁淡淡的應了一聲,頭也不回,依舊呆呆地看著山谷,仿佛哪兒有很吸引人的東西,亦或者這裡的一切都讓她感到討厭。
「李家大小姐回來後,就不住在劍閣了。」
猴男貼耳跟陳深嘀咕在,坊間傳聞李家大小姐出去一趟後嫁了人。
李家七兄弟把她找回來時,是把這對鴛鴦硬拆散的,李家大小姐因此家裡人生了嫌隙,從此只在問山城的問山小築小住。
陳深八卦起來,「這男的是誰,有傳聞沒有?」
猴男這倒沒聽過。
他估計這男的長的肯定很俊,不然李漁也不能二十多年還念念不忘。
就在猴男說話間,軟轎抬起。
不過,剛走了幾步,十幾道道金光掠過,一姑娘領著一群劍閣弟子踩著飛劍落在劍閣牌坊前,又名劍坪的廣場上。
陳深在看清來的人身影后,脫口而出,「我去!」
他想不到在這兒會遇見這小妮子,「怎麼會是他?」
他上次見到這小妮時,差不多在七八年前,那次差點讓這小妮子打死。
猴男回頭看他,十分疑惑,「你怎麼了?」
「沒什麼,年紀大了,腰不好了,剛才扭了一下子。」陳深揉了揉腰,順便問猴男,「來的姑娘又是誰?」
「哦。」
猴男回頭看了一眼,「李家四閣主的女兒李晚。」
李晚收回飛劍,甜滋滋的到了軟轎跟前,「姑姑。」
李漁回過頭,打起精神的笑了笑,「去忙什麼了?」
李晚剛要說,忽見劍坪上人多,就壓低了聲音,「姑姑,青雲宗運送固神丹的船隊半路上讓人劫了,爹爹讓我去徹查此事。」
「哦。」
李漁淡淡的應了一聲。
李晚早習慣姑姑這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性格,「姑姑,聽說是雲中君搶的,我去查的路上,還碰見了青雲宗的白雲仙子,她也在查——」
「哦?」
李漁這次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打起了一點精神。
她挪下身子,招呼李晚坐上軟轎,讓她上來慢慢說。
李晚就知道姑姑對這白雲仙子感興趣。
她利索的坐上去,轎子起行,沿著石階上了宗門。
「她在找一個人。」
白雲仙子讓人問過李晚,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讓劫匪追殺的青雲宗雜役。
「白雲仙子,首屈一指的天才,竟然在找一個雜役。哎,姑姑,你說這雜役什麼來頭。」李晚不到一分鐘就把話倒了個利索乾淨。
李漁挑眉,「雜役?」
李晚見姑姑來了興致,忙告訴她,還是一個老雜役,差不多在五十歲左右。
李漁心中一動,「找到了?」
李晚搖頭。
她覺得一個雜役讓結丹期的修士追殺,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哎。」
李漁長嘆一口氣。
她失去了說話的興致,又慵懶的坐在軟轎上,望著山谷,對面的山門。
李晚見這話題不僅沒引起姑姑興趣,反而讓她更興味索然了,不由地有些氣餒,換了一個話題,「姑姑,我已經傳信讓青雲宗重把固神丹送回來了,你不用擔心——」
李漁忽道:「讓人留意一下雲中君的蹤跡。」
李晚愣一下,高興的脆生生答應:「哦,好。」
她終於見到姑姑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了。
姑姑的天生絕脈不知道因為什麼治好了,可後遺症還是有的,就是厭世,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像勘破了紅塵的出家人,甚至還有自殘的傾向。
為了抑制這悲觀的情緒,每日必須服用固神丹。
這樁事很隱秘,知道的人不多。
因此青雲宗運往劍閣的貨物中有固神丹這事兒,知道的人很少。雲中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了這個內幕,看來不是青雲宗就是劍閣出在叛徒了。
姑姑對這事兒上心,看來對雲中君搶她的藥還是很憤怒的。
只要憤怒就好。
她最怕姑姑無動於衷,生無所戀。
陳深繼續坐下來喝酒,感嘆命運的不可思議。
李晚竟然劍閣的大小姐。
他認識李晚,可跟李晚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硬要說一個的話,是追殺過的關係。
陳深在七八年前生了一場大病,藥石無效。
他當時覺得自個兒快嗝屁了,可憐膝下無子,娘子、小妾全離他而去,整個人生孤獨無助,就像判了死刑的人,活著是個煎熬,不活又多留戀。
陳深就那麼捱到了春天。
待到窗外的杏花爛漫時,陳深的瞳孔中終於有了一絲的決斷。
他決定安排後事。
他遣散了僕人,去了京城最貴的棺材店,選中一口最好的棺材。
一個小姑娘後他一步來選棺材。
她也選中了那口棺材。
倆人於是就一口棺材爭了起來。
他們從早吵到晚,從棺材店開門吵到了棺材店關門,倆人就又去旁邊的酒樓繼續爭,最終在酒樓也要打烊時,他們為了終於約定,先把棺材買回家,白天陳深睡,晚上小姑娘睡,大不了到時候合葬。
後來,陳深曾想過。
他們這麼幼稚,不過是一個臥病在床無人問,一個天煞孤星無人理,然後碰到一起找到了解悶的人罷了。
總之,他們因為這一口棺材住到了陳深的院子。
棺材放在院子裡,兩個將死的人,一個躺在棺材裡,一個躺在棺材板上看星星,看日出,看月落,就這兩人的一生絮絮叨叨。
陳深那時才知道,這小姑娘名叫穎兒,祖傳的算命之家,從小算出來天煞孤星的命,先後剋死了父母、爺爺。
她算出了自個兒命不長久,將遭大難,就想買口棺材把自個兒埋了。
反正這人世間也沒什麼能留戀的。
陳深聽了有趣,從棺材板上探身告訴穎兒,他和她正相反,他屬於不造福別人,專克自個兒的。
他身邊的人,除了一個下落不明以外,凡跟他有牽扯的都特有機緣。至於他自己,有人看到他的廢靈根,就不再理會他了。
倆人說著就又爭起來,爭他們誰命硬。
在爭吵的當兒,穎兒脫口而出,咱倆成親不就知道誰命硬了?
要說她的遺憾,就是這一輩子沒成過親。
陳深覺得這主意不錯,倆人插根香,拜把子一樣的拜堂成了親。
這是一個賭約。
陳深就沒占這小姑娘的便宜,倆人依舊是清白的。
可穎兒的朋友不知道。
這位朋友就是李晚。
她以為陳深這糟老頭子誘騙了穎兒,提劍就要砍死陳深,這幸好有穎兒攔著。
穎兒後來就不知所蹤了,只留了一封信說她找到了改命的機緣。
陳深祝福她,只遺憾自個兒快死了。
說來也怪,他本來在等死,可身子骨漸漸地好了起來。
陳深經過了這一次磨難以後,覺得他應該振作起來,要是就這麼死了,像秋雁一樣飛過無聲,豈不是愧對穿越之名?
他就在這時決定在太子之爭中,堅定站在昭王陣營中,為自己,為這個世界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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