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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寨中苗族人的作息和外界並無什麼完全的不同,宋枝聽話得從未離開這棟吊腳樓,只等著陸靳野過來找她。
宋枝每天坐在房間裡,就看著外面的飛鳥,有時候去樓頂曬曬太陽。
平日裡阿蕪有時間會來和她說說話,但更多的時候,也很少出現在蘇吟的面前,晚上一起睡覺的時候,阿蕪也總是一臉疲憊的樣子,洗漱一下便很快睡著了。
以至於宋枝對她的異常雖然心存疑慮,卻並無了解。
阿生出現頻率反而比阿蕪要多一些,但他更多時候都是坐在一樓竹林處編織自己手上的銀飾。
時不時實現會不經意地轉向在二樓眺望村寨的宋枝。
看見她的時候會迅速低下頭,連一點眼神交流都沒有,宋枝想鼓起勇氣搭話的時候,阿生便會很快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消失不見了。
宋枝只能自己掏出高考資料,見不到陸靳野的日子她就全身心沉浸在題海裡面。
阿蕪說出山種植草藥的事情很難通過族老會議,只能慢慢等消息。
這也不是族老會單獨決定的,也會參考族人的意見,大多是尋訪投票,所以宋枝只能等。
「宋枝!」
阿青穿著一身鮮亮的苗衣,嬌俏得宛如四月桃花:
「阿蕪和阿生都不在吧?我來陪你了!」
阿青常常是爬梯子,從吊腳樓的背面爬上來,又或者突然出現在宋枝面前,總之每次來的時候,阿青都會帶一些有趣的東西。
有時候是一份苗族特有的點心,有時候是豬油餅,吃起來脆脆的,油脂的香氣很充盈。
除此之外,有時候是一株花,或是百合或是矢車菊,但凡是苗寨後山有的,漂亮的,阿青都會帶給她。
宋枝仍然記得阿蕪說過的話,在苗寨中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
是以,宋枝只是含笑接過,吃食在阿青吃過之後才會順勢吃一口,當然劑量也不多,總之警惕心很重。
兩人的關係突破是在一個夜晚,這天晚上阿蕪和阿生都不在,平日裡沉默寡言的苗家阿媽也不見了身影。
吊腳樓不知為何,被密密麻麻的毒蟲侵占,從窗台一窩蜂爬進來的時候,把宋枝嚇了一跳,縮在床的角落裡面,連呼吸都不敢。
所有的烏漆嘛黑的蟲子全部都繞著這個床,想要往床上爬,宋枝平日裡最討厭密密麻麻的東西,也討厭蟲子,如此大的視覺衝擊下,宋枝差點被刺激得暈死過去。
阿青從窗台上跳出來後,一隻黑色的瓢蟲便朝著那群毒蟲飛過去,似乎是蟲族特有的語言,揮動翅膀間就震懾住了那群毒蟲。
宋枝都有些呼吸不上來,生怕自己動一下,就會被這群毒蟲群起而攻。
「宋枝,別怕,你別動,等它們走之後就好了!」
阿青寬慰道,眼神時不時落在毒蟲的身上觀察它們的動態。
直到毒蟲有後退的趨勢,阿青才呼出一口氣:
「沒事了,宋枝,你這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蟲子,要不是我路過的時候看見這棟吊腳樓還亮著燈,好奇你怎麼還不休息,順路過來瞧一眼。」
「恐怕你真的要度過一個記憶深刻的夜晚!」
宋枝苦笑,腦子裡蟲子的密集圖像揮之不去:
「現在記憶也足夠深刻了。」
阿青坐在她床邊,一雙眸子如暗夜般,正好透過窗子,同夜晚的顏色對應上了:
「阿蕪阿生都不在嗎?」
「嗯嗯,不知道他們今天是不是有事情要做,總是沒在竹簍里。」
宋枝躺下來時,還心有餘悸。
阿青順勢也躺了下來,眼睛看著窗外:
「最近族裡好忙,都不知道在忙什麼,不過沒我的事,也不需要我操心!」
宋枝神經放鬆下來,卻一直怎麼也睡不著。
「誰不知道,我哄你睡覺吧!」
阿青作勢靠得離宋枝近了些,將被子好生給她蓋上,之後就將手輕放在她身上拍了拍:
「從前,春祭山還是遠古林子的時候,神說,這片土地也能讓人類居住,但她試過了很多人的,無一例外都受不了春祭山惡劣的環境,無一例外,這兒的蚊蟲實在太多了……」
宋枝感覺到規律的輕拍,人也緩慢地閉上眼。
「之後,神說,我要創造一種人類,能馴服這片土地,於是苗族出現了,他們創造了苗文進行日常的溝通,溝通神明學習到巫術,不僅如此,他們也學會了如何馴服毒蟲成為自己的蠱……」
宋枝的呼吸綿長起來,阿青才停下來,怔愣地看著宋枝恬靜的眉眼,下意識上手細細描摹——
比起旁人說她是被神眷顧的人,不如說宋枝才是上天的寵兒。
這樣精緻的面龐,堅韌的心性,對待陌生人也有善良熱忱的信任,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也會盡力去做好。
阿青收回了手,面上帶了冷凝,閉著眼,仿佛要同黑夜融為一體。
她記得宋枝救她時是那樣的奮不顧身,每每做夢時那驚濤駭浪,都會從中伸出一雙手,止住她不斷往下墜入深淵。
次日早上醒來,阿青已經不見了,枕邊只有一朵青色的花。
看起來像是未綻放的花苞。
旁邊也只有淺淺的褶皺,應當還是昨晚阿青留下的痕跡。
「宋枝,起來吃飯了!」
阿蕪推門進來,整個人都有些疲倦,不過還是強撐起笑意:
「昨晚我跟阿媽一起睡的,你睡得還好嗎?」
宋枝點點頭,剛想開口說昨晚的事情,不知為何卻又閉上了嘴:
「我這就起,昨晚被風吹了一下,今天就睡得久了點。」
下樓吃飯的時候,宋枝對於昨天的事情有了心理陰影,於是只好開口問道:
「能不能讓我見見族長,種植草藥的事情,我想和族長面對面談一次!」
阿蕪有些無奈道:
「這恐怕很難,最近我們都見不到族長,可能還要繼續等!」
「可是我已經在寨子裡住了四天了,我有點想離開了,外面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能一直耽擱在這裡。」
宋枝也是村寨里待不住了,再待下去,她非得抑鬱不可。
可連陸靳野的人都沒見到,她有些不甘心,思念如野草般蔓延至她的全身,比身上血管經脈都是纏繞更細密。
讓她連喘口氣都很難。
甚至每每想起陸靳野的那一頭狼尾,她就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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