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大街48號,聖·阿列克謝耶夫大教堂。
明誠從側門走進去,靜靜看著台上演奏大提琴的少女。雖然並無血緣關係,可阿誠竟然莫名覺得眼前這個女孩似曾相識,可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見過。也是了,他是明家的女兒,自己在明家生活這麼多年,對他們的樣貌氣質是最熟悉的,也正是因為太熟悉了,就更能發現每個人的細微差別。
演出結束,偌大的廳內只剩下阿誠一個觀眾。少女收拾琴譜準備離開,便覺得有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先生,您有事嗎?」少女問道。
「你是明萱吧,我是你的一個哥哥,我叫明誠。大哥明樓也來了,現在住在望江飯店,他讓我來接你。」阿誠簡單介紹自己的身份,又擔心明萱不相信他的說辭,心裡盤算著怎麼讓這小丫頭相信他,總不能綁了回家去。
「你們……終於來了啊。」明萱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這下倒是阿誠意外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明萱對他的身份沒有任何疑問,反倒像是早有準備等著他的到來。阿誠心下想著,教堂的地址和演奏的時間是通過組織上的通訊站得來的,應該可信。在莉雅老師的辦公室里,也看到了跟這個女孩的合影,身份沒問題。
「明家的事情你都知道?」阿誠問道。
「明家的事情,都知道。」女孩的回答平靜極了。
「那太好了,既然這樣你會跟我走,去見大哥吧。」
「當然。」
得到肯定的答覆,阿誠如釋重負。
「莉雅老師跟我說過一些你們的事情,我知道你們早晚會來找我的。你是大哥的義弟嘛,家裡還有「少爺」小哥明台,「媽媽」大姐明鏡,對吧?」明萱向著阿誠走去,她笑起來燦若桃花,夭夭灼灼。在她的世界裡,仿佛沒有悲傷和欺騙。
「大姐她……已經不在了。」阿誠黯然道。
「不在了?她去哪了?還是……永遠的不在了?那真是可惜啊,我還沒見過她呢。」明萱撇撇嘴,輕挑俏眉若有所思。阿誠想起大姐的離去心中沉悶,並未注意到明萱意味深長的眼神。
「以後再跟你細說吧,咱們先去見大哥。」說著阿誠快步走上台去,幫明萱扛起大提琴,明萱的心情喜多於驚,沒想到相見的情形竟然這樣輕鬆。
路上。
阿誠專心的開車,明萱不停的問這問那,問他和大哥的工作啊,平時家裡都有哪些人啊,他們平時喜歡做些什麼呀,上海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啊……阿誠認真回答的樣子常常惹得她咯咯笑個不停,弄得阿誠有點不知所措。畢竟他從小跟在大哥身邊,接觸最多的女人就是大姐明鏡了,可是明鏡在明家的角色比起大姐更是母親,跟大哥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會接觸汪曼春,但那是汪家的女人,是仇人,他心裡是時刻保持警戒和敵對狀態的,完全沒有過面對一個女孩的放鬆。明萱的小女兒情態是阿誠未曾感受過的,他的心開始變得柔軟和溫暖,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愛護這個明家小妹,報答明家大哥大姐對他的養育之恩。
車子停在望江飯店樓下,在這有欣賞松花江畔角度最好的江景房,明樓正在沙發上看當天的《晨報》。他不知道阿誠將會帶來一個怎樣的女孩,而無論是個怎樣的女孩,那都是他明家的小妹,明樓決心遵從父命好好疼愛和培養這個妹妹,守護她一生平安喜樂。在這個亂世,在沒有什麼比親人更可貴的了。
叮咚~
終於回來了,明樓起身開門。
也許是從小長在東北的緣故,明萱一點沒有江南女子的扭捏羞澀,也不認生怯懦,搶在阿誠前面出現在門口,著急看看自己的大哥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你是大哥嗎?我叫明萱,萱草的萱。」明萱笑意盈盈,樂顛顛的跟大哥打招呼。明萱身穿一身淺咖色的俄羅斯布拉吉,領口的立體蕾絲花邊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分外可人。歐式風格的絲帶繫於腰間,腰肢盈盈一握,窈窕曼妙,顯得明萱分外妖嬈。年紀雖小,這份張揚明艷的美麗卻是十分耀眼的。
「明萱…小妹你好,快進來吧。」明樓看著眼前這個明媚的女孩,就像一道柔光照進他的心上。
自從在新政府工作以來,明樓和阿誠身上背負了雙重間諜的任務,後來小弟明台也加入其中,大姐掌管明氏家族企業,又有紅色資本家之嫌且活動頻繁,喪鐘敲響,死間計劃開始…直到明台假死北上,大姐倒在站台的血泊之中,悲涼與痛苦籠罩著他們太久,這樣的笑臉也太久沒見過了。
在明樓的記憶中,上次見到這樣的情境,還是在大學裡的時候偶遇來探望叔父的汪曼春,彼時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花季少女,那一聲聲師哥清脆的像雨後的新芽,撩動著明樓少年的心。那時候,任誰也想不到那個明艷的活力少女會成為今天這個穿著海軍制服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明萱進了屋子,直徑走到大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松花江。從樓上看下去,大半個江景盡收眼底。馬上要離開了,明萱心裡有一點酸楚,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明樓,上海。這才是她今後生命中的主題。
轉頭迎著明樓目光的,已經是少女巧笑嫣然的笑臉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56s 3.613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