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第七章 午夜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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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狂風大作，大雨傾盆，風挾裹著雨水打在厚玻璃上噼啪作響，時不時閃亮起來的粗大電光讓端坐在躺椅上的伊立歐一陣又一陣恍惚。

    一樓大廳內的鐘聲已經響過許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是午夜，而他等的人還沒有來。

    他在樓下等到了十點整，一直等到狂風暴雨的來臨，那位信誓旦旦說要和自己一起去找渡雷鳥的神秘女人始終沒有出現。

    天落黑後不久，雷城傭兵行會負責人斯班瑟帶著兩位傭兵到商會轉悠了一圈，有意無意地說些無足輕重的話。伊立歐知道他的意思，他是來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壞了規矩，傭兵行會的勢力很大，大到出乎想像，自從百年前以「無冕王者」傭兵團這一唯一的天鑽級傭兵團在阿蘭之門南部地峽建立了「阿歷克塞」傭兵王國，傭兵行會已經不再準備像既往一樣依附於帝國而存在。

    在過去的歲月里，傭兵行會和維羅斯商會密切協作，共同在帝國的庇護下生存發展，積累財富，雙方的關係可謂相當融洽。然而羅曼帝國滅亡後，新誕生的帝國無論索蘭、神熾還是印摩爾，實力都大為削弱，相比較之下，實力日隆的傭兵行會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當然，他們並不是以傭兵行會的名義建立王國，而是以最強大的傭兵團名義，建立的是傭兵王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其實沒有本質區別，因為傭兵行會的首領和無冕王者傭兵團的首腦，其實是一幫人。

    當然對於這個新王國，無論是索蘭帝國還是神熾帝國都拒絕給予承認，甚至威脅要用武力平叛，只不過這一對實力相差無幾的冤家，誰也不願意首先去捅這樣的馬蜂窩。因此阿歷克塞傭兵王國存在了百年，依然安然無恙。這是繼安納達公國、安薩克公國之後在阿蘭之門周圍第三個國度，從字母角度，恰好組成三「A」。只不過前兩個公國一個附庸索蘭，一個依附神熾，只有傭兵王國宣稱擁有獨立的自由和自由的獨立。

    阿歷克塞傭兵王國被索蘭、神熾和東矮人王國三大強者環伺，就連毗鄰的安納達和安薩克公國也根深蒂固，但是它依然擁有對外擴張的雄心，而這雄心的對象只能是米特底安海東南的塞洛島及南陸海岸線一連串的綠洲聚集地。

    塞洛島和這些綠洲都屬於夏洛特家族。

    這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也被稱為受詛咒的家族。

    原因就在於這個家族的一位先輩，就是當年追隨火系法師安薩克，親手揮斧砍倒銀色橡樹的那位戰士。自此他和他的後人受到森林女神的詛咒。

    方圓數百公里的塞洛島，原本是鑲嵌在碧波汪洋中的一塊翡翠，上面生長著茂密的森林，結果在成為這個家族的領地之後，雨水便極度稀少，森林迅速消失，如今這座島嶼上只剩下仙人掌和稀稀拉拉的荊棘叢。

    但這並不妨礙這個家族獲得財富，在羅曼帝國時代，塞洛島上發現了魔晶礦，就是這個礦藏，使得夏洛特家族在帝國貴族內的地位直線攀升。雖然羅曼帝國已經滅亡，礦藏也早已枯竭，但是他們積累的財富通過大量投資維羅斯公國，如今依然保持著增長。

    雖然家族後代大量移居索蘭帝國，但是在塞洛島還有南陸沿岸的一些綠洲依然是家族財產和榮譽的根基，如今卻面對傭兵王國的不斷蠶食。

    伊立歐便是夏洛特家族的一員，他也出生於塞洛島，只是在六七歲的時候便跟隨父母遷居維羅斯城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如今塞洛島在他的腦海中，只留下戈壁黃沙，幽深的礦洞，風平浪靜卻又湛藍無比的大海這些零碎印象。伊立歐的父親是現任族長的第七個孩子，但在父親出意外死亡後緊跟著又是母親改嫁，伊立歐很小便被最年輕的姑姑領大。然而他依舊享有家族的繼承權，雖然已經排到二十位開外。而排在他前面的長輩或者同輩兄妹們，很多都是經商天才。

    就譬如說最疼愛他的這位姑姑，在兄弟姐妹中排名第九並且始終未婚，但並不妨礙她在維羅斯商會內一步步攀升，直到成為商會的副會長。而要不是有這麼一個姑姑相助，自己又何能成為雷城分會的負責人？

    然而對伊立歐來說，做這麼個負責人的新鮮勁不到三個月就過去了，而每年完成兩千金幣的利潤才是實打實勒在脖子上的繩索，讓他感覺透不過氣來。他雖然加入商會已有七年，但始終只是一位武裝騎士，而且熱心於護送、遊歷以及修煉鬥氣，將姑姑要求他需時刻留意商業運轉的秘密這一囑託拋之腦後。如今讓他獨擋一面，實在令他手足無措。

    關鍵他還缺一位助手。這個人要精通物價、會計、魔獸和各種裝備，而且還要精於算計，能夠使勁殺價，高賣低買，掌握各種信息，善於整合各項資源……伊立歐忽然間抱起了頭，覺得如果這個人什麼都會，還有自己什麼事。

    窗外電閃雷鳴，斯班瑟帶著他的傭兵在暴雨來臨前離開了，臨走前他開玩笑般對伊立歐說，「今晚是個雷雨夜，你看看山頂上的雷雲，或許雷鳴鳥真的在這樣的天氣才會出現。」

    說話間一陣閃電亮起，似乎為了驗證斯班瑟的說法，山頂上方層層疊疊的黑雲裡面透著詭異的紅色，作為一個倒錐形和下方錐形的山體恰好連成沙漏型，而大量蛛網般的電光就在這沙漏的頸部來回穿梭。

    「不過，恐怕就算是電系法師，今夜也未必敢接近山頂的雷神廟吧！」斯班瑟臨走時如是說。

    伊立歐到雷城才半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象，此刻他終於知道，雷城為何叫做雷城了。

    想到這裡，他反倒放心了，覺得白天那個神秘女人可能只是心血來潮隨便說說，這樣的天氣，夜又是如此之深，她註定是不會出現了。況且他也再三旁敲側擊從斯班瑟那裡了解任務發布者的情況，事實上斯班瑟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任務是在維羅斯城總部發布的，發布者繳納押金後指定由雷城的傭兵行會公布，也就是任務只能在雷城領取。

    又是一陣電閃雷鳴，雷城的夜空在強光照耀下亮如白晝，反倒是亮著燈的室內變得無比黯淡，伊立歐打了個哈欠，準備起身到隔壁房間入睡，忽然間，他不經意間發現，桌子上有什麼東西也在閃光，緊跟著閃電之後。

    伊利歐仔細一看，正是艾米放在這裡的枯杖，這根醜陋的木杖，除了質地沉一些外，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伊立歐堅持將它留在這裡，是因為當時有那麼剎那間，他憑藉直覺認為這根木杖有幾分古怪。

    可這一瞬間，這種感覺更甚。

    他抓起冰冷的木杖，隨著窗外又一陣閃電亮起，木杖的頂端果然也跟著閃耀起細密的電光。而且抓住木杖的伊立歐忽然間有股衝動，他想將這根木杖伸出窗外，迎向空中的風雨，迎向那些貫通天地的電光。

    他的手已按到窗玻璃上。就在他要推開窗戶的一瞬間，一道悅耳動聽的聲音從伊立歐背後響起，「如果你真的將它伸出去，恐怕整棟樓都要被雷電擊碎！」

    伊利歐吃驚之下急忙轉身，恰好午夜的鐘聲也在樓下敲響。

    還是那位穿著黃色長袍，面部蒙著黑紗，手柱高出頭頂的長杖，杖端的圓球纏繞著電光的年輕女子。非但她的身上沒有一點淋濕，伊立歐更加吃驚她如何能進來，自他上樓後，就讓守衛將樓下大門關緊。

    「你真的是來自哥特蘭島的魔法師？」伊立歐有許多問題，但他首先問了這個，同時將另一隻手按在腰間劍柄上。

    「沒錯啊！我白天不是跟你們都自我介紹過嗎？」黃袍面紗女反問。接著又頗為興奮道，「我原本不想來，但一到這裡便碰上這麼好的天氣，說明我的確運氣不錯。」

    這麼好的天氣！運氣不錯！伊立歐不免一陣錯愕。

    「如果雷城附近真的有雷渡鳥的話，今晚它們一定會出現！走吧！伊立歐先生，不要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真的要出去？不是開玩笑吧！伊立歐微微側頭，透過窗口他能看到越來越密集的電光，臉色又是泛白。

    「對了！帶上你手上的木杖，它和渡雷鳥一樣，是非常好的引雷器！」

    「不！」伊立歐終於找到拒絕的理由，「我不能帶它去，這是我朋友的東西，留下來是讓我給他鑑定，如果丟失的話，那可要賠償五百金幣的。」伊立歐眼前浮現出艾米說這話時想趁機敲詐一筆的神情。

    「呵呵！五百金幣！」黃袍女冷笑。

    「沒錯！雖說他是我的朋友，但我在這裡便代表維羅斯商會，因此一旦有意外，承諾必須兌現！」伊立歐說得義正言辭。

    「好啊！那乾脆我給你五百金幣，你這根木杖就賣給我吧！」黃袍女口氣很輕鬆，「我看它是一件非常好的引雷物品，而對於一位雷電系法師來說，他們一生都在追尋各種引雷物品。」

    「這可是五百金幣！維羅斯金幣！」伊立歐再次強調，同時他在腦海里思索，一旦艾米得知這根木杖被賣五百金幣，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準會非常開心！五百金幣換這麼一根破木杖，怎麼都合算。

    「這足夠五百金幣！你點一下，」黃袍女手一張，掌心內便是一堆秘銀幣。

    「好了，伊立歐先生！收拾好東西跟我出發吧！」黃袍女從伊立歐手中接過黑木杖後再度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