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有不舒服,不過是看時辰快到了心裡有些緊張。鈴蘭殿就這麼大,皇嫂在不在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到了麼。」平陽公主往後退了一步,努力調整著呼吸,以此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異樣。
「還沒到?福子,你把人帶進來,看來今天她是真的不想要這奴婢的命了。」劉驁聽說余香尚未到場,頓時臉色大變,一聲令下讓福子將捆綁住的芷荷從殿外拽了進來。
福子捨不得下狠手,但礙於皇上此刻正發火,也只得佯作兇狠的樣子,推著芷荷進了正殿。
芷荷的嘴巴里塞著手帕,想喊也喊不出聲,可那瞪大的雙眼和額頭的冷汗都表明了此刻她有多麼驚恐。
她印象里的皇上不是這樣的,她印象里的皇室也並非如此。她不過是個幫皇后娘娘傳話的小丫鬟,皇上為何想要她的命?
在皇后娘娘身邊待了這些日子,她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叫「求饒無用」。
如果主子要你死,無論你如何求饒,如何哭鬧,他都不會留下你的命。
可如果主子不想你死,即使你一言不發,依舊可以活下來。
至此以後,芷荷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絕對不亂張嘴。
當然,除了她與中山王之間的事情,其餘的,她都有好好的聽皇后娘娘的話。
不求饒她做得到,可是不害怕她真是做不到。
身子不由自主的在發抖,一想到今日就要腦袋搬家,而她跟中山王卻還沒有告別一聲,眼眶就被淚水浸濕了。
「皇兄,你綁的這人是誰啊?」平陽公主本來就覺得心裡發堵,一見福子帶進來這麼一個哭哭啼啼,渾身綁著繩子的女人,更是覺得怪晦氣的。
緊要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知皇兄心裡到底怎麼想的,為何會這個時候綁了人帶過來。這要是讓西域使臣看到的,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能夠威脅你皇嫂的人,今日在宣室殿她是如何威脅朕的,你也瞧見了。今天她要是不跟朕求饒,就別指望這侍婢活命。」劉驁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張放被人所殺時他都沒氣成這個樣子,今日不過因為余香的幾句話,他這心裡頭的怒火怎麼就放不下?
「皇后娘娘駕到」,鈴蘭殿外響起了通傳聲,緊接著便瞧見余香一身朝服走了進來。
劉驁緊緊盯著她的臉,並沒有從她的眉眼之間找到一絲焦慮。
相比之下,暴躁難耐的人,似乎更像是自己。
「福子,把人鬆綁。」余香進殿後並不曾直接向劉驁請安,反而是對著福子命令起來。
「娘娘,這是皇上的命令,您別為難奴才。」福子不敢正眼瞧皇后,生怕她把火氣撒到自己身上來。
「皇后,你當真放肆,朕親自抓的犯人,你說鬆綁就鬆綁?你將朕的顏面置於何地?」劉驁見余香進殿後都不曾正眼看過自己,心中更加不快,直接一把抓住余香朝服的廣袖,將她扯到面前。
余香抬眸看向劉驁,面露困惑,「皇上,是您親口對臣妾講,說午時過後,那西域使臣布格里大人就要帶嬤嬤來給公主驗身,現在臣妾將公主的替身找好了,您卻將人捆起來,這齣戲是做給臣妾看的,還是做給西域使臣看的?您要是還想與西域交好,就趁早解開芷荷身上的繩子,讓她趕緊換好衣裙,戴上面紗。您對芷荷可有怒火,亦或者您對臣妾可有埋怨,都是自家的事,別摻和到朝堂上來。」
劉驁的手指捏成拳頭,狠狠砸在身旁的紅木柱子上。
打蛇打七寸,每一次余香都能準確的找到自己命脈,讓他不得不服從於她。
他是皇帝,可他更像是余香的傀儡。
無論後宮還是朝堂,他一直在任由余香操控著,擺弄著,做出她話語中的要求。
正如同林充依對自己所講,他已經在余香面前丟失了自我,他不再是他,他成為了她的奴役,她的影子,替她而活。
這是最後一次,為了漢王朝與西域的關係,他向她妥協。
但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為了皇家的臉面,為了漢王朝的尊嚴,都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皇上,您的手沒事吧。」杜松上前來查看劉驁的手,發現關節紅腫,便要傳喚太醫。
「不必,沒有大礙。皇后,為了漢王朝與西域的關係,朕今日可以答應你的要求。待西域使臣離開後,朕再與你們一同清算這筆賬。」劉驁將手從杜鬆手中抽出來,縮回袖子內。
「臣妾多謝陛下開恩。」余香的眼睛緊緊盯著劉驁的袖子,她也想問問他為何這麼生氣,剛才那一拳使了那麼大的力氣,是不是真的傷到了骨頭。
可劉驁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福子,還不快點鬆綁。」余香轉頭吩咐完福子,又讓阿夢趕緊抽去了芷荷口中的手帕。
如大夢初醒,芷荷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日還有命活,連忙用已經被捆得酸麻的手臂擦去眼角的淚痕,望著皇后感激涕零。
她相信皇后娘娘不會放任她丟掉性命,阿夢曾經對她講過,「只要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不背叛娘娘,娘娘便會掏心掏肺的對咱們好。能夠伺候娘娘,也算是平生修來的福分了。」
芷荷跪下給皇上和皇后各磕了三個響頭,這頭還沒磕完,就聽見皇后娘娘道:「沒時間等你謝恩了,芷荷你快起來。平陽,你準備的衣裙呢,快點帶她換上。你們二人身形差不多,而西域使臣又從未見過你的真容,所以不會有意外。」
平陽應了一聲,只當今日的余香是自己的救星,於是連忙帶著芷荷走進內殿,也不再如往日一般計較什麼尊卑有別,牽著芷荷的手就那麼往裡走。
拿起她一早準備好的衣裙,還親自幫她換上了。
「娘娘,您可否借一步說話?奴婢有事向您稟報。」阿夢忽然想起什麼,一臉嚴肅地對著余香說道。
這一幕本沒有什麼,可在此刻心懷怒火的劉驁看起來,便是別有用心。
「皇后,這種時候了,你可又是想要無事生非嗎?」劉驁怕余香又是一早跟阿夢做好了一齣戲,來演給自己看。
關鍵時刻,容不得出亂子。
「皇上多慮,不過是臣妾的貼身侍婢有話要跟臣妾講而已。就好像杜公公跟您說什麼,臣妾也向來不會過問。誰家的奴才誰來管,這是皇室的規矩,臣妾懂。」又是一出「指桑罵槐」,余香這是在說自己懂規矩而劉驁不懂規矩,讓劉驁千萬不要多管閒事。
「朕真是受夠了你。」劉驁說完這話一甩袍子,坐到軟榻上獨自飲茶,懶得再理會余香。
余香愣了一下,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劉驁的這句話。
這就受夠了?當初又是誰與她說過: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大局為重,余香覺得阿夢不會無端在這種場合跟自己要求借一步說話的。
所以余香隨著阿夢來到殿門外,又支開了殿門口的侍婢們,才詢問阿夢道:「怎麼了?」
「娘娘,您也休怪得奴婢多嘴。不過您今日為平陽公主找尋替身,為的不就是應付西域使臣驗身一事嗎?且不論平陽公主是不是清白之身,那芷荷日日都去尋中山王,您又如何篤定她現在尚且還是清白之身?這要是真的出了差錯,皇上是一定要責怪您的,這個罪名您要如何擔待啊?」阿夢一臉擔憂,她這事兒是真的實實在在為皇后著想。
唯有皇后坐穩位置,她才有的活,不是嗎?
「我心裡並沒有把握,但是也不妨賭一回,生死全憑芷荷自己的造化了。身為宮內侍婢,她若是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那也算是死不足惜,我給她留了機會的。」余香無奈道。
阿夢環顧四周,見並無人把眼神投遞過來,這才道:「娘娘,奴婢擔心的不是芷荷的性命,是您的安危。」
「我知道你的心,把心踏踏實實的放在肚子裡吧,我的命大著呢,這才算個什麼事兒啊?」余香把手放在阿夢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大可放心。
阿夢抿著雙唇點了點頭,她樂得相信皇后娘娘,可是這一次,她害怕是皇后娘娘太過樂觀。畢竟此事涉及到兩國關係,非同小可,豈能運用此事來試探芷荷?
芷荷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婢,兩相比較,著實犯不上。
這些是阿夢的心裡話,余香不得而知。假若余香能夠聽到這些話,一定會對阿夢再多說一句: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從來不做。
這一點,還是她從周子歡的身上學來的。
余香重新走回殿內時,芷荷已經換好了衣裙,若是看她跟平陽的背影,還真有幾分相像之處。
「皇嫂,一定要戴面紗嗎?」平陽公主試探著問了余香一句,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一定要。否則萬一西域單于同意和親,而布格里大人與那嬤嬤又看見了相貌,到時候難不成讓芷荷嫁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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