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刮來的,還有紅二長老沉重如山的威壓。
月淺曦忙張開保護罩,將皇甫諾言護住。
但保護張剛一撐起,只見笑忘白素手一揮,那股沉悶的壓迫感,竟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擋住,未殃及到人群。
看來,她是多此一舉了。
月淺曦袖下手指微動,撤去了屏障。
「紅二長老,敢問不久前前來貴族的學院老師,現人在何處?」笑忘白溫聲問道,翩翩如玉,仿若一無害的溫潤公子。
但那股強勢的威嚴,雖淡,卻也讓人無法忽視。
「我紅家家規,未經允許者擅闖紅家,當嚴懲不貸,這規矩副院長不會不知道吧?」紅二長老挑眉笑問。
「你將他如何了?」笑忘白溫和的笑臉幾欲龜裂,老師送回的信函上只說事有變,速來,他原以為紅家僅是將人扣下,聽這話,似乎不止如此?
而他身後尾隨的諸名老師,更是怒目相視。
月淺曦擰眉盯著紅家人,他們該不會對那位老師出手了?
明知人是學院德高望重的師長,卻膽敢對其動手,這紅家著實有些目中無人。
「當然是按規矩處置了。」紅二長老漫不經心地拋下了一記重彈,「此人口口聲聲辱罵我紅家,妄想將莫須有的污水潑到紅家頭上,若紅家不嚴懲他,豈不是有辱大家之名?」說著,精芒暴漲的眸隔空轉向月淺曦,「據說這次貴院考核里,有人激怒了魔獸,險些喪命,卻因舊怨,妄想將這件事算到我紅家頭上?」
他自是認得月淺曦的,那日上學院討要說法的經歷,歷歷在目,而弟子暗中驅使魔獸,想為女報仇一事,他也知道。
但這事,紅家不能認!
忽然被點名,月淺曦明顯愣了一秒,隨後,嘴角盪開一抹涼笑:「老人家,你有話大可明說,何需在此指桑罵槐?」
莫名其妙在幻境領地遇襲,如今又莫名其妙飽受指責?
靠!真當她是軟柿子,任人捏圓捏扁嗎?
凜凜寒芒在眸中瘋狂凝聚,分外懾人。
「老人家?」紅二長老陰惻惻地咀嚼著這三字。
他年歲雖已過百歲,但憑藉著修為,容顏算不上蒼老,如今一個黃毛丫頭竟敢當面喚他老人家?
真真是奇恥大辱!
月淺曦無辜地歪了外頭:「您不喜歡嗎?要不叫您老伯伯?老前輩?老爺爺?老……」
「混賬!」殺意爆體而出,雙掌掌心兩團火球升起,衝著月淺曦擊去。
「哇。」月淺曦故作害怕的驚呼一聲,雙足輕點劍身,在空中優美地翻身躲過攻擊,而後腳踩靈力,傲然站於半空之上,一副心有餘悸的後怕樣子,「好險好險,要是躲不開,我就要重傷了。」
說完,她又縮了縮腦袋,低聲嘀咕:「說不過我就玩偷襲,真過分。」
「你說誰呢你!」紅家弟子哪容她大放厥詞?
兩名入體一重天的少年腳下竄起火焰,身如炮彈直衝上前。
「你們仗著人多想欺負人少?」月淺曦用意念催動金劍,劍身成九十度豎起,立時擋住了一人擊出的火焰拳。
而身體更是詭異地朝後仰開,另一人揮出的掌風,擦臉而過。
「嘶」,真燙。
月淺曦摸了摸臉頰,上邊還殘留著火熱的溫度。
打人不打臉,這要是打實了,她的容貌豈不徹底毀了?
眸中寒芒濃烈,身軀往更上方一躍:「劍陣!」
巨大的金劍咻地分出十二個分身,金光璀璨,鋒利無雙。
「去。」
劍如細雨,伴隨著月淺曦一聲輕喝,似有靈性般,刺向動手的兩名紅家弟子。
「尊者。」見打鬥開始,幾名老師不由也動了戰意。
此女雖不是學院的學生,但是學生的陪讀,理應得到學院庇護。
笑忘白勾唇一笑,別有深意地目光從凌空而站的女子身上掃過,後又看向未出手的二長老:「小輩對手練招,你我怎能插手?」
他輕描淡寫地就把這場戰鬥歸為後生晚輩間的比劃,其用意,是警告紅家人要點臉,別想著出手幫忙。
月淺曦聞得此話,手中揮出的靈力又加大不少。
既然是打鬥,那就得戰個痛快!
她早就看這幫姓紅的人不爽很久了!
這二人僅是紅家底層的弟子,修為不過入體一重,哪兒是月淺曦的對手?
他們拼命躲閃著身後的金劍,紅衫被劍氣劃破,如一件破損的舊衣貼在身上。
「噗,」有武者忍俊不禁地噴笑出聲,「好濃的腿毛!」
「呀,好噁心。」人群里更有不少閨閣姑娘捂眼驚呼,深怕多看了一眼就會長出針眼來。
月淺曦環胸站在遠端,得意地看著狼狽逃竄地紅家弟子,時不時減緩劍速,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又在下一秒再次提速,明擺著戲耍人玩。
南訣等人樂不可支的笑彎了腰,讓他們有事沒事找茬,還放出魔獸欺負人,活該有今天!
「長老,這樣下去咱們的臉就要丟光了。」餘下的不少弟子怒火中燒地說道,戰意蠢蠢欲動,只等二長老一句話,便要幫忙。
紅二長老冷盯了眼笑忘白,若無他撐腰,此女怎敢在紅家放肆?
「二長老,救命啊!」兩名弟子疲於奔命,狼狽地從空中直奔而來,尋求庇護。
丟人現眼的東西。
二長老氣得要死,卻又不能對弟子坐視不管,遂捻了個決,一團火雲從天而降,隔空擊散了月淺曦幻出的金劍。
「轟!」兩股靈力相撞,巨大的衝擊波向遠處擴散開去。
月淺曦胸口微疼,毫無防範之下,被反彈回的靈力撞得從半空落下,落地時,身形搖晃數下,待餘波過去,才堪堪站穩。
「老前輩這是何意?」她面無表情地問道。
說好的對招比劃,這人居然臨時反悔?
和倚老賣老,恃強凌弱有何分別?
「得饒人處且饒人,姑娘,凡事莫做得太過,否則……」二長老陰惻惻地咧了咧嘴,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否則怎樣?」月淺曦好似沒聽懂,「是他們先出手,而且還兩人圍毆我,我不還手反擊,難道要站在這兒做活靶子嗎?再說,他們落得這步田地,不過是技不如人!能怪我嗎?」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黃口小兒!
紅家二長老狠狠磨了磨牙,眸中凝聚著兇殘的陰冷暗芒。
此女不得不可除!
她晉升得太快,上次見面僅是煉體境界,眼下卻已突破入體三重,性子又狂妄囂張,難保他日一朝成器,不會記恨上紅家。
留她活口,必成大患!
月淺曦自然沒看漏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殺意,心中的警惕上升到頂點。
「分明是你出言不遜在先!」兩名得救的紅家弟子頗有底氣的怒吼道。
月淺曦一記輕飄飄的眼神看去,二人立時縮了縮頭,那是在品嘗過何謂強者實力後,本能產生的敬畏和恐懼。
「女娃娃,」二長老口中的稱呼又換了,語氣更是冷硬,「剛才的事,確是紅家旁系弟子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紅家輸得起!」
頗為大氣的話,得到了不少武者的佩服。
頂尖世家應當有如此度量。
「不過,老夫也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剛過易折,別仗著天賦不錯,就以為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世上高手如雲,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恐怕你這條小命,就要丟了。」
要挾她?
月淺曦揚唇冷笑:「我一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它是天上神佛地下閻羅,我必要抗爭到底。」
傲氣十足的宣言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她這是在向紅家宣戰嗎?
無數人驚得雙目脫窗,傻愣愣望著前方街頭那抹凜然身影。
明明是那般單薄、嬌小的身軀,卻好似擁有著頂天立地的強悍力量,讓人誠服。
「啪啪啪」,突如其來的掌聲,徹底打破了凝固的氛圍。
眾人霎時轉頭,只見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一抹墨色身影正緩步走來。
身姿修長、偉岸,銀白羽冠下,墨發肆意飛舞,如帝王蒞臨,氣勢逼人。
「大領者閣下!」紅家二長老臉色一白,誠惶誠恐地跪地行禮。
而他身後的紅家弟子,莫不是依樣畫葫蘆照做。
哪怕是榮寧大陸上最頂尖的世家,在他面前也得卑躬屈膝,行叩拜大禮。
黑壓壓的人群一一拜倒,那些敬畏、狂熱的面龐,宛如見到心中神明。
學院的老師紛紛從魔獸背上跳下,笑忘白也不例外。
「洛嵐。」月淺曦驚喜地喚道。
跪了一地的人群里,她是僅存的唯一一個站著的人。
炎洛嵐幽幽看了她一眼,奇怪,他最是討厭目無尊上之人,可偏生她此時的舉動未叫他生出半分不滿,反而有種她本就該與他比肩,共享榮光的錯覺。
薄唇微微抿了抿,那抹異樣的思緒轉瞬便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眸中。
「剛才的話說得不錯。」他點評道。
「咳,還好啦。」月淺曦紅著臉罷手,她的張狂,可不是跟他學的嗎?這叫近朱者赤。
炎洛嵐心尖一動,她臉紅的樣子似乎挺可愛的?比起神殿中那些雖貌美卻千篇一律的冷漠女子來,格外的鮮活、生動,讓他頗有些想伸手去戳戳。
然,這念頭終是被他摁下。
目光自然而然地也從她臉上挪開。
「聚眾於此所為何事?」炎洛嵐涼聲詢問,若不是感知到她的氣息離開學院,跟出來瞧瞧又探查到她靈力的波動,他也不會有閒情逸緻來此湊熱鬧。
月淺曦搶答般開口:「是學院的老師前來紅家請他們到學院問事,結果人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只收到一封信函,生死不知,副院長就帶著我們來此尋人了。」
「為何交手?」炎洛嵐緊接著又問,平靜的語氣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責備,卻瞞不過月淺曦的耳朵。
心窩微甜,唇邊綻放開一抹絕美的笑靨:「紅家這位老前輩斥責我說假話,污衊紅家,聲稱考核中遇到的魔獸不是紅家的,是我們自個兒招惹上的,我一時氣不順,就反駁了幾句,誰知道他們,」纖纖玉手指了指紅家二長老身後跪著的兩名弟子,撅著嘴說,「他們突然偷襲我。」
偷襲?
混雜了殺念的怒意在眉宇間浮現,身側平靜的氣息忽然產生劇烈的波動。
寒氣肆虐,仿若大風颳境般,吹得眾人心窩發涼。
「小的不是,她,她說謊!」兩名紅家弟子嚇得唇齒不清,扯著嗓子就想辯解,「大人,她含血噴人,不是她說的那樣。」
怨毒的眼刀投向月淺曦,而後又祈求地望向炎洛嵐。
可當他們迎上那雙仿若寒譚般幽冷的眸時,喉嚨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遏住,再擠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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