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走小玦手中圖紙的一瞬間,孩子大發脾氣地叫了一聲。
然而,很快就看到他新遞上來的那張只畫了一半的圖紙,不覺一把抓過筆來,想也不想地就畫了上去。他握筆的姿勢很奇特,不像普通小孩子那樣拇指、食指和無名指規規矩矩地握,而是五根手指就像抓住小樹枝似的一把抓住,一筆一划,刻板而用力地在圖紙上畫出一道道神秘複雜的線條。
小晗看得呆了:「小玦哥哥好厲害……」
蘇星羽也看得呆了,感覺這孩子根本不像是在畫圖,而是隨便抓了個什麼東西就憑藉身體本能肆意塗抹,他的下筆沒有章法,也完全沒有思考和停頓,可落在紙上的線條就和陸時鋒一樣筆直精準,還有那些縱深不一的弧線,完美得就好像用圓規畫出。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怖天賦?
更讓她震驚的在後面,隨著小玦不斷地把那張圖補完,蘇星羽撿起一旁被陸時鋒剛剛從他手中取下的那張原始圖紙對比,發現,兩張圖紙精確得一模一樣,就連最細微的一絲線條都沒有一點點的偏差。可小玦……低頭畫圖的時候,甚至沒有掃那張原始圖紙一眼!
「這……」她不可置信,忍不住看向陸時鋒,「他能畫得這麼準確?」
「這算不了什麼,」陸時鋒說,難得語調裡帶了微微的自豪,他這個兒子是體弱多病沒錯,但有一些天賦是正常孩子終其一生也難以企及的,「如果你帶著他坐飛機到城市上空轉一圈,回來後他能把所有目力所及的東西畫得分毫不差,甚至可以精確到某個窗戶後的一隻貓、一片羽毛飛舞的方向。」
「怎麼可能……」蘇星羽喃喃地說。
「他在繪圖上的精準度堪比相機。」陸時鋒說。
蘇星羽看小玦的目光變了,一開始,她只把他當成一個身患重病的可憐孩子,可這個孩子帶給了她那麼不可思議的感覺,或許,是個天才?
「小玦哥哥真的好厲害……」小晗滿臉都是崇拜。
小玦低著頭畫畫,麻木的眼神落在畫紙上,手裡抓著筆機械地移動著,對周圍幾個人的驚嘆全都視而不見。他畫畫的速度很快,不出幾分鐘就把那張複雜的星軌圖畫好,然而不知為何又發了脾氣,啊啊大叫著把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小玦。」陸時鋒蹲下去安撫他。
小玦還在發脾氣,一把推開他,衝到幾步開外把牆壁上、桌上裝飾的那些圖紙都撕毀了不少,一邊撕一邊大叫著,把碎紙撒得到處都是,還暴躁地用腳踩了又踩。
「小玦怎麼了?」蘇星羽緊張地問,這個發脾氣的孩子讓她揪心。
陸時鋒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孩子怎麼了,自閉症的孩子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可理喻,毫無來由地大喊大叫,發火,需要極大的耐心才能讓他安靜下來。
小玦大叫著,在房間裡跑了起來,又一口氣撕碎了好幾張圖紙,包括蘇星羽手上那張原始圖紙,還有剛才小晗畫的那張鬼畫符一樣的東西。
「啊!那是我的……」小晗叫了起來。
小玦根本沒理他,把那張鬼畫符撕得粉碎,用力一摔,摔得到處都是。
「那是我的!」小晗也生氣了,身為一個軟萌軟萌的好孩子,他平時脾氣都是十分乖巧好說話的,可是被人弄壞了自己的東西,還是不能忍。他顛顛地邁動著小短腿,跑過去一把抓住亂喊亂叫的小玦:「你幹嘛撕我的東西!你賠我!賠我!」
「小晗!」蘇星羽唯恐小晗傷到小玦,小玦那麼瘦弱,被小晗推一下都受不了吧?又唯恐小玦傷到小晗,小玦咬起人來有多兇狠她可是親眼見識過的。
她著急地想上前去分開兩個孩子,卻被陸時鋒一把拉住。
陸時鋒對她搖了搖頭:「你要相信這兩個孩子自己能解決。」
「自己能解決個鬼!」就算蘇星羽這麼好脾氣,也忍不住爆了髒話。
陸時鋒這個變態禽獸暴君畜生,就知道他不會帶孩子!
他當是兩個普通孩子打架呢?
一個有病!一個……那麼蠢!
蘇星羽急得跳腳,無奈陸時鋒拉著她不放,說:「星羽,這兩個孩子總要學著怎麼相處的,讓他們現在打一架未嘗不是好事。」
「陸時鋒你神經病!」蘇星羽急的破口大罵。
而那邊,兩個孩子真的打上了。
小晗用力去抓小玦的胳膊,強迫小玦面對自己,板著小臉非常不高興地討公道:「你弄壞了我的圖紙,賠我,賠我!」
小玦本來就不喜歡別人碰,此時發了狠,一口咬在小晗胖乎乎的小手上。
「嗚……哇……!」小晗痛得哭了出來,本能地縮了一下手。
小玦趁他一縮手的工夫得了自由,掙脫他,泄憤似的又狠狠踩了地面上破碎的圖紙好幾下,而小晗在一旁驚天動地地哭著,肥肥短短的小手上有一個明顯的牙印。
蘇星羽看得心疼極了,掙扎著想往那邊去:「小晗你沒事吧?」
陸時鋒依舊拉著她,還在淡淡地說風涼話:「男子漢大丈夫被咬一口怎麼了?要保護自己的東西就要有相應的實力,小晗,如果你連小玦都打不過,活該被他撕了你的圖。」
「陸時鋒!」蘇星羽氣得聲音都發抖,他是怎麼教孩子的?!
他這是還不知道小晗是他的親骨肉呢,就開始奉行陸家那一套斯巴達教育了麼?!
是不是就因為他這麼變態,小玦才學會亂咬人的?!
她掙不脫他,也恨不得朝他手上咬幾口,大罵:「小晗流血了你沒看見嗎!你這個人是鐵石心腸嗎?!」
「我這是為他好,」陸時鋒不為所動,「他是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狠勁。」
狠……尼瑪!
蘇星羽簡直要發瘋。
那邊,小晗聽見了陸時鋒的一番冷嘲熱諷,抽抽噎噎地抹了抹眼淚,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小玦。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努力作出一副很兇的樣子,嚇唬小玦:「你把圖紙賠我!要不然我就、我就……哇……!」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就怎麼樣,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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