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牆隔斷了陰雲與晴日,將雨水占為己有灌注農田是雨林種植糧食的手段。要知道在光遇下雨並非常有的事,也正是最初創立雨林的爵士如此的作為,才讓光遇的子民可以吃上糧食。
時過境遷,曾經的福音變質了。
雨林爵士每年都提高糧食價格,網羅天下人的財產。光遇子民敢怒不敢言。
站在高牆之下的方權久久沒有行動,他或許仍在猶豫,聽啊——那清明的雨滴之聲多麼悅耳,希望它可以沖刷一切的罪惡。
方權帶上面罩潛入雨水之中,在樹枝上行走,無人能察覺到高樹之上有人影閃過。
一條主幹路延伸至霧氣朦朧的深處,一個頭戴斗笠的人正推著推車往家裡趕。暴雨天氣路上沒有行人,前後空蕩蕩只有他冒著雨趕路。忽然一條水蛇從旁邊竄出抓住他向樹林中去,這個人嚇壞了瑟縮半天不見動靜才睜開眼睛。
只見眼前立著個身著破爛斗篷頭戴面具的男人,順長的灰發濕噠噠的披散在肩膀上。
「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方權從懷中掏出一塊木板,木板上粗糙的雕刻出一個小姑娘的模樣。那稚嫩的臉和不算細緻的線條根本辨認不出到底是誰,唯一比較惹眼的就是毛躁的長髮和鼻子周圍的小雀斑。
「我··我沒見過。」
這個人顫顫巍巍的回答,他真希望自己見過。回答完立刻捂住自己的腦袋,等待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進行下一步動作。卻不想男人無聲無息的在他面前消失,周圍只有雨水和泥潭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撞鬼了!」
他慌亂的起身跑出灌木林推著車子趕緊離開這裡,直到回家都不敢講出今日的遭遇。
從這一天開始,雨林中的村落開始流傳一件怪事。在叢林中有個灰袍的鬼到處找一個小姑娘,聽聞此事的玉芝正從巫術器具商店往外走。
老闆娘把傳聞講給她,她渾然不在意的說:「都是別人胡謅的,你可別信啊!」
老闆娘說道:「都好多人看到了,那還有假?你自己小心點,聽說那鬼找的人跟你長得很像啊!小雀斑還有捲毛長發,你小心些啊!趕緊回家!」
玉芝表面上不顯露可內心確實很慌張,她抱緊手中的東西在靜謐的雨夜小心行走。
在雨林的夜晚極容易迷路,玉芝尋著回家的小路一路行進。
她的家在靠近雨林邊界的第一重門石洞下,那裡不僅僅只有她一人居住,但距離她購買巫術器具的商店卻有一定距離。天越來越黑,玉芝的心臟也開始砰砰狂跳。
腳下的影子被身後從雨林神廟投射的光芒逐漸拉長,她為了尋求一份心安的回過頭望向神廟上發光的寶石。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有什麼好怕的呢?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豈料這時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
玉芝驚叫出聲,回過頭就見那黑髮男人捂著她的嘴,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噓!小點聲!我是偷偷進來的!」
來的人是必先!玉芝認識他,立刻驚喜的問:「你怎麼在這啊?」
必先退後一步抱著胳膊站在雨中,眼珠子轉了一圈尋到說辭才開口:「我這不是來看你嘛~」
玉芝是不信的,要知道他們只是機緣巧合才認識,哪有那麼多的感情讓他涉險翻牆來找她呢?
「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為了雨林爵士的貴客來的!」
必先驚訝的睜大眼睛:「不得了!被你猜到!」
玉芝揚起下巴,不想在這淋著雨說話,指著前面休息的亭子說道:「來這說吧。」
必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那昏暗的角落正有個亭子。他剛才還真沒看見,進入小亭子,玉芝熟練的用打火點燃蠟燭。一束溫暖的光照料昏暗的角亭,玉芝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香葉必先,自然聽聞你們的事。前不久從皇宮而來的貴客,帶著許多人到神廟去了。」
「你為打探消息而來吧?很可惜我知道的不多。那群人是駕著鯤車從天上飛過去的,我根本沒見過那些人的長相。也沒有有用的消息給你。」
必先抬起腳撐在凳子上擺手說道:「哎呀~我不是找你打探消息的,其實也不算是為雨林什麼貴客來的。我來這裡啊,是因為····」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在猶豫要不要說給玉芝聽。
玉芝看出必先在猶豫,於是起身道:「行啦行啦~你不方便說,那就算了,下次你有空去我家聊啊~」
「欸,行吧。」必先也起身送她出去,望著在山間逐漸遠去的背影,必先無奈的嘆息道:「方權啊,你到底在哪裡呢?」
原來,被方權打昏的兮醒過來,立刻到雲野去找爾笙商議此事。可現在的爾笙實在不如從前的爾笙聰慧,他思考片刻也只能先找到方權穩住他。
實際上,爾笙內心的想法就是不要在意這件事,反正殺一個人就能解決的麻煩何必聲張?
可是夢期不是這樣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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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爾笙只能眼睜睜看著夢期要到雨林去找人,爾笙不放心想跟去。可夢期覺得爾笙身體不好去雨林受雨水怕生病,二人就這樣亂七八糟退讓許久,最終決定請必先到雨林找方權。
反正他們的關係,多一個人知道也沒什麼。
甘化本想一同前往,但霞谷不能沒人管理。
必先沒覺得找一個人多難,可是到雨林才傻眼。這裡到處都是水啊!這可比晨島那片沙漠難找太多了,下雨霧氣瀰漫根本看不清遠處。
與必先分開的玉芝剛轉過一個彎忽然被一隻手攔住脖子拖拽到一處小山洞之中,嚇得她立刻大聲尖叫。所幸距離必先的位置不遠,聞聲而來的必先從山坡上滑入山洞。
就見一個灰袍男人捂住滿臉淚水的玉芝正看向自己,必先也從此人的身形上辨認出身份。
「方···」
可話還沒有說完,方權立刻起身向外走,
必先想攔都攔不住,他只能衝著方權的背影大喊:「喂!你幹嘛見到我就跑啊?大家都很擔心你!」
方權不做聲一直往前走,必先想去追,可是一眨眼那傢伙早就消失在雨水之中。
「真是的!」
必先嘆息的說道,再回頭看去,玉芝驚魂未定的錯愕看向他。
「那是···是你認識的人?」
必先點點頭:「我送你回家吧。」
玉芝雖然被嚇到了,但回家的路上卻沒有發出任何疑問。這姑娘雖然巫術冒冒失失的,但她很識趣,知道什麼是該打聽的,什麼是不該打聽的。
必先看她默不作聲,覺得這姑娘挺可憐的,於是開口道:「那個···你別在意啊,那是我朋友,他叫方權···有神經病。」
後半句話必先壓低聲音的說,但又找補道。
「也不是他想有的,只是以前受過不少苦。死了妻子然後人格分裂,不對··是先人格分裂,然後才死了妻子···額··反正你別往心裡去。他遇到很多不好的事,現在被某個人威脅,情急之下才到雨林來的。」
玉芝走在他身邊,一聲不吭的低著頭。長而卷的頭髮遮蓋住她的眼睛,叫人看不出喜怒。
必先將她送到石洞村口,便站住腳:「現在應該沒問題了,我去找我朋友啦,你回家吧?我們改天見。」
玉芝向他欠身以表感謝,便什麼都沒說。快步的往家走,心臟沒有了之前的跳動,一片死寂。
回到她的家,玉芝關上木門,將濕冷關在外面身體卻依舊無法回溫。
必先能遇見她絕非偶然,畢竟她住在最靠近雨林邊界的村落。而那位沒有找到她才算幸運吧···玉芝抬起臉,恐懼的淚水已經從眼眶中溢出來,她沒有辦法啊···
死裡逃生,終究躲不過麼?
玉芝走到屋內燈光的正中心,揚起腦袋望著刺眼的光出神。
她晶亮的眸子反射出燈光以及點點落下的水珠,直到那水珠落在木板上凝結成一個人。
正是剛剛見過一面的灰發男人,只是再次相見玉芝在欺騙自己,覺得不可能那麼巧,但在聽到那個人名字之後,一切都如同她預想的一樣來到了。
「萬合方權,帝國親衛軍軍長。」
玉芝沒有吞吐,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
「你來找我,是為了死士契約?」
方權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承認,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將頭上的面罩摘下。
「我沒有選擇,加入長公主的招納,如果沒有錢,一個沒有身世背景的野丫頭根本無法活下去。如果不按照長公主的意圖辦事,你知道我會如何。」
「但···我不想為自己找藉口,我做過的事我知道。現在平靜的生活幾乎讓我忘記曾經做過的事····」
玉芝走近方權,眸子裡蘊滿水霧。
「她讓你做什麼?」
在方權的心裡,若是對方抗拒他還能少一些負罪感,可對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在他面前,方權久久下不去手。嘴唇開合,他都不覺得那是他的聲音:「領兵攻打雨林。」
「呵——」玉芝輕笑道:「她是為了玉蘭京參!不惜攻打雨林!她是為了青春永駐!絕不可以讓她如願。」
淚水從玉芝的眼眶中滑落,她握住方權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腹部。
「殺了我吧。」
只要方權動動手指就可以殺掉她,可是——方權緊皺眉頭,低垂的眼帘下眼眸慌亂的竄動,即將要下手之時,木門被大力的踹開。
必先頂著風雨站在那裡。
回過神的方權被必先推開,玉芝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般的跌坐在地上,害怕的渾身顫抖。
必先抵著方權的下巴,憤怒的說:「你他麼是不是個人啊?你的騎士精神呢?怎麼下的去手啊!你!」
方權沒有說話,卻痛苦的閉上眼睛。
如果死士咒讓他爆體而亡,那方權安然赴死。可···不是這樣的···死士咒會讓他失去意識,用他的身體和能力繼續完成任務。看看雨林的子民吧,他們與晨島的居民不同,他們身體裡流淌著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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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方權動動手指,所有人頃刻間就能失去生命。
「不是的。」玉芝抬起頭為他辯駁:「必先先生,是我自願的。那個咒語只有殺了我才可以解除。」
必先不相信的望著玉芝:「什麼?死士契約啊?那不是雨林巫術中最頂尖的巫術嗎?你一個見習巫師?」
玉芝淚眼婆娑的說:「這跟巫師等級無關,只要有巫術所具備的材料,只要念咒就可以。」
必先依舊不信:「可皇室幹嘛叫你···我懂了···」
正因為玉芝是個小角色才叫她施展這樣的咒術,因為死士契約只有殺死失咒者才能解除咒語。所以讓一個不重要的人施展咒語,目的就是最終不叫皇室受任何損失。
里里外外都是皇室占據所有優勢。
而且方權是性格被那群惡人狠狠拿捏了!
必先看向沒有受傷的無辜少女,不禁心中酸澀。
若是···若是他不認識玉芝,恐怕定不會阻攔,可···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只要產生羈絆就無法割捨。
「啊!天啊!真是·····我去殺了長公主算了!對!就該殺了她!」必先暴躁的大吼,大步走出屋外真的要去那樣做。
方權叫住他:「必先!沒用的。」
「···」必先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濕他衣衫。
真的是····
與雨林不同,雲野可謂是風和日麗風景宜人,耳邊吹過的風都溫和美好。
爾笙抱著熱茶坐在花園裡欣賞玫瑰,心中回憶著曾經他還是小男孩時,被爾笙照顧的歲月。可是眼角卻掃到從外廊一路走來的三個人身上,剛喝進口裡的熱茶立刻噴了出來。
「我干!!!」
但看到夢期走在最前面,又強迫自己保持「爾笙」的狀態。而大腦卻在瘋狂的運轉,怎麼辦?怎麼辦?
耳邊這時也傳來那個更氣人的聲音。
只聽必先向身後怯生生的女人說道:「沒事的,爾笙先生可是光遇公認的智者,他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他麼的!
千憶此時很想罵街,但是他不能。
強撐著一張笑臉的爾笙緩緩站起身,迎上夢期溫和柔美的問候。
「爾笙你覺得怎麼樣了?身體好些了麼?不用站起來的。」
喜歡光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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