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瓦西梅斯的熱愛記錄在生活,他抒寫的羊皮紙捲軸數以百計。記錄身邊的一切和他的智慧,因此人們熱衷於收集瓦西梅斯的手書捲軸。那是裝在藍色寶石內的羊皮紙,雕刻著蝴蝶的印記。
蝴蝶是瓦西梅斯最喜歡的生物,他養育的光蝶從光影之井中飛向光遇大地。
然而瓦西梅斯和他的妻子被帝國殘害,皇室和貴族貪婪的剝奪他的一切,他的肉身被分割做成藥物,魔法用具。他的詛咒隨著那些光蝶同樣飄散在光遇的世界,吸取人類的壽元。
捲軸成為血蝶的種子,種在土地里長出古井飛出蝴蝶仙。
傳言說:那是巨人們吸收人類生命為己所用。
這些謠言不過是皇室成員們為了減輕自己罪孽的說辭罷了。
玉蘭芝芝生前的院子內有一口井,如今空無一物甚至枯涸。夢十的孩子早夭,他們的院子有一口枯涸的井。即將失去生命的夢期應當也對應著一口井才對。
方權站在夢家最高的建築物之上,俯視整個碧色的宅院。
離開枯井的怪物又在哪裡呢?冰藍的眼眸如同炸裂的冰面,絲絲縷縷的水波紋蕩漾開,從方權為中心抽身出的絲線奔向所有水源之地。
水絲線在夢宅之中迅速攢動,將信息傳遞給主人。然而在人們所無法探究的虛空之中有生物正大力的拖拽方權,將他向某一處扯。方權順應那股力量,快速的被拖入那處昏暗雜草叢生的地界。在即將撞到牆面時,他切斷繩子越過高牆翻入庭院之中。
庭院被打理的極好,乾淨卻空曠。
唯獨中間漂浮著淡綠色光暈的井格外扎眼,那條被方權割開的絲線正懸掛在井口。
並非一口枯井!
方權正要靠近那口井,身後忽然想起驚叫聲。
「你是誰!!蝴蝶仙??」
方權轉過頭,一個驚恐且眼角含淚的婦人站在那裡,不知何時站在外廊前看著他。
無論如何看,方權都不覺得自己會被當做蝴蝶仙。然而女人恐懼的望著他,接著便尖叫起來。
「蝴蝶仙!救命啊!蝴蝶仙!!」
她的聲音吸引來許多人,被吸引來的大部分都是夢氏的傭人。因為夢家人都在夢期院中,所以此時蜂擁而來的人們都是傭人,他們震驚的看著站在井邊的方權。從這些人的眼中不難看出,方權就是蝴蝶仙!
為什麼呢?聯想到在三塔酒莊時聽必先他們所說,不難聯想到其中的關巧。
方權反應過來,因為蝴蝶仙的致幻粉末可以改變人的記憶,所以在這些人的眼裡方權他就是蝴蝶仙。然而,方權的眼睛移向那個最先發現他的婦人。這個婦人像是傭人卻穿著華麗的服飾,很顯然一切都是偽裝,不管她是誰,都一定有問題。
方權向前走幾步,那群圍觀的人便向後退幾步。他晶藍的眼眸亮起,澄澈的波紋在眼眸中流轉。
「你又是誰呢?」
聽到男人毫無慌亂之色的發問,反而讓婦人露出怪異的表情。身旁的傭人從驚恐中回過味來,齊齊望向婦人,對啊,她是誰啊?怎麼從來沒有在夢宅見過她?
婦人叫喊道:「看什麼?還不快去找夢久少爺!蝴蝶仙出現在夢宅了!」
說話間,空中瀰漫起更加濃稠的苦澀氣息,與之而來的是詭異的幾乎形成濃霧的粉塵。方權只覺得呼吸間那些粉末刺激著他的神經,叫他動作遲緩甚至提不起力氣,只能速戰速決!
有人從驚訝中轉變為木訥,口中喃喃著:「要通知夢家大人們,要告訴他們這裡有蝴蝶仙···」
隨後所有人幾乎同一時間機械的重複起這句話,他們向院外走去。方權忍住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覺釋放出水絲線將準備離開這個院子的那個傭人綁住,眼瞧著他們所認為的的蝴蝶仙開始攻擊人了,人們的驚叫聲更大,四散逃竄。
方權那蘊含著清水的眼眸鄭然發亮,水波紋以他為中心蕩漾開,所有人的血液在那一刻停滯。
人們全部躺倒下去,唯獨——那個女人。
原本臉色蒼白的女人此時卻似笑非笑的看著方權,擁有水能力的方權可以短暫控制人的血液流動。眼前的女人沒有被影響,說明她不是流血的生物。
婦人的臉如同劃開的顏料,融化成粘稠的液體,從皮膚內伸展出巨大的翅膀。一個真正的蝴蝶仙立在方權面前,她的聲音悽厲嘶啞好似存在於世間許久。
方權心中升起苦澀,也許這隻蝴蝶怪物就是吸收芝芝壽元的那個吧?
長久以來她隱藏在夢宅,也許整個雲野各處都隱匿著蝴蝶仙。
「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願望。」
褪去偽裝的蝴蝶仙煽動著翅膀從那些昏厥的人中飛過來,她立在方權面前試圖誘惑這個男人,紅如硃砂的凸眼死盯著方權那雙清澈的眼眸,她看得出來方權有困擾。所以一定可以引誘他,就像當初引誘那個啞女一般。
方權的水絲線從蝴蝶仙的身體裡穿透而過匯聚到自己的手中,看來蝴蝶仙是沒有實體的。而且,蝴蝶仙似乎無法直接攻擊他,它們只能透過語言攻擊人的內心防線,或者是致幻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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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時間絕非是長久之計,方權卻忽然問:「那口井是你的?」
蝴蝶仙回答:「保護同類不是應該的嗎?」
方權拉開與其的距離,冷聲說:「所以你的目的是殺了我,而非實現我的願望。」
「——嘶。」
聰明的臭小子!
蝴蝶仙用力的拍打翅膀,讓附著在翅膀上的粉末飛到空中。只要再等一會這個人就會被麻痹,到時候再誘導其他人將這臭小子當成蝴蝶仙除掉,一樣可以解決麻煩。
她這樣思考著,猛然發現整個庭院正在被一層水做成的膜包裹。
「你在幹什麼?」
長年累月的戰鬥經驗早已讓方權的思維方式與常人不一樣,他揚起唇:「我要淹了這裡。」
蝴蝶仙面露慌張:「你難道要連帶這些人?一起?」
方權卻挑眉一副輕鬆自如的樣子。
「有什麼關係?我可以像你一樣啊。到時候把死去的人都算在蝴蝶仙頭上不就結了?」
「你!!」蝴蝶仙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卑鄙,他不是在尋找拯救夢氏族人的方法嗎?不應該新心存可笑的救世主義,就像當初她那愚蠢的主人一樣。妄圖與人類建立友好關係,結果自己卻被人類害死。
沒錯,人類都是卑鄙的!
水膜逐漸凝結成,而內部的水位同時在升高,已經快碰到蝴蝶仙的身體。但她是虛影不需要怕這些,可方權的意圖絕不僅限如此。
「你可以離開,我只淹死那口井裡的正在破殼的怪物就好。」方權漫不經心的說:「或者——有什麼理由讓你無法離開?」
蝴蝶仙的腦袋是一顆昆蟲的腦袋,但方權依舊可以從那個頭顱上看到害怕。
她試圖掩飾什麼的說:「有什麼無法離開的,看來我不能保護同類了,真是惋惜~」
於是蝴蝶仙看似在漫不經心的順著沒有被完全封閉的出口離開,卻在離開方權視線的時候轉入庭院的隱蔽處。她慌亂的扒開壓在石板下的東西,是一個深藍色的寶石,她輕輕扭動寶石,裡面赫然是一張羊皮紙。
她長舒一口氣,好在水位沒有淹沒這裡,否則——
然而她還沒有放鬆多久,忽然腰間的觸角被猛地拖拽起來。低頭一看驚異的發現那隻觸角上綁著一條水絲線!
什麼時候?
蝴蝶仙心中思忖,絕不能因小失大正欲斷掉自己的觸角,卻整個人被從地下迸發的水柱衝擊。方權從水流之中幻化而出,陰惻惻的在蝴蝶仙耳邊說道:「找到你的本體了?多謝。」
沒有等蝴蝶仙反應過來,她手中的羊皮紙已經被水衝擊的幾乎破裂,而蝴蝶仙本體也逐漸的淹沒在水流之中,如同被沖淡的燃料不見蹤影。
她竟然把人類想的如此簡單,真是失策。
待一切結束,方權急忙跑回那口井的位置,直到那些昏厥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甦醒他才安心,還好被浸泡的時間沒有多久。
人們擺脫幻覺木訥的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
「我不是···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好像記得···蝴蝶仙···找井之類的····」
「欸?這裡有一口井!」
「快去稟告夢家的大人們!」
「為什麼我渾身濕噠噠的?」
「你是??你是我們家主的朋友??」
人們七嘴八舌說著話,有人認出方權的身份,方權卻從這群人身邊量過,直直地走向那口井。
內里正有一隻探出腦袋的恐怖怪物,幾個大膽的傭人也湊過來看,卻在看完後噁心的不行,甚至有人直接吐出來了。
「裡面是什麼?」
不敢看井中生物的人趕忙問他們,看清楚井中生物的那人擺擺手說不出來一個字。
方權將手放在井口,瞬間從他手心溢出來無限的水,這些水不知是從何而來,人們只聽到方權口中呢喃著:「井本該生水。」
等到方權填滿井的消息傳到主院夢期這裡時,兮已經與那些醫生們忙的不可開交了。
外面夢家人歡呼著問題解決了,什麼方權先生多厲害之類的。可屋內的醫生們卻面面相覷,真的解決了嗎?為什麼夢小姐的臉依舊死灰呢?
即便有留神燈的加持,夢期的生命體徵仍然在縮減。兮緊皺眉頭看著床上逐漸失去生命氣息的人,顫抖著聲音道:「不可能啊···按道理···為什麼??」
兮蹲坐在夢期床邊,身邊的醫生們依舊忙活著手裡的留神燈。夢家女人們有的出門與其人說話,有的將屋內的情況告訴現在主事的夢久。
在一片混亂之中,兮捂著腦袋思考整件事,她覺得肯定是漏掉了重要的訊息。
必先和爾笙他們的話語不斷地在她腦海里重複···
等一下——
並非是蝴蝶仙針對某一個人!
是整個夢宅人的壽命共同滋養蝴蝶仙,不可能死去幾個人就對應蝴蝶仙的數量,在夢宅的蝴蝶仙一定不止一隻!
正在此時,方權已經回到主院,他徑直向裡屋走。夢久身邊的僕人指著那傢伙說道:「少爺?夢小姐就在裡面,一個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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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久不經意的揚起唇角,又在僕人望過來的時候壓下去,故作深沉的說:「那是三妹的朋友,他日妹妹醒來也不會怪罪的,如果她真的能醒來的話。」
這奇怪的話語屬實叫僕人疑惑,不過主子無論說什麼,僕人只有閉嘴不言的份。
方權進入屋內眼眸在一眾女眷身上划過定在兮身上。
「兮。」他叫她的名字,隨後將被水沖刷的破破爛爛的羊皮紙遞給她看。
兮詫異的問:「這是什麼?」
屋內的女人們探頭過來,醫生們也看向這邊。
方權:「羊皮紙,巨人的手書,藍寶石的捲軸。怎麼說都好,這是蝴蝶仙的本體,你且看看夢期的床榻上可有這東西?」
兮驚異的邊走邊問:「這才是吸食壽命的源頭?」
「是的。」
井不過是將蝴蝶變成蝴蝶仙的媒介,真正吸食壽命的是捲軸!
兮在夢期的床榻里摸來摸去,有幾名女眷也加入其中。方權的眼睛毒辣在屋內的人中流轉,又走到門前看向院中的人們。就在所有人驚慌的目光之中,水絲線化成長針刺向站在院中的夢久。
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些長針穿透了夢久的身體。
夢期的二堂哥夢十就站在夢久身邊,他早已從眼前狀況中聯想出結果。
「你是誰?夢久呢?」
夢六叔吩咐手下將夢久包圍,所有人都警惕的望著他。
最靠近夢久的僕人想要逃走,卻被夢久勾住衣襟昏迷過去。
「他就在這~」夢久指著自己,忽然陰笑的看向方權:「你居然可以看到我?」
在一眾人之中唯獨夢久的血液流動之間偶爾停滯,有生理常識的人都知道,動物的血只有在死亡以後才會停止流動。
方權立刻高聲大喊:「所有人迅速離開這裡!」
他來不及解釋太多,只怕這些人被蝴蝶仙的致幻粉末迷惑。
然而大家除了不理解方權的意思別無動作,真是的····
夢久仰起頭挑釁的看著方權,那意思好像在說:看吧?人就是如此愚蠢不自知。
無奈之下,方權只有用最原始且有效的方式,只是這種方式對他的消耗很大。所有人接連倒地昏厥,方權也覺得自己的腦子開始昏昏沉沉,手指間的水波紋也生澀起來。
喜歡光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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