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五十四章 後方

    即使這把刀，三丈有餘，對於沙龍的龐大的體型，依然是一根繡花針都不如。

    已然出刀的施娟兒，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層。她倒是也沒什麼好辦法，選了五號刀就是這個用處，這刀不小了，多切幾刀就行。

    沙龍或許運動的速度不慢，但是此時施娟兒狀態下，卻顯得像是沒有動作。

    她沒有任何困擾的五號砸入了沙龍的體內，彼此碰撞的瞬間，來自修銘的寒氣也在一瞬間蔓延開來，空氣在極速冷凝又在蒸汽中拉扯。使得兩者本身急速摩擦產生的高溫火花，悶回沙龍體內。

    施娟兒沒有停下動作，正手砍刀變為反手拖刀，開始繞著被冰封的沙龍中部跑圈。這月的娟計劃是身材塑形，主要以風星天空的花樣游泳，結合適量爆發性短跑消耗大量的卡路里。這個適量可能是幾千圈。

    說時慢，做時快。施娟兒變身以後，動作早就超過了普通五名人視覺能夠捕捉的極限。修銘看過去也只是一道銀光，在不斷勒壓著沙龍的中部，讓他的寒氣也無法冷凝這個過程中的逐步提高的熱量。甚至修銘嬌俏的臉蛋上面，還停留著剛剛五號擦臉的冰冷與淡淡的白印，讓他這個磨刀石也變得油光滑亮了一些。油哪來的？油都是由內而外的。

    就像是鋼絲勒火腿，黑幫大佬切手指的精緻小玩具一樣。在這樣的拉鋸中，施娟兒成功鋸斷了沙龍的中段身體。

    沙龍驟然停頓，身軀的像是失去了剛性，兩端開始軟塌變形。

    銀光重新凝形，施娟兒於這沙龍崩碎的漫天金光，只是一個微小的點。但眾人卻依舊能清晰的看到她，看到的動作、神情、乃至每個眼神。

    她扭曲了光線，吸收著光線，也抓握著光線。

    重鐵的粗糙五號上面，不僅有冰仙的氣息，還有晦暗流轉的無形流光。這才讓沒有開鋒的五號，如熱刀切黃油般順暢的割開沙龍的金屬元素外殼。這自然是淚星人的血脈能力，對於光線的干涉控制，只是到她這種程度的真正控光，只是方寸錦是從來沒有見過。大部分淚星人只是看的更遠一些，真的是人和人的差別，比人和狗的差別還大。

    .......

    島內流動的沙為之一滯，隨後開始瘋狂的下落，一切砂礫都在遠離他們。讓四人明白了，原來風崖之底下還有空間。

    流沙雲島的筋絡沙龍，在中斷的地方迸發了大量的金色的碎片，是沙龍的鱗片。它們在離體的一瞬間依然還在瘋狂的旋轉，直到此時他們才明白沙龍身上，那點點閃爍的金芒是什麼。

    鱗片蹦的到處都是，於沙龍的體型與他們的差異，對於後者這就是來自地下的一場逆向的金雨。

    修銘體內的寒氣被激發了，金雨靠近就被凝結在空中，變成一面盾牌。

    段宏這片趕緊讓原本都快爬出去的野獸墨靈，回頭護主充當人體盾牌。然而即使是這濺射的傷害，也成了百級大號暴揍十幾的小號的召喚物，墨靈成片的倒下卻幾乎沒有遲滯金雨。

    段宏腦袋還有點空，反應有點慢。方寸錦無奈，又開始丟棄帕中的家當，充當著盾牌。這趟下來，方老闆要真的成方小二了。

    心中暗下打算回五名城後，一定要鑄造幾棟鐵的、銅的安全屋，隨身攜帶。如果他還有錢的話。

    他的臉色悽苦，淚花在眼眶裡面打轉。心疼這些物件倒是一方面，主要是：『都是淚星人，淚海這個老媽子怎地如此偏心？明明娟兒才是那個不孝女，我往月可對您那般尊重啊，從來不往海里亂丟垃圾。』

    一邊黑，一邊亮。在老方付出一堆廚房、繡房、臥房後，他們總算是在餘波中倖存下來。老方眼前一亮，是金光。他拔下一片鑲嵌在砧板上的鱗片碎片，是金子！

    『這沙龍竟然是真金龍？那為啥修狗，還叫它沙龍？』他多看一眼一回合ko它的施娟兒，大致理解了。『的確，叫金龍，掉這個名字的價了。』老方可不傻，管它什麼龍，還是什麼蟲。他『啪~嗒~』一巴掌拍醒了不在狀態的段宏，吼道：「天天說我傻，我看你才是，愣什麼？撿金子啊！」

    段宏脫線，但他其實是在思考。思考什麼？算了，管他作甚。撿金子要緊。

    哀愁也沒有消失，它轉移了。有一位渾身還在打著擺子，一幅後怕的樣子。正是段...不是，是小咕咕。

    小咕咕嚇得只敢短『咕咕~』，不敢長『唧唧~』。

    它感覺魚生過於艱難了點，此刻就感覺那環刀，就跟割在它身上似的。『原來之前您只是在玩一玩啊，幸好您不愛吃魚生，對對對我的肉太油，膩口！』

    『幸虧我滑跪的快啊，幸好您長的好...不是，幸好我有眼光，看出您的潛......不，真龍之相。』

    它又想到了琥珀房間裡事情，它抖得更厲害了。

    『親，以後千萬不要這樣釣魚哦。陷阱題實在是太狡猾了，對本不富裕魚腦屬實是超綱的。另外我翻看了方帕子的里的書籍，您這樣的做法。從動物保護的主義上，這違反五名城對於珍稀異星生物的處理辦法，這與動保大的原則相悖。異星生物，尤其是未記錄的異星生物。應以屬地保護為主，異星收容馴養為輔，萬不可一招面就無腦屠宰。』

    『六星又不是自動刷怪的副本，請您儘快吸收五名聯合簽署的動保精神，實現六星生態可持續發展。讓後世的五名城人，還能看見、聽見、感受六星動物的心跳。關愛每一條六星生命，從善待小咕咕做起，從放下手中的菜刀做起......』

    這邊在咕咕念經時，從沒有耽誤手中真正的菜刀，該做啥做啥。

    ......

    施娟兒閉著眼睛，調整自身的呼吸，調整自身的代謝頻率，也調整著光芒流動的方向。

    剛剛的爆發，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爆汗啊。對她來說也是可以胡吃海塞半個月，而不用擔心身材走樣的事情呢，想起來這件事她咽了一下口水。

    這時她終於想起來了，帶著一堆廚房的方寸錦，沒錯，老方不只是針線活乾的好。做飯也是一把好手，且通曉大量菜式。這個人長得也還行，除了腦子有時木了點，也不太能挨揍，其他方面的都不錯。段媽媽再輸一次，誰讓他嘴碎，又長得不好看，理論多有鬼用。

    被修銘附魔寒氣的五號，已經有些發紅，說明它處在液化的邊緣。它是一塊千煉鐵，打一次架就等於煉了一次。本質上早就是鋼了，只是其中還摻著比鐵元素更重的一些金屬元素，所以還是呈現著黝黑色澤。

    高速代表著高溫，無論是摩擦還是施娟兒身體的爆發，都會讓五號與施娟兒本身升溫。這也是她需要修銘這塊寒仙牌磨刀石的緣故，長時間的高溫無論是對五號，還是施娟兒的身體都是一種損害。

    當然她也可以適當的降速，維持著相對的熱量平衡。只是那多沒意思啊，不出汗怎麼控制身材。

    現在剛剛好。

    修銘的寒氣先是冷凝的大量附近水汽，又在此刻施娟兒與五號百度左右的體溫烘烤下，極速汽化。這個過程中，沙霧消退了，水霧卻開始升騰。

    同時流沙雲島失去了筋絡，本身被風向、被重力捕獲。這座島開始失去了自身的穩定性，已經在崩塌的過程中，他們周圍的空間也因為這個原因在分層。

    修銘太重了，沒了土地的承載，他也不吃風。他已經重新被小的引力源捕獲，開始往一個奇怪的方向飄著。

    霧中的兩人，在一個互相接近的過程，施娟兒在停頓降溫，主要是修銘在往她那裡飄著。

    很快他被施娟兒拉住了衣袖，她靠近著他，很舒服。

    五號擦過修銘，其實是激發了他自身的世界防禦機制，此刻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冰寒還沒有散盡。此刻的他無限趨於絕對零度，也趨近於過去的他。

    對於施娟兒而言，修銘現在就是酷暑中的一塊巨大的冰塊，在她炙熱的人生中，無論怎麼化都化不完。只要是他在她的旁邊，她便可以一直要維持這個銀色淚海之女的形態，當然還有一個條件是要多吃一點。

    沒有喜歡是沒有緣由的，無論是見色起意，還是利弊相合。人的出發點總是那麼充滿欺騙性，而後若是要讓對方變得不可替代，才需要其他的一些佐料。比如愛情、親情、友情。最後成為對方習慣中的一環，成為或期許、或理解的對方，成為不可拋棄的自私之我的一個部分。他成了她，她也成了他。彼此陰影相疊，呼吸相通，遠看宛如一人才是正理。

    但是......這些與修銘這個渣男有什麼關係？

    該怎麼做，施娟兒還沒想好。人生不是試卷，沒有標準答案。即使是試卷，過些時月答案可能也會有些不同。

    在渣渣冰塊的幫助下，施娟兒身邊的熱氣開始被重新冷凝。

    她的腦子也開始降溫，她的主意識，也從那種高速的身體反射弧閃電鏈中，緩緩退了出來。

    這會有個停頓，與間隙。這個間隙中，她的反應能力會下降，感性之識的回歸，很多時候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大意了。這應該與身邊有值得信任的人有關係，好在她也沒信任錯。

    她與他面對面，她牽著他的衣袖，彼此雖然靠近，但是並沒有靠在一起。因為修銘比施娟兒還高半個頭，修銘透過施娟兒的肩膀可以看到她整個後方，而施娟兒透過修銘的肩膀，只能看到半個天空。他們彼此注視對方的眼睛，也用餘光觀察著對方的後方。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放鬆了下來。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與她眼中淚海演化的動態不同，修銘的眼睛像一顆淡紫色的寶石。乾淨通透，沒有任何一點雜質，然而直視他眼神的最深處，卻是比他身邊的冰寒還要寒冷，宛如一個死人。

    至少他的心還是熱的。

    修銘驟然向前，將她擁入了懷裡，施娟兒剛剛冷靜的腦子，馬上開始散發大量的熱量，將她整張臉變得通紅。

    周圍的空氣也受其影響，重新在極寒與極熱間掙扎往復，不斷地發著『噼里啪啦~』的爆裂，與『呲呲~』開水，還有『滋~滋~』的重新凝固的聲音，最後這些都被一聲巨大的『砰~』聲替代，隨後是漫長的失音。

    修銘抱住她，原地轉了一個圈。

    與此同時，成片金色的光芒，撞上了他的後背，也刺入了她的視線中。

    她想要掙脫，臂彎間的卻被他的手臂緊緊勒住。

    淚海怒濤，無形之浪憑空浮現，與金色的刺芒對撞。沒有海浪聲，沒有利器刺空聲，因為修銘背後的碰撞聲早就突破了正常五名城人的聽感的閾值。

    只有段宏還能勉強聽到這些雜音，知道他們的視線外，重新因為碰撞起霧的那裡發生著什麼。可他們都幫不上什麼忙，這種程度的戰鬥早就不是非戰鬥型的五名城人可以干涉的呢。

    不停歇地聲音像是浪頭一樣撞進了他耳朵里，也蠻橫將他既有的一些認知撕碎，他咬破了嘴唇。心中有些東西也被改變了，只是他們目前都還不知道。

    怒火不止在一個人心中醞釀。

    金雨落後，雨滴卻重新浮起。它們就是沙龍的鱗片，它們每一個都是單獨的生命，像是蟲豸一樣的生命。

    於後者，這種碰撞也是一種自殺性攻擊，只是它們都明白一個基本的道理。在風星，只有抱團的生物，才能在這裡的嚴苛環境中生存下來。

    零散的攻擊沒有益處，所以它們開始重新積蓄力量。

    霧氣開始消散，修銘的手臂，從她的後背無力地低垂下來。

    幾隻野獸墨靈悄悄摸摸地爬到這邊，施娟兒將重傷的修銘交給後者，此時他的後背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創口。紫色血液與五名人都不同，創口大小不一，其中不乏貫通性的空洞。

    現在的野獸墨靈一點也不凶，連色厲內斂都沒了，乖巧的像是家養的犬類一般，它們逃跑般將修銘抬回了段宏那裡。

    其實她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在這個世界，修銘是不會死的。

    但是這一幕，還是刺痛了施娟兒的心，讓她更加不會作答自己這張人生試卷了。

    施娟兒的眼神中銀色河流，徹底融化成淚海的一部分。波濤不顯，銀色無跡，只餘下一片無風的深海。

    而她所面對的是漫天的金芒，以及徹底變成了兩條的沙龍。

    戰鬥進入第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