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五十四章 二年級

    軍訓結束後，玩具宮一年級的學生便自動升入二年級，再過幾個月，他們也會迎來新學妹。二年級主要的學習內容是操控和製造機械，掌握戰場上必備的、有關電子信息的，全部基礎技術，和必要的高端技術。在進入二年級之前，他們也有一個短暫的小假期，可以用於嘗試製造機械和提前植入相關知識磁卡。但衛疏蒙的首要任務，是在這段時間內，召集五大長老確定族內的重要工作，並送小夜去塔里塔斯星球學習控制經濟。

    銀河系的每一個高級星球都擁有某一專業學科的研究基地，如之前他們所到過的高雅鐵山星球，是機械體研究中心，塔里塔斯星球便是控制經濟學的研究總部。控制經濟學和以前社會的經濟學有很大的不同，除了包含已有的概念外，控制經濟作為一種科學，不僅能夠吞噬大量的金錢和貨幣，而且更有甚者，可以通過這門科學完整、精確地預測所在星球在一百年內經濟的走勢，和涉及經濟領域的各種科學變化。這種預測是多領域、精細化，和數字化的。但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把控制經濟運用到如此程度，控制經濟也只允許普通人學習。如果，這種精密的科學被擁有能力的人獲得，結果一定是極其恐怖的。這也是衛疏蒙不得不把小夜送到塔里塔斯的原因。

    在所有人都拿到假期安排，並開始陸陸續續離開學校後，衛疏蒙走出玩具宮，進入青合族的結界，這是他第一次和五大長老的全部成員聚首。除了火系長老滕火和土系長老石亞土，衛疏蒙此前沒有見過，他和另外三位長老都很熟悉。五位老者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衛疏蒙從門外走來，都緩緩站起來。小夜站在她父母的中間，局促不安地低著頭。六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壓力，然而這種壓力在衛疏蒙來到他們面前時，便消失了。衛疏蒙恭敬地朝五大長老鞠了一躬。

    「老師，好久不見了。」衛疏蒙穿著一件墨色的風衣，水晶一樣的眼睛，像是被大海浸泡過一樣的濕潤和明亮。金、木、水三位長老已經發現，衛疏蒙的能力和氣質都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慢慢改變了。他擁有的能力不僅僅是瑞特里星球的基本能力、青合族與生俱來的天賦（化形之力、強大的控制之力），而且還有百達布星球的延伸能力。更為重要的是，衛疏蒙不再只是一個隱身者，他終於變成了一個臨界者，也就意味著，他將會成為一個能夠隱身的操縱者。

    「族長。還希望小夜沒有給你添麻煩。」第一個說話的是木系長老湯嘉木，他與衛疏蒙最為熟悉，關係最為密切。小夜沒有敢吱聲，向衛疏蒙發出一個求救的眼神。

    「沒有。」衛疏蒙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責任感，這種負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晃了一下神，淡淡地說，「長老都坐吧，我站著就行了。」這話把童心未泯的滕火逗樂了，但是大哥言學金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收斂了一下。衛疏蒙對他們尊重，但不代表五大長老可以失了禮數。

    「族長。五大長老皆已歸位，之前清風交給我們的任務，也已經都完成了。」言學金依舊沒有坐下，既然他還站著，剩下的四個人也不敢坐下。

    「老師，如果你們都站著，形成的壓力場太大，我說話的時候須得小心謹慎，才能不被壓制，實在拘謹。坐下說話吧。」衛疏蒙這樣一說，五人都不好意思再站著了，於是都坐了下來。這對他們來講也是一個新的變化，因為以前無論是泰清風還是安曉凡，都非常注重禮數，他們站著的時候，沒有人敢坐下，他們坐著的時候，也沒有人敢不站著。這是一種對權威的敬畏。

    「老師，我不是泰清風，也不是安曉凡，我是衛疏蒙，所以不必用與他們相處的方式，來面對我，我只是一個和小夜一樣的孩子。你們怎麼待小夜，就怎麼對我。只不過，我說的話，請你們一定要記住，請你們一定要像相信泰清風和安曉凡那樣，相信我。」衛疏蒙走到了五個人圍成的圓圈的中間。滕火看向衛疏蒙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他是五人里唯一一個從來沒有見過衛疏蒙的人。見到他之前，滕火對他的最高期待停留在一個具有天賦、頗有頭腦的孩童上，卻沒有想到他早已是一個有自己一套生存和行事法則的年輕人。

    「師父之前的安排，我已經知道了。只有火系長老滕火老師的研究內容，並不非常了解，老師可以解釋一下嗎？」衛疏蒙拋出一個問題，滕火受寵若驚地抬起頭，還沒有什麼人稱呼他為「老師」，他心性如童真的少年，但心智卻成熟如老者。

    「回族長，這些年我在銀河系的空間站，負責研究關於機械複製技術的課題，現在已經有一定成果，再過三五年以後，可以投入戰場使用。」衛疏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晚點把相關課題的數據資料發給我看看。」機械複製技術，意味著擁有一台高級機械，就等於擁有一組高級機械群組，如果在戰場上把他們合理布局，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滕火聽到衛疏蒙的話，第一反應是咽了一口口水，數據資料？他看得懂？

    四弟，萬不可小看族長，他雖然只有十二、三歲，但機械製造的天賦，已經直逼當年的將軍。放心把數據資料交給族長，他或許還能給你意想不到的建議。

    察覺到滕火情緒的變化，湯嘉木第一個做出了反應，他悄悄傳信給滕火。所以此時滕火已經閉上了一張一合的嘴巴，「明白了，族長。」

    「好了，尾巴結束了。」衛疏蒙吸了一口氣，「五位長老應該都知道控制經濟學，這個學科我們都沒有資格學習，只有小夜可以，所以我和木系長老、水系長老商量後，決定送小夜去塔里塔斯星球。但我的目的不在於讓小夜學會控制經濟學，」衛疏蒙抬起眼睛，「而是我要懂控制經濟。戰爭需要的一是錢，二是人，既然機械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人的數量，我們在這個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積累財富，控制經濟學可以幫助我們獲利更多。」

    「依族長看，我們要怎麼做？」石亞土也開口了，但目前為止，他對衛疏蒙布局的方向都表示贊同。

    「對於我們來講，最快捷最有效的賺錢方法是什麼？」衛疏蒙沒有直接回答土系長老的問題。五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是機械？」言學金一抬眼睛。青合族曾經給瑞特里星球，中央處理中心帶來的最大威脅，就是他們具有製造大型機械的超級能力，能與高級星球相媲美。

    「機械分為機械原料、機械成品、機械思維和機械設計，所有的四個部分都可以創造財富，只不過要看如何運用。銀河系的星球分為大、中、小型星球，所有的大、中、小型星球又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針對不同類型的星球，我們輸出的機械元素不同，只要合理協調的分配，我們便可以從中獲取暴利。我們不與星球里的個人合作，只與管理層合作。很明顯的是，近幾十年來，很多高級星球的資源都面臨枯竭的境遇，他們需要大量的機械原料；中級星球則大部分沒有體系化的機械思維和設計思路；低級星球最缺乏的是機械成品，因為科技能力低下，只有成品對他們來講最為有利。」衛疏蒙大致梳理了自己的思路，五大長老已經理解了他的意圖。

    他們向中級星球提供機械思維和機械設計，獲取一定利潤後，生產高質量的機械成品供給低級星球。獲益的低級星球，便會允許他們在自己的星球上，收集和提取機械原料。接著他們將這些珍貴的原料進行加工，轉而送往高級星球。這一系列簡單的過程，事實上是一個獲利增值的積極循環。而五大長老現階段的任務，就是選擇符合條件的低、中、高級星球，並打通關係，建立運營模型，生產大量有用機械，為日後打下基礎。

    「關於高級星球的選擇，交給土系長老石亞土，希望老師將高雅鐵山星球考慮在內；關於低、中級星球的選擇，交給火系長老滕火，老師可以不必捨近求遠，中級星球中，瑞特里星球便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至於低級星球，大部分的低級星球都有這個需要，老師只需要篩選出不合適的星球就可以了；水系長老依舊負責千葉星球與我們的溝通，關於機械原料，我們可以免費提供給他們。只是希望他們不要私自有什麼其他行動；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建立一個這樣的大型機械場，我們需要一定的掩護和合法的保護層，不能讓其他人輕易看出我們的目的，否則很容易被識破。最好能讓外界把我們當做一家普通的新聞機構，或者娛樂公司。這個交給金系長老言學金老師，必要的時候可以找貝倫迪卡想一想辦法，他的科學研究所便是一個很好的掩護。」衛疏蒙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讓小夜生出一陣寒意。她從來都不知道，衛疏蒙的腦袋裡放了這麼多精細的想法。「木系長老湯老師比較方便和我聯繫，隨時做應急工作。」五大長老都起身應聲，表示可以順利完成這些任務。

    「那就這樣吧，明天我會親自送小夜離開瑞特里星球。如果有什麼其他問題，最好不要直接聯繫我。通過湯老師把信息統一反饋回來，沒有特殊情況，每半年一次。現在，我要回玩具宮送學姐了。」衛疏蒙話音剛落便消失在結界中。

    「真是個……」滕火一時想不出什麼詞語可以來形容衛疏蒙。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清風族長和將軍的影子，但又完全不同。」石亞土笑著說，衛疏蒙有太多的個性和性格，他時而像個小孩子，時而又像個運籌帷幄的領導者。

    「不，族長絕不是將軍的孩子，也不太可能是清風族長的孩子。」言學金嘆了口氣，「我不敢想像一個父親，可以對自己的孩子這麼殘忍。我們五人當中，只有我親眼看著族長長大。你們可能會驚異於族長的天賦，或是族長超乎同齡人的冷靜和冷酷。但我卻知道，如果在那樣一種環境下長大，是不可能像小夜一樣樂觀和單純的。衛疏蒙的童年，在鮮血和淚水中度過，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童年。他從小被當成一匹野獸來訓練。」小夜低著頭流下了眼淚，自己也是青合族的一員，但大部分的壓力和危險，都被五大長老和族長所承受了，這，不公平。

    衛疏蒙說的學姐是趙梓菲，他們升入二年級，原本四年級的趙梓菲也就從玩具宮畢業了。瑞特里星球，女生和男生的教學體系是不同的，像趙梓菲這樣優秀的學生，在修習完機械之力後，便會直接被中央處理中心的軍事部門所錄取，接著根據她們被分配的崗位不同，再進行相關能力的培訓和學習。錄取趙梓菲的是中央統控局，全名中央統計控制局。這個部門隸屬於中央處理中心下軍統局，主要負責戰爭數據的統計和戰爭各方面的預測，以及戰時人員調派和監控。

    「學姐，學姐。」衛疏蒙趕回玩具宮的時候，趙梓菲已經準備去軍統局註冊了。

    「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趙梓菲看到衛疏蒙，便綻開了微笑。原本比自己矮半頭的衛疏蒙，此時已經和自己一般高了。

    「我答應學姐的。對了，學姐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說？」衛疏蒙已經換好了學校的黑色制服。趙梓菲的笑容淡了下來，「衛疏蒙，我知道你很聰明，也很有天賦。校長和老師都很喜歡你，但畢竟樹大招風。上次你們六個人去參加軍事技能大賽，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這次你和穆孝文又在與百達布星球的軍訓中，屢次擊敗敵人，甚至連雲偉都不敵你們的合力進攻，恐怕會有人對你們不利。我只是想告訴你，切記鋒芒太露。畢竟，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瑞特里星球，12歲以上視為成年人，需對自己的行為負法律責任），有的時候，不要太逞強了，你還有同學，還有朋友和老師。」

    「學姐，你擔心我嗎？」衛疏蒙眯起來眼睛，「學姐，我問你，如果把一粒珍珠放在手心裡，會怎麼樣？」衛疏蒙就像是一顆珍珠，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發光發亮，如果偏偏要把光芒隱藏起來，就必須把珍珠打成碎末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管怎麼說，萬事小心。」趙梓菲轉身越走越遠，衛疏蒙看不到她眼裡的擔憂和不舍。

    「謝謝學姐，我會的。」望著趙梓菲遠去的背影，衛疏蒙心裡湧進一股暖流。

    小夜離開瑞特里星球之前，給袁斌留下了電子信息，只是袁斌過了幾天後才看到，所以他錯過了送小夜離開的機會，再見卻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他的心裡有一陣沒來由的失落。

    「小夜，塔里塔斯星球是近十幾年來，最和平的一個星球之一，你到那裡去學習，我和湯老師比較放心你的安全，但如果遇到什麼緊急的情況，一定要告訴老師。安頓下來以後，記得聯絡我。」衛疏蒙害怕小夜見到父母之後，會捨不得離開，於是自己一個人來送她。

    「我知道了，衛大哥，你在瑞特里星球一定要小心一點，照顧好自己。」除非在青合族內部，否則小夜不能稱呼衛疏蒙為「族長」，以防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小夜踮著腳,摟著比自己高很多的衛疏蒙的脖子，他現在看上去已經超過一米七五了。

    「我會的。我也會幫你關注兩位老師，……，和你的袁斌哥哥。我和你保證，你的袁斌哥哥不會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衛疏蒙放開懷裡的小夜，小夜低下頭，「衛大哥……我……」

    「小夜，我可以看到別人的感情，你現在喜歡袁斌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他曾經救了你。但如果三年以後，你還依舊喜歡他，再來找他吧。」其實，衛疏蒙也能夠感受到袁斌心理的變化，畢竟，小夜是一個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

    小夜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瑞特里星球，坐宇宙飛船前往塔里塔斯星球，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遠離家鄉的空虛和難過，這一次，沒有人陪在她身邊，自己也不能再任性妄為，隨心所欲，這種成長或許是殘忍的，但是卻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經歷的。有些人甚至在還不懂得成長的時候，就已經長大了，比如說衛疏蒙，他現在正在去往科學研究院的路上，他和貝倫迪卡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