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五十五章 野營（一）

    衛疏蒙一走進科學研究院的實驗基地，便發現幾十個機械設備已經對準了自己，他沒有理會，徑直向陰暗的深處走去，熟悉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在空氣中，「找我什麼事？」貝倫迪卡打開了走廊盡頭的暗門，衛疏蒙抬腳走了進去。

    「我想確認自己的細胞是不是在近五年裡都不會發生變異的情況。」衛疏蒙進門後，毫不避諱地坐在主實驗台的桌子上，貝倫迪卡在他面前憑空出現，也沒有嚇到他。貝倫迪卡沒有說話，只是用左手調節抽血管，採集衛疏蒙的血樣，血很快已經裝滿了整支試劑管，接著他把試劑管扔進一個封閉的測試機械中。

    「你的血液里混雜了別人的血。」原本盯著數據顯示屏幕的貝倫迪卡瞥了衛疏蒙一眼。

    「是穆孝文的血。你應該也調查過他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貝倫迪卡摸了摸鼻樑，

    「這個人的血液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的基因太過完美，就像是被設置過一樣，不過他是天然的，和我們不一樣。衛疏蒙，少去碰這個穆孝文，他的血液進入你的體內後會影響抑制變異劑對你的作用。」

    「我明白了。那麼，抑制變異劑的效果還能持續多久？」衛疏蒙把雙手撐在背後的桌上，兩條又長又直的腿搭在一起，盪在桌前。貝倫迪卡不再看他，「不確定，你少碰他就對了。你不是一直拒絕我的幫助，今天為什麼來找我？」

    「以前，我喜歡什麼事都自己做，因為我害怕相信別人。現在，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個人完成所有的事情。何況，今天這件事，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人任何其他人可以幫我了。」衛疏蒙話音剛落，便從桌子上跳下來，準備離開。

    「是什麼讓你改變？」

    「或許是時間吧。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無所不能。」衛疏蒙背對著貝倫迪卡，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我有東西送給你。」貝倫迪卡本來就悅耳的聲音愈加輕柔，衛疏蒙離去的背影停了下來。貝倫迪卡送給他一種能力感應器，能夠顯示接觸者的全部能力，它可以直接被安裝在冰茫系統中使用。

    「謝謝。」冰茫已經伸出自己的觸手接過能力感應器，她顯然對這份禮物非常滿意。

    「我先走了，我離開學校的時間太久不方便，」衛疏蒙瞪了一眼冰茫，冰茫趕緊收起手裡的能力感應器，生怕被主人奪取還給貝倫迪卡。不過還好，她的擔心並沒有成真，衛疏蒙已經走出了科學研究院，「貝倫迪卡，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最好也不要來找我。不安全。」

    玩具宮目前處於放假階段，所以學校里的留守人員不多。穆孝文、袁斌和陳星宇三人拿了兩封推薦信，（分別來自於袁斌和陳星宇的父親）到九宮學習陣法和天之力，所以在兩天前便離開了學校。

    「老大，我們這幾個星期，總不能一直呆在學校里吧？」董三川望著窗外，沒有陳星宇在身邊開玩笑，他也確實有些無聊了。

    「不如我們去武陵大陸野營？」衛疏蒙的新提議迅速引起了另外二人的興趣。

    「聽上去是一個好主意，來到這裡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到外面的世界好好走一走。」陸皓凡曾經是一個背包客，旅遊對他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加上他確實一直沒有機會，徹底放鬆下來，欣賞瑞特里星球的景致。

    「老大，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董三川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

    「隨時都可以。你們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先讓冰茫確定一下路線。武陵大陸是真正的控制之都，那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不弱於我的控制之力，所以即使我們是去遊玩和野營，還是要注意安全，畢竟這一次我們是單獨行動，沒有學校和老師的指導和安排。川川，小宇應該給你留下了一些機械吧，看看有什麼能用得上的，都拿著吧，在控制之都的核心區或許用得到。凡哥，你提前查一下數據和資料。專門野營的地方都不允許使用電子設備，以防對野生動植物產生輻射或者其他影響。」衛疏蒙的話翻譯過來就是，到達野營的基地之後，他們便失去了一切機械設備的庇護，包括個人機械，但冰茫所受的影響不大。這就是把機械植入人體體內後所產生的不同。

    「收到。」董三川三步並做一步地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我知道了。」陸皓凡以最短的時間，用手中的移動終端收集了所需信息。

    「凡哥，考慮到我們在野營區內無法使用電子設備，所以很多東西不方便攜帶，我們三個還是都背上自己的包好了。」衛疏蒙已經通過冰茫，確定了往返路線，他們這一次要去的是位於武陵大陸，幻城附近的一塊野營地，在這個時節，人跡罕至。那裡生長著各種各樣的野生植物，有少量野生動物出沒，天然湖泊豐富，風景優美怡人。轉眼間，董三川已經收拾好東西立在衛疏蒙門口。

    「老大，我都搞定了。」陸皓凡看到董三川心急的模樣，不由得笑了一下。

    「川川，這次我們不坐快軌車了，冰茫載我們走。」衛疏蒙對自己的宿舍做了一些設置後，帶陸皓凡和董三川一起離開了玩具宮。由於是個人出行活動，三個人都沒有穿學校的制服，而是穿了清一色的白色運動服，因為衣服的材質比較適合在野外活動。經過一年的訓練和學習生活，他們從外貌到氣質都發生了變化。現在看來，他們的身高倒變得均勻起來，都在一米七八上下，這期間，董三川除了機械之力飆升到九級機械師之外，連身高也絲毫不落於衛疏蒙和陸皓凡之下了。

    「老大，我本來以為，你會說帶我們用穿梭和扭曲時空的能力，瞬間到達……」董三川坐上冰茫的副駕駛位置幽幽地說。

    「川川，所有的能力都不能濫用，因為他們都會有副作用。」陸皓凡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人類開發了特殊的能力，但人類依舊是人類，對任何事物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得到了能力，就意味著他們一定也會失去一些東西。

    「原來是這樣啊。」董三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川川，我們一直在鍛煉體能，一方面是因為我們在戰場上的時候確實需要，因為機械不可能完全代替人類；一方面則是因為機械之力帶給我們的副作用，這種副作用，就是肌肉的提前磨損和衰老。」衛疏蒙一邊向他們解釋，一邊向斜下方望去，觀看沿途的風景。冰茫所走的是空中航線，所以速度要快於快軌車。

    「體能的提升能完全抵消機械之力的副作用嗎？」陸皓凡問。

    「理論上講，可以。但現實中來看，是無法完全抵消的。不過對我們本身來講，不會有太大的感覺。」體能的積累達到一個量以後，可以抵消機械之力的副作用。但想達到這個量，卻十分困難，在訓練和學習的前期，所有人的體能訓練量很大，但當他們擁有越來越多、越來越高深的能力之後，恐怕就不會喜歡體能練習了，人在無形之中變懶了。陸皓凡顯然體會到了這個事實。

    「順便再多告訴你們一些，控制他人情緒的控制之力，如果用多了，便會喪失自己對這方面情緒的控制；控制他人思維的控制之力，如果用多了，便會很容易被別人控制；穿梭和扭曲時空的能力，如果被多人或多次，在同一時間使用，會造成時空錯亂；感知未來的能力，每使用一次，使用者的命運軌跡會不定向變更一次；化形之力如果用多了，便會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衛疏蒙很確定這幾種能力的副作用，是因為他基本都經歷過。至於剩下能力的副作用，他沒有嘗試過，所以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任何一種能力，都有無法逆轉的副作用。

    「這麼說，擁有越多的能力也不是一件好事情。」董三川皺了一下眉頭。

    「等價交換，你有了別人沒有的，就得失去一些別人有的。否則上天豈不是太不公平了。」衛疏蒙開玩笑地說。

    「老大說的對，人不能太貪心。」陸皓凡想到一年前自己生活的世界，每一個人都想擁有別人擁有的，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擁有的已經實屬幸運。

    「你們向下看，那一片深綠色的就是武陵大陸。」衛疏蒙忽然指著下面的景色，對陸皓凡和董三川說。

    「好美。」董三川不由得嘖嘖讚嘆，讓地寶記錄下這純天然的景色。

    「這綠色里竟沒有一點雜質。」陸皓凡靠在車窗邊，覺得心情一陣寧靜。

    「好了，冰茫準備著陸了，進入野營區之前，我們需要存儲所有的機械設備，到時候千萬別有所遺漏，否則會有巨額罰款。」衛疏蒙說話之間，冰茫已經緩緩降低自己的高度，最後穩穩地落在規定軌道的位置上。

    「老大，其實坐冰茫來，感覺也挺爽的。回去的時候，我們可以坐地寶嗎？」冰茫整個行程一共只耗時三十四分鐘零九秒，但如果乘坐快軌車起碼需要五十分鐘。

    「地寶的速度只會比冰茫更快，返程的時候可以測試一下。」衛疏蒙已經走下冰茫，董三川和陸皓凡跟在他身後。冰茫的終點定位，直接設置為華德天野營地，所以他們現在已經在野營場地的門口了。如衛疏蒙所言，進入野營區前，場地上橫著一個存儲機械設備的自動服務台。三人按照服務提示，分類存儲機械，並取出背包，把一些野營必備物品裝入其中，如食物、水、摺疊桌布、睡袋、醫藥、地圖、資料、臨時住所搭建材料等。

    野營區域內部比較安全，所以董三川走在最前面，隨後是衛疏蒙，最後是陸皓凡。董三川走著走著，會時不時地蹲下來撫摸手邊青綠色的植物，他們的平均高度大概在人類的膝蓋附近。剛開始的時候，後面的二人都沒有察覺有任何異常，但後來，衛疏蒙漸漸發現，董三川動過植物後，這些綠油油的小東西，都會呈現出一個統一的姿勢，好像是一個暗示的符號，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川川，你在幹什麼？」衛疏蒙也俯下身子，但是他接觸過的植物，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陸皓凡想拔一株植物，仔細研究一下，卻被董三川伸手攔住了，「凡哥，別拔他們，他們怕疼的。」

    「什麼？」陸皓凡停住了手，看向一臉嚴肅的董三川，「川川，你能感應到他們的知覺？」

    「是的，我剛剛在和他們對話呢，你看他們都斜著身子朝我打招呼呢。」只見董三川附近的小植物，都朝他傾斜了四十五度角。

    「真是神奇，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種與動植物交流的能力。」衛疏蒙拍著手站了起來，剛才冰茫的能力感應器，已經檢測出董三川所顯示的能力，正是與動植物交流的能力。

    「老大，這是一種能力嗎？我一直以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感情，和他們對話。」董三川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川川，你和他們說什麼了？」陸皓凡盯著高高低低的植物，忽然感覺這些生命都活了起來。

    「這種植物名字是綠盈，他們很歡迎我們來這裡，這裡確實是人跡罕至，所以偶爾有人來，他們異常興奮，因為我們人類排放的二氧化碳對他們的生長有促進作用。」董三川歪了一下頭，繼續說，「他們說這裡沒有什麼人來的原因是，這個華德天野營地沒有人類可以提取的動植物資源，所以很多探險者也不願意來這裡遊玩。」忽然董三川面露難色，好像遇到了難題。

    「怎麼了，川川，是這些小植物遇到什麼困難了嗎？」衛疏蒙看到腳下的植物好像有些蔫頭耷腦。

    「老大，是這樣的，據他們所說，離這裡不遠的一片湖泊旁邊，這兩天突然出現了一些新鮮的植物，他們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但自從他們出現以後，綠盈的生長就受到了阻礙，他們很難吸收到地下水的供給，因為這種植物把一些主要的資源都抽乾淨了。」陸皓凡一抬眉毛，「這件事沒有管理系統檢測到嗎？」

    「因為對整個區域的檢測規模非常大，只能每隔十五天一次。剛剛結束一次檢測，這種植物就出現了，所以到目前為止系統還沒來得及發現這個問題。但等到十幾天以後，這些綠盈恐怕也就不復存在了。」董三川顯得十分擔憂，他輕柔地撫摸著這些奄奄一息的植物。

    「這種資源的掠奪對於不同植物是有區別的，可能對綠盈影響最大。我們一起去看看那種新生植物是什麼，看看我們有什麼能做的？」衛疏蒙拍了拍董三川的肩膀，「對了，綠盈能不能帶我們去找這種植物，因為我們沒有見過他們的樣子。」

    董三川把衛疏蒙想法告訴綠盈，這些植物馬上變得激動起來，他們擺動著腰肢，好像在訴說著感謝。「老大，綠盈一直生長到湖泊附近，所以只要根據他們顯示的方向前行，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這種奇特的植物。」

    「我們跟著綠盈的提示，來找一找這種植物。如果他們能吸收營地的大部分營養和資源，想必會有奇特之處。」陸皓凡對這種素未謀面的植物，產生了好奇心。

    「川川，你和綠盈帶路。我們走吧。」於是衛疏蒙和陸皓凡跟在董三川的身後，開始向最近的湖泊走去。這一路上，除了綠盈遍地外，還有一些深綠色和淡藍色的植物，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數夾雜在其中的，色彩極為艷麗的鮮花，在陸皓凡看來，他們像假花一樣明艷和不真實，但每次當他走進這些花朵時，她們都會生動地主動迎合上來，和他打招呼，這讓陸皓凡不由自主地，撫摸一下她們的花瓣和葉子。每次觸摸她們的時候，陸皓凡便會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種色彩絢麗的鮮花，是一種舒緩型植物，你看到她們，撫摸她們的時候，都可以幫你調節心情，因為她們散發出來的香味，和花瓣、葉子上的粉末，都帶有相應的激素，會刺激我們的神經。」衛疏蒙向陸皓凡解釋。

    「老大，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我雖然懂得和她們交流，但是卻不知道這些知識。」董三川深深吸了一口花香，發現果然可以幫助他放鬆心情。

    「不是我懂得多，是我在讀冰茫的信息檢索結果而已……」衛疏蒙輕咳了一聲。董三川和陸皓凡還沒來得及無語，已經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地走入了湖泊區，自己的腳底也被湖泊沿岸的水所打濕，只見眼前的湖水，被一圈乳白色的、大概三厘米高的植物所包圍著。「老大，到了。你看就是那種乳白色的植物！」

    「川川，問問他們的來歷。」衛疏蒙和陸皓凡蹲在地上，看著這些矮小的白色植物，他們都有一根乳白色的主莖，主莖上長著密密麻麻的小纖毛，摸上去有一些扎手。這些植物目前還處於生長的初期，所以沒辦法判定他們長大後的樣子。冰茫已經在篩選相關信息，但還沒有結果。

    「老大，這種植物是白纖草。他們兩天前才紮根在這裡，具體原因不詳。白纖草對於他們吸收了過多的營養，也感到十分抱歉，並且過剩的營養，也給他們的生長帶來了困難，但他們目前也沒有方法可以解決。占有大部分資源，主要和他們生長在湖邊有關係。」川川把得到的信息匯報給另外二人。

    「這麼說來，只要適當改變白纖草的地理位置，就可以減輕現在的狀況？」陸皓凡站了起來，查看手中的地圖，確認整個營地中湖泊占據的區域。

    「白纖草營養過剩，導致他們生長緩慢；綠盈缺乏資源，導致他們面臨死亡。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對兩種植物都不利。但我們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大規模的改變地貌……」衛疏蒙陷入了沉思。

    「老大，凡哥，我們幫幫他們，這些植物和人的生命一樣重要。」董三川聽到綠盈的抽泣聲，和白纖草無奈的嘆息聲，拉著衛疏蒙和陸皓凡的袖子說。

    「凡哥，這次我幫不了他們，但是你們可以。」衛疏蒙眼前一亮，想到了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