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二章 懸案

    「我的安歌，你喜歡這裡嗎？」銀髮女孩俯下身子，吻了吻男孩的額頭，男孩不僅沒有避開，反而閉上眼睛，很享受這個親吻。女孩長得非常漂亮，相較於小夜的純美，她則有一種妖艷的美感，一雙血紅色的大眼睛散發著明媚的光彩。但即使如此，她的美依舊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彎下身子的時候，銀白色的頭髮輕輕掃過地面。

    「阿姐，地上髒。」安歌平靜地說，他的手掠過令儀的長髮，握在自己的掌心，「你在哪裡，我喜歡哪裡。」男孩的眼睛是淡淡的紅色，整齊的黑色短髮，顯得很可愛。

    「安歌，貝德拉說這個地方就送給我們了，我知道這裡死氣沉沉的，你不喜歡。你放心，我把它變成我們夢裡的樣子。」令儀笑起來的時候，讓安歌感到尤為親切，他拉著令儀的手，淡淡的笑了。說來也奇怪，安歌看上去雖然很小，但眉眼間卻有成年人的沉穩和貼心。令儀看上去比他成熟，但說話的時候卻天真浪漫。

    令儀的雙手一揮，只見漫天大雪，即刻淹沒了整個星球的血跡，吞沒了血腥的氣味，和陰森恐怖的氣息。被大雪覆蓋的地方，很快變成了十幾厘米的積雪，倒塌的牆體，和廢棄的鋼鐵瞬間化為烏有，好像變成氣體立即蒸發了一樣。

    很快，百達布星球變為了純淨冰雪之都，到處都是積雪和冰川，好像換了一層皮一樣。接著令儀從腰間取出一支透明的試管。試管里裝有幾百種植物的種子，她將這些種子用自己的能力無限複製，然後從空中灑向大地。她又用能力催動植物生根發芽，漸漸的，一些蒼白色的植物嫩芽覆蓋在雪地之上。這就是普渡人的能力。

    「阿姐，休息一下吧，這樣已經足夠了。我們可以慢慢改造這個雪域，把你領域中的世界，移到現實的生活中。」安歌踮起腳，令儀聽話地俯下身子，讓他幫自己擦汗。

    「安歌，你喜歡什麼動物？我們從其他星球抱幾隻回來。」令儀順勢坐在雪地里，

    「阿姐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安歌也坐進雪堆里，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個人。

    「安歌，你喜歡有人來這裡嗎？」令儀的側著臉問。安歌搖了搖頭，「我只想看到阿姐。」

    「將軍，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人類雖然撤出了百達布星球，但位於星球周圍的探測器並沒有廢棄，因此他們發現了百達布星球驚人的變化。

    「怎麼了？」段靈風又搜集了有關恆道星球的信息，始終一無所獲，畢竟他沒有親臨第一現場的機會。

    「百達布星球在昨天一天之內變成了茫茫雪域。」段靈風的手懸在半空中，「你說什麼？」

    「將軍，這是我們的衛星在星球上空拍攝的照片。」段靈風看到屏幕上傳來的照片，簡直快要窒息了。不是因為這個地方在一天之間變為雪域，而是這雪域裡面的畫面，和當年他們在青合族目睹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連蒼白色的植物都別無二致。百達布星球變成了青合族的放大版？段靈風把這些圖片都發給泰清風，泰清風比他的反應更加強烈，因為他更了解青合族的環境，他更確定現在的百達布星球，就像克隆版的光之堡。

    「什麼人去了百達布星球？」泰清風問段靈風。

    「不確定，但從他們的行為來看，能做到在短時間內改變生存環境的只有普渡人。」

    「密切監控百達布星球，看看他們想幹什麼。」泰清風的心裡湧起一絲不安的情緒。

    「美麗的小公主，你想要的動植物我都給你帶過來了。」貝德拉如今變換了模樣，一幅普通的相貌，讓他在人群中並不顯眼，只是他一雙血紅色的眼珠，還是讓人看了就害怕。

    「謝謝你。」令儀微笑起來，接過貝德拉送來的各種各樣的種子，和動物的小幼崽，還有一些細胞樣本。安歌替她牽著其餘一些大型動物。

    「我的公主開心就好。」貝德拉居然發出一絲溫柔的微笑，和令儀在一起的人總會戾氣全消。

    「最近還打仗嗎？」站在令儀身邊的安歌突然問貝德拉，而令儀則笑著爬上蒼獨的背，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談話。

    「暫時不了，克魯人和人類準備停下來，一起調查恆道星球的事情。」聽到貝德拉的回答，安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對我們影響大嗎？」安歌對著貝德拉說話的時候，從不抬頭看他的眼睛，他只是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和指甲。

    「不重要了，用人類的話說，我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到時候，無論克魯人站不站在我們這邊都沒關係，我的底牌可不止一張。」貝德拉的嘴角拉起一個微笑。

    「好。這個地方是我和阿姐的，無論是普渡人、克魯人，還是人類都不可以隨隨便便進入。」安歌斬釘截鐵地和貝德拉說。

    「這本來就是我送給你和小公主的禮物，我走的時候會再加一道布防，讓人類連你們的一根汗毛都看不到。」貝德拉帶著普渡人走了，臨走時，他還特地颳了一下令儀筆挺的鼻樑。安歌撇了一下嘴角，好像並不高興。

    郎文格這邊得到消息，緒正從eo星系回到銀河系，他堅信人類不會主動進攻克魯人，所以要求他父親停戰。緒的宇宙飛船信號穩定後，先和郎文格進行了視頻通話。

    「大哥他們不會進攻恆道星球，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都查清楚。現在，暫停這次的戰爭好嗎？」緒在宇宙飛船上將他採集到的資料全部發送到陳星宇的接收器上，在六大將軍聯盟中，緒只有陳星宇的通訊方式，其餘人的在二十五年間都發生了變化。

    「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無法證實恆道星球的戰爭與人類的銀河艦隊無關，你必須和我一同出戰，親自為死去的同胞討回公道。」事實上，緒無論在體力上還是能力上，都已經超過了郎文格。加上他曾經在銀河艦隊訓練，對人類軍事管理各方面的情況都非常了解，他帶領克魯人行動會事半功倍。

    「父親，如果恆道星球的戰事與人類沒關係，一定和普渡人有關。到那個時候，我們能否和人類聯合起來對付普渡人呢？」郎文格猶豫了一下，

    「緒，你是否曾經想過普渡人能輕而易舉地對付人類，為何要利用我們的力量。普渡人既然能制服人類，那麼我們對他們而言其實也沒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中牽扯甚廣，我不得不多考慮幾分。而且我不得不承認，對普渡人我不了解，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願意去查恆道星球的事情，我不會阻攔你。真相大白的時候，我自有定奪。」

    緒的手一抖，他確實沒有站在自己父親的角度考慮過問題。他和郎文格分開了整整三十五年，對自己的父親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他只是隱約感覺到來自這個男人身上的關心和愛護。

    「川川，是你嗎？是你嗎？你給我傳東西了？」耳機里湧出陳星宇興奮的叫聲。

    「是我，是我。我來幫你們查恆道星球的真相。三天之內，找出真相，或許我能夠勸服父親退兵。」董三川帶來的消息無疑給陳星宇和袁斌停滯不前的調查，注入了一劑強心劑。

    「小宇，快接收我傳給你的所有文件，這些都是我在第一現場採集到的圖像和文字信息，或許可以幫助你們。」董三川的資料和數據龐大，加上他與陳星宇的接收地點有一定距離，所以光是傳輸所有的資料就需要至少一整天的時間。

    「川川，沒想到你會回來，謝謝你。」董三川的善良和他給予人類的無限信任，讓袁斌的眼眶發熱。

    「袁斌哥，是我回來晚了，如果我知道父親會攻擊你們，提前阻止他，人類也不會有這麼巨大的人員傷亡。」董三川握緊了拳頭，戰爭永遠掠奪另一個名字，被掠奪的不是別的，正是生命，無論是發起方的，還是承受者的。

    段靈風得到消息，董三川趕回銀河系，並傳送恆道星球第一現場的珍貴資料供他們分析，心裡更多不是興奮而是感動，董三川始終不會忘記他曾經是人類的兒子。但段靈風目前無暇顧及恆道星球的事情，他還有一項附加工作。

    銀河艦隊在半年前組織了一場軍事技能方面的競賽，其中包括基礎理論知識、機械實驗、實戰等內容。這項競賽面對全銀河系的人類，因此即使不是銀河艦隊的成員，也可以參與其中。銀河艦隊無非想通過這次競賽篩選人才，為六大將軍聯盟所用，所以段靈風理當承擔出題人的義務。

    明天是軍事競賽的最後一場比賽，段靈風不僅需要出題，而且要與進入決賽的五名選手，通過網絡進行直接對戰。競賽委員會原本打算推遲比賽，或找人代替段靈風，但段靈風沒有同意。任何時候，銀河艦隊都需要一諾千金。

    目前克魯人已經停戰，銀河艦隊對普渡人又多有提防。有另外五人偵破恆道星球一案，段靈風抽身軍事技能競賽也並無不妥。段靈風坐在自己三百六十度的屏幕中間，對以一敵五的比賽忽然有一種異常的期待。

    「安歌，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令儀給安歌披上一件大衣，冰天雪地的百達布星球得令儀的改造，不僅地表形態大變，連內在的氣溫和大氣結構都開始慢慢改變。

    「沒什麼，我在計劃在宇宙中漫遊的路線。」安歌靠進令儀的懷裡。

    「安歌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令儀抬起頭，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

    「阿姐，我會帶你到星海去。你相信嗎？」安歌雙眼裡的淡紅色漸漸褪去，他的眼珠像琥珀一樣，如褐色，又像淺金色。

    「相信。」這一刻，令儀的眸子變成了深深的海藍色，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令儀最真實的面容才會出現，一個真正的公主。全身散發著溫暖和希望。

    段靈風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被人算計，而且被人算計後他一點也沒有感到懊惱或者失望，反而他內心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欣慰和暢快。他在銀河系找到了一個天才。他善於洞悉在比賽過程中，每一個人的心理狀態，包括段靈風本身，他也能利用所有人的心理漏洞，進行有利於自己的防守和進攻。從而讓對手自相殘殺，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恭喜你，你贏了。段靈風點開一個對話框，和這場比賽的唯一獲勝者進行對話。

    ——是恭喜我贏了你？還是恭喜我贏了比賽？一行字擺在段靈風面前。

    ——恭喜你贏了我。

    ——我想我本身就可以戰勝你，你應該恭喜我得到了這次比賽的大獎。請把宇宙飛船放在你所在的宇宙空間站。多謝。

    一架環遊太空的宇宙飛船，正是這次軍事技能競賽的獎品。還沒等段靈風追蹤到對方的信號，對方已經強制關閉了對話框。段靈風沒有找到他在銀河系的位置，但很顯然，他在聊天過程中已經鎖定了段靈風的位置。

    段靈風搖了搖頭，他從競賽委員會直接調取了這個人的資料，幾個小時之內，被同一個人連耍兩次，在段靈風的記憶中幾乎不存在。但是，對方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的、可以跟蹤的信息。這時，來自袁斌的消息打斷了段靈風的思緒。

    「恆道星球的事情有線索了？」段靈風的手心滲出幾滴汗水。

    「大哥，我們真的遇到麻煩了。」袁斌和陳星宇根據董三川的資料，得出了初步的分析。攻擊恆道星球的是人類，但不是一群人類，而是一個人類。

    恆道星球地表所遭受的侵害，包括地表塌陷、泥石流、局部地震、爆炸、火災等一系列由投放炸彈或其他暴力武裝進攻造成的損害，實際上都是在克魯人死後造成的。也就是說，在類似人類的大規模攻擊之前，克魯人已經死亡。而這些大規模的破壞，完全可以由一個人獨立完成，只要他擁有完整的機械裝備。

    克魯人真正的死因是心魔，他們被套入強大的控制之力中，雖然沒有真正經歷之後的大規模屠殺性質的戰爭，但是虛幻的控制之力卻讓他們提前體驗了這種絕望，因此即使僥倖活下來的克魯人，心中仍有對戰爭無法抹去的傷痛，他們心中唯一的印象則是人類攻擊了他們。

    克魯人通過殘留在恆道星球表面的基因殘骸，同樣判斷出進攻他們的是成百上千的人類，不過袁斌、陳星宇，和公孫雅德對董三川採集的基因殘骸進行了再次的鑑定，他們發現複雜的人類基因，並不是因為人類群體龐大的數量，而是有人將一個人類的基因無限複製，再通過各種各樣複雜的、不定向的疊加，讓一個人的基因呈現多種的組合方式，這樣一來，在鑑定過程中，就很容易被誤認為是不同人的基因。

    袁斌他們得出的結論看上去不可思議，一個人類便瓦解了一個克魯人的星球。但這其中必定有普渡人從旁協助，否則單獨依靠人類無法完成複製基因這一環節。加上，普渡人也同樣擁有控制之力。如果由與克魯人等量的普渡人，對他們一對一地施加控制之力，那麼克魯人的集體失能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些普渡人全部隱在這個人類的背後，所以故意泄露了人類的身份，卻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這個關鍵的人類會是誰？

    段靈風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大哥。其實找到這個人類我們和克魯人的矛盾便會引刃而解，所以我們把零散的基因反覆拼湊在一起，最後確定了一個人的基因組，然後從銀河系的基因庫中尋找與之匹配的人選。可惜，川川採集來的信息只有完整人類基因的百分之四十。而這百分之四十的基因，竟然在銀河系能找到了百分之百匹配的人。」袁斌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就是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