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三章 安歌

    「你是不是應該對此作出一些解釋？」段靈風知道一定是出了問題，所以他把兩張鑑定表擺在貝倫迪卡的面前。貝倫迪卡沒有抬頭，他依舊在忙著擦洗自己的顯微鏡。

    「我聽說了，他們在恆道星球的表面，採集到了一個和你的基因有百分之四十相似度的男人的基因。既然你來了，我也不必再去找你一趟。」貝倫迪卡伸出兩隻纖細的手指，夾起兩張表。

    「依我看你一點也不用緊張，從醫學上來講，他們並不能判定這個人就是你，他或許只是有和你一樣能量光環罷了。」貝倫迪卡把兩張鑑定表又扔給段靈風。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段靈風微微皺起眉頭。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這就是我的答案。」貝倫迪卡頓了一下，「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

    段靈風閉上雙眼，好像在回憶什麼，「當你作為阿蒙哥哥的時候，我可以相信你，但是，當你是貝倫迪卡的時候，我或許不該給你這麼多信任。你隱瞞我的事情，我終會調查清楚。」段靈風的身形消失在貝倫迪卡實驗室的門口，貝倫迪卡才抿了一下嘴角，全身放鬆下來。

    「那個人是誰。」突然響起來的聲音把貝倫迪卡嚇了一跳，

    「你這孩子，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貝倫迪卡雖然在責怪安歌，但眼裡儘是暖意。

    「是你讓我悄悄地來，如果看到人儘量躲起來，別發出聲音。」安歌模仿貝倫迪卡說話的語氣。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到這兒來了？」從百達布星球到海天星球，就算乘坐臨近的商務型宇宙飛船也不可能在十五個小時之內到達。

    「我拿了六大將軍聯盟那幾個蠢貨，放置在宇宙空間站的，人類目前最完備的自駕式宇宙飛船。雖然功能差了點，但經過我和阿姐改造，在速度上已經是人類能承受的極限值。」安歌現在坐在了貝倫迪卡的實驗台上。

    「原來拿了軍事技能競賽獎品的人就是你，現在人類的銀河艦隊幾乎都在找你，你居然膽敢送到他們眼皮子低下去，真的是不要命了。」貝倫迪卡早該想到除了安歌外，只怕再沒有人類能夠戰勝現在的段靈風。

    「那句話怎麼說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能耐我何？」安歌絲毫沒有把六大將軍聯盟和銀河艦隊放在眼裡。

    「哥哥，我們只是從人類手中拿一架宇宙飛船而已。」令儀的聲音飄進貝倫迪卡的耳中，她此時已經鑽進了安歌手中的一支鈴鐺之中，「哥哥，你讓我把肉身先寄存在這裡，所以我暫時躲在鈴鐺里，雖然鈴鐺不是生命體，但暫留幾日應當是沒問題，而且不容易被人發現。」

    「你們不能在這裡呆太長的時間，我會到百達布星球看你們。保重，我的小公主。安歌，最近不要招惹銀河艦隊，這不是建議，是命令。」貝倫迪卡幽藍色的眼睛透著嚴厲的光，安歌對這雙藍色的眼睛異常親切和熟悉，他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我絕不主動出手對付他們。」安歌跳下實驗台，「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剛才從這裡離開的人是誰？」

    「等到那一天，讓他親口告訴你吧。」貝倫迪卡嘆了一口氣。安歌早發覺貝倫迪卡有時候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總有許多秘密。唯一可靠的是，他對自己和阿姐非常好，就像是真正的親人一樣。他也知道自己是貝德拉的一個工具，但是他心甘情願。

    段靈風從貝倫迪卡的實驗室離開後，才知道宇宙空間站放置的宇宙飛船，從他一離開宇宙空間站就不見了。

    「有線索嗎？」段靈風看著一個個蔫頭呆腦的護衛長問，沒有得到任何答覆後，他又問，「你們是想告訴我宇宙飛船是在這裡瞬間蒸發的嗎？」

    「將軍……其實差不多……因為宇宙飛船是自己飛走的，沒有任何人曾經接近過它。」段靈風愣了一下，「往什麼方向走了？」

    「開始是在宇宙空間站附近兜圈子，後來降落到克魯人的星球上……再後來，就追蹤不到了……」說話的護衛長咽了一口口水，仿佛也在懷疑自己話的真實性。

    「好了，把你們看到的一切，和攝像頭下的一切，都寫成資料交給我，不要落下任何一個細節。」宇宙飛船和機械方面的疑問，段靈風最好的諮詢對象就是陳星宇，整合資料一上報給他，他便傳給在另一個宇宙空間站工作的陳星宇。

    「這麼好玩的事，我都不知道。不過，拿走飛船的這個人可不能小看。如果我沒猜錯，一定有人泄露了關於這架宇宙飛船的信息，所以他據此製造了與丟失的宇宙飛船屬性相匹配的感應器。大哥你應該知道，近幾年，宇宙飛船已經不需要由人來駕駛。而是運用感應器，這個人就是用了這種原理，使飛船自主移動，然後消耗掉它內在的既有能量。之後，讓飛船降落在克魯人的星球上，防止我們的追蹤，最後他卸掉了飛船上的跟蹤系統，因此我們沒可能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他，除非他自動現身。」

    「小宇，如果是你本人，你能做到這一點嗎？」段靈風問。

    「我可以，但是我懷疑他一個人做不到，因為時間不夠。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有一個幫手。」據陳星宇估計，感應器應該是提前製造完成，然後由一個人操作感應器，並引導宇宙飛船在宇宙中的運動，而另一個人則負責在克魯人的星球上接收宇宙飛船，並將其跟蹤系統解除，最後再把宇宙飛船駕駛到他們預定的位置。

    「我們有機會追蹤到感應器的位置嗎？」既然找不到宇宙飛船，能發現操作感應器的位置也是有利的。

    「不太可能，他的計劃已經想到這麼完整了，恐怕操作感應器的位置應該在我們的屏蔽範圍內（即非人類所控制的銀河系星球）」陳星宇的話卻在無意之中點醒了段靈風。

    「小宇，你有沒有想過，拿走宇宙飛船的人可能是與普渡人合作的人類？」段靈風腦海里回想起與安歌交流的短暫經歷，他到現在對這個人一無所知，連他的真實姓名也不敢確定，只知道他是一個像天才一樣的男孩，並且具有和自己相同的能量光環。

    「我們找了大量的資料，也無法找到關於這個人一絲一毫的蹤跡，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明天就是川川和他父親約定的最後期限了，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陳星宇向段靈風匯報了他們五人這兩天來的調查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看來只能從宇宙飛船入手了。我們假設拿走宇宙飛船的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類，他既然千方百計得到飛船，就一定想使用。公孫去盤查所有我們管轄範圍之內的宇宙飛船，小宇，讓川川幫忙調查克魯人管轄範圍之內的宇宙飛船，普渡人的地界交給我來處理。雖然現在屬於停戰階段，但並不代表普渡人和克魯人不會進攻，袁斌和佳森依舊負責防守。小宇，你去銀河艦隊的競賽委員會再找一找參賽資料。小陸，查一查貝倫迪卡，我懷疑他有問題。如果事情能從他身上找到答案，一切都好解決了。」

    「收到，立即執行。」五人接到命令後，都開始行動。當他們火急火燎地尋找安歌時，安歌正坐在舒適的宇宙飛船內，靠在長長的沙發躺椅上，手裡捧著一盒新鮮的食物，離開百達布星球前，令儀已經為他準備了豐厚的餐飲。

    「阿姐，我們就停在這宇宙之中，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我們。」安歌點開三百六十度的全景模式，在飛船的四周頓時都變得透明，他們就好像飄在宇宙中一樣，可以清晰地看到離他們最近的星球。

    「飛船總得著陸，就像人永遠要回家一樣。」安歌手裡的鈴鐺響了幾聲，安歌的手停頓了一下。

    「阿姐，無論我是誰，我都會保護你。如果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會的一切，都是你教給我的。」安歌仰望著漫天的繁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阿姐從來沒有想過教會你什麼，是你聰明，什麼事情，我做一遍，你都能學會。」安歌從小跟著令儀長大，令儀照顧他事事都親力親為，即使有智能機器人，令儀也很少把安歌丟給它們。

    令儀的性格雖然天真，但她是貝德拉最得力的助手，無論是戰爭的策略還是機械武器的製造，她都能給出有價值的建議。她無時不刻想與安歌在一起，所以乾脆安歌帶在身邊，也就是從安歌四、五歲的時候，他接觸了各種各樣的戰爭，和功能迥異的機械設備。

    安歌很有天賦，他對兵書棋譜過目不忘；能透視機械內部結構；分析推理能力極強，能通過人細微的表情看到他們的心理；作為人類，他的能量光環是六大能量光環之一的光明之翼，他天生便有十種能力，後來貝德拉又通過普渡人的方式，賦予了他只有普渡人才具有的三種能力；無論在天賦還是後天努力，安歌都做到了極致，無論是能力還是智慧，安歌恐怕都是人類難得一見的天才。

    以人類克制人類是貝德拉最智慧的謀略。

    安歌隔空按動了幾個操作台上的按鈕，「阿姐，他們會盤查宇宙中往來的飛船，我們先降落在銀河艦隊的總部，再把飛船送到百達布星球的位置。」

    「你來決定。」令儀飛回安歌的腰間，把自己系在他的衣服上。安歌從來沒有來過銀河艦隊所在的星球，但這裡的一切景物對他來講卻有些熟悉，他熟練地穿梭在各個訓練場之間。最近總部比較冷清，因為兵力大都集中在宇宙空間站和人類星球，所以安歌的出入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他到達銀河艦隊沒多久，公孫雅德便在百達布星球附件發現了他們的宇宙飛船，陳星宇斷定人不在飛船上，接著便順藤摸瓜找到了感應器的信號發出的位置——銀河艦隊總部。

    「咱們滿世界找他，他居然大搖大擺地躲到我們的老巢去了。」陳星宇一拍桌子，「走，公孫，我們一起回銀河艦隊，我倒想看看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我發布消息給其他人，你去準備武器和裝備。」公孫雅德披上鎧甲，他和陳星宇必須抓住這個神秘人類，否則他們將失去和克魯人談判的機會，再次承受普渡人和克魯人的夾擊之勢，噩夢就要回來了。

    安歌並不擔心這一切，他兜兜轉轉來到了噬魂塔前，「鈴鈴」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阿姐怎麼了？」

    「安歌，我們進去看一看。」自從噬魂塔在四十年前倒塌，又重新修建以後，就基本上被新一代的六大將軍聯盟廢棄了，很少有人再進入其中。沒有燈火的噬魂塔陰暗得如一片墓地，安歌掌心一張，火光出現在他手裡。

    「這是什麼？」安歌順著光，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成堆、成堆的麻繩所編制的，像鎖扣一樣的東西。

    「是平安符。」令儀對自己的回答感到驚訝，事實上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但記憶深處里有一個回音告訴她，這就是平安符。

    「祈福的平安符？噬魂塔死過人，所以充滿了暴虐之氣和戾氣。如果平安符是為這個人祈禱，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怨氣。」噬魂塔所鎮壓的正是冥王的魂魄，他死後魂魄成為噬魂塔的基石，也永生永世被壓制在這裡。

    其實銀河艦隊此前已經為山藤加一舉辦了葬禮，後來戰事連綿，再也沒有人顧及噬魂塔，誰也沒有想到他的魂魄依然久久盤踞在塔底，積怨越來越深。冥王最不能釋懷的自然是安曉凡竟然斷然捨棄了自己，他最恨的人當屬冰帝。因為塔內堆積而成的平安符，皆是他尊敬的人編給死去的冰帝，而非自己的。冥王既為冰帝所殺，又被冰帝所辱，他的魂魄無法得到安息，從而化作像厲鬼一樣的存在。

    段靈風發現這個事實時，已經為時已晚，他無法化解冥王的心結，只得加固噬魂塔的封印，將其更加牢固地封在塔底，並禁止任何人進入塔內，以防意外發生。

    「平安符根本不是編給這個人的，死在這裡的人是誰？」安歌不由得問自己，此事本與他無關，但是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死在這裡的人是山藤加一，曾經銀河艦隊的副將。他的魂魄即噬魂塔的根基。」鈴鐺響了兩下回答了安歌。

    「阿姐，你怎麼會知道銀河艦隊的事情？」安歌的手指有些發涼，他感到身後有一股逼人的寒氣。

    「她怎麼會不知道……」一個男人陰冷的聲音在安歌耳邊響起，

    「你是山藤加一。」安歌望著空蕩蕩的空氣，他知道今天自己是真的撞鬼了。

    「我看到你和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心裡好像舒坦多了，我等了你四十年了，今天換你來做噬魂塔的底座好不好？」隨著山藤加一的冷笑聲越來越大，鈴聲猛然停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從鈴鐺里鑽了出來。

    「你在說什麼？」令儀好像能看到對面的山藤加一，她紅色的瞳孔有一點點顫抖。

    「看來你神識盡散，什麼都不知道了，不過沒關係，我就要你死！」一雙無形的大手捏住懸空的兩隻大眼睛。血紅色的眼睛眨眼間消失不見，遁入地里。

    「阿姐！」安歌的拳頭緊緊攥起，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噬魂塔外有軍隊集合的聲音。

    「公孫，他在噬魂塔內，我們要不要進去。」陳星宇忌憚冥王的魂魄，故有此一問。

    「先等一等，他可能也遇到了麻煩。」公孫雅德派人將整個噬魂塔包圍起來。

    令儀和冥王皆不是真正的人類，屬性又不相同，所以在噬魂塔底部糾纏，遲遲難分勝負。這時，安歌雙手聚攏，在空氣中凝起一把七尺長劍，比他的身高足足高出一米之長。然後向塔底一掃。

    冥王的魂魄既然是噬魂塔的地基，那麼毀塔就等於毀冥王之魂。安歌又將鈴鐺拋擲空中，力竭的令儀馬上鑽入其中，被安歌牢牢扣在掌心。安歌瞬間消失在噬魂塔內，他移動到噬魂塔前。只聽「嘩啦」一聲，噬魂塔往地里又縮了半米。

    公孫雅德和陳星宇，只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面不改色的走出噬魂塔，他淡紅色的眼眸沒有絲毫驚恐的神色。

    「你們找我。」安歌撫了撫銅色的鈴鐺，把她藏入袖中。「你們找錯人了。」

    「是你讓噬魂塔出現了異變？」陳星宇他們並非沒長眼睛，噬魂塔矮了一點點絕對屬於異常變化。

    「非也，非也，噬魂塔里還有一個人，山藤加一。他剛才沒騙我吧？」安歌竟然在這種時候笑了起來。陳星宇背脊一冷，拉了拉公孫雅德。

    「我們找的人就是你，快現出你的原身，不然休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公孫雅德劍指安歌，渾身散發出淡橙色的光芒。安歌還沒有忘記他答應貝倫迪卡的話——不主動出手。

    「那你來吧。」安歌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這致命一擊，他想自己是不會死的。但如果泄露了身份，恐怕會連累令儀一起受難。

    陳星宇搖了搖頭，但公孫雅德沒有猶豫。眼看帶著風的劍尖就要穿漏安歌的咽喉，一個散發著紅光的鈴鐺突然抵住公孫雅德的劍尖，讓它偏了分毫，只插在了安歌的左肩頭上。血像蓮花一樣綻開在安歌身上，安歌順勢倒下，用手挽過飛出去無法控制自己力量的鈴鐺。公孫雅德收回手中的劍，發現劍鋒居然稍稍的彎曲。

    「怎麼會這樣？」陳星宇看向公孫雅德。

    「我攻向他的時候，他確實沒有發出　一絲一毫的攻擊能力或者是防禦能力，簡直像一個普通人一模一樣。但是，劍鋒造成這樣的損傷並非一般的力量可以達到。難道說，我們真的找錯了，真正的那個人和這個男孩在相互掩護？」公孫雅德感到手掌鑽心的疼痛。

    「現在怎麼辦？」正在陳星宇和公孫雅德為難之際，一陣黑色的旋風吹過，安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