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朱有燉這幼稚的話,朱橚只是冷笑。
他正色道:「不足為懼麼?這些話,陛下也信,若是人心有用,那麼為何,建文天子,名正言順,而天下也是人心依附,可是為何,卻是丟了江山?若是人心有用,那麼為何,這郝家軍步步緊逼,咄咄逼人,可是朝廷,卻是束手無策,以至於到現在,這涼山賊卻是勢如猛虎,而朝廷,卻危如累卵,這些話,騙一騙那些無知小兒,倒也罷了,可是靠這個,能保江山麼?」
一聲質問,竟是讓朱有燉無言以對。
朱橚道:「不錯,微臣也愛讀書,都說讀史可以明志,讀史可以鑒今,可是陛下,書中誤國之事,卻也多如牛毛,這天下,不能靠學士和翰林來守,今日的閣臣和翰林,比之當年的方孝孺人等,如何?建文靠不了方孝孺保江山,陛下又憑什麼靠這些人坐天下?」
「如今這諒山賊已成了朝廷的腹心之患,時至今日,若是陛下還心存僥倖,依微臣看,這宗廟,只怕是不能保全了。」
朱有燉面帶慚愧:「父王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可是既然如此,那麼朕,難道就該坐以待斃?」
朱橚道:「這也是為何,微臣希望陛下大赦天下的原因,微臣方才不是說,那徐景明為虎作倀,與郝風樓狼狽為奸麼?這郝風樓狼子野心,與那亂臣賊子一拍即合,而徐家呢,卻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是在軍中,影響極大。可是你若說,這些軍中之人。真要死心塌地跟著徐景明謀反,去和郝家狼狽為奸,微臣是不以為然的,這天下,終究是忠臣要多一些。而如今,徐家叛亂,對郝風樓和徐景明來說,卻是一個契機,這天下。有許多人與徐家有舊,並不曾參與叛亂,可是一旦陛下徹底剷除徐家,還有徐家的這些黨羽,那麼就不免讓其他人,也人人自危,陛下今日剷除他們,誰能保證,明日剷除的就不是他們?誰能知道。他們當年寫給徐家的書信,是否落到了錦衣衛的手裡,誰能知道,他們從前和徐家的交情。會不會讓朝廷生出忌憚之心,而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他們眼下,散播於各地。有不少人,都是手握重兵。他們心裡,難道就不疑懼麼?難道,他們就不害怕麼?他們害怕,必定會因此,而輾轉難眠,而這個時候,假若徐景明修書到了他們手上,誘之以利,他們會如何?」
朱有燉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突然發現,父王所言,竟是十分有理。
於是朱有燉忍不住道:「既然如此,朕難道……」
朱橚語氣堅決的道:「對,陛下一定要赦免所有人,徐太后要活著,還要好好活著,活的體體面面,無憂無慮,她的族人也得活著,還有他的黨羽,牽涉到的所有人,他們不但要活,陛下還要下一道恩旨罪己,言辭一定要懇切,一定要聲情並茂,告訴天下人,今日發生的一切,錯不在那些亂黨,而在陛下,是陛下一念之差,這才導致了叛亂,要告訴天下,讓他們不必疑懼,所有相關人等,除一些徐家帶兵之人,讓他們閉門思過之外,所有人,都不必多疑即可。只有如此,才能安定人心,陛下連徐家的人都不忍誅殺,他們自然而然,也就放心了。至於以後,陛下是否要秋後算賬,自然全憑陛下的心意,陛下,眼下,是非常之時,微臣知道,陛下心裡不忿,陛下覺得,未免太過於婦人之仁,可是,眼下只能如此,方能力克外敵,才能守住這金陵,陛下,明白了麼?」
朱有燉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道:「難怪那老妖婦要朕殺他的族人,要朕殺她的黨羽,朕還當她已是瘋了,原來她早就曉得,故意如此,哼,真是該死,這老妖婦,實在可恨。」
朱橚卻是平靜的看著朱有燉:「陛下,既然已經明白,那麼理應,儘速下旨。噢,還有一件事……」
說到這裡,朱橚刻意的頓了頓,風淡雲清的道:「太后娘娘近來鳳體欠佳,陛下身為人子,理應偶爾去探視一下,以盡人子之義。」
朱有燉雖然明白,可是這時候聽了父王的話,還是忍不住怒目,罵道:「那老妖婦不過是個賤人而已,朕……」
「陛下!」朱橚大喝:「這是天子應當說的話麼?」
朱有燉訕訕道:「朕……朕只是心有不滿而已,那老……太后……實在太便宜了她。」
朱橚卻是深深凝望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那目中嚴厲,卻又不失溫情,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陛下,其實……徐太后已經死了。」
「死了?可是她還活著!」朱有燉忍不住道:「朕方才,還看著她活著。」
朱橚捋須,眼睛看向萬壽宮方向,淡淡的道:「陛下錯了,她死了,就好像建文一樣,先帝進了金陵的時候,無論建文是生是死,其實他都已經死了。而現在,徐太后也是一樣,當陛下帶著兵到了萬壽宮,其實……她就已經死了,陛下去萬壽宮,權且當作是祭奠吧。」
朱有燉若有所思,最後苦笑:「好罷,一切聽父王吩咐即是。」
朱橚正色到:「陛下又錯了,微臣終究是臣子,豈敢吩咐陛下,陛下,天子要有威儀,否則,就會被小人所輕,還請陛下三思。」
朱有燉只得點頭。
朱橚旋即,告辭而去,從偏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天際霞光萬丈,他抬眸,看了看那遙遠天際的霞光,那火燒的雲,就好似一匹奔騰的駿馬,使朱橚被它吸引,他愣愣的看著,出了一會兒神,最後吐出一口濁氣,慢悠悠的道:「郝風樓,本王聽說過你的很多事,盛名之下,想來也不是其實難副,那麼,就讓本王來見識見識你的厲害吧。」
他背著手,走下一台台的玉階,這時有侍衛匆忙而來,彎著腰道:「殿下,劉勝已經伏誅了。」
「哦。」朱橚很平靜的點點頭,道:「厚葬,他這一死,陛下的心裡,料來也不好受,他啊……終究是小孩子心性。」朱橚搖搖頭,苦笑,對著霞光,步出了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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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罪己詔已經頒發,隨即便是天下大赦,消息傳出,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徐家樹大根深,從前不知多少人努力巴結,又有多少人,和他們過從甚密,自從宗室動了手,這金陵內外,更不知多少人處在不安之中,而這大赦的旨意頒發,對於所有人來說,無疑是福音,不少人暗地裡,彈冠相慶,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朱橚已經開始整肅新軍,開始增強金陵的武備,開始在他的遙控下,頒布了一項項的措施,而這一切,隨著時局的穩定,變得得心應手起來,天下,終究還是姓朱的,所有人都默認這一點,因而,當這些新的當權者開始進行統治的時候,沒有人感覺到不適。
許多的消息,瘋狂的在金陵傳播,諒山賊屠了松江,他們奸yin婦女,他們生吃孩童,他們所過之處,四處劫掠,以至於整個松江,都已經被鮮血染紅,這些一個個毛骨悚然的故事,足以讓人心驚肉跳,而在這種恐懼之下,朝廷的討逆詔書,也讓人不禁吃了一顆定心丸,誓死決戰,金陵絕不容有失,天子絕不渡江,願與將士共存亡,江西等地,有邱福人等,有精兵數十萬,足以讓諒山軍不敢虎視。而金陵兵精糧足,亦有軍馬五十萬之眾,長興島之敵,遠道而來,人馬不過五萬,兵疲將老,天時地利人和,盡皆在我,區區賊寇,不足為患。
這些流言,與其說是朱橚的高超手法,倒不如說是這位新貴王公,從諒山學來的手段,而這些手段,似乎效果還算不錯,整個金陵,已在他的控制之下,成了鐵桶一般,已經做好了決戰的準備。
天子近來,屢屢前去萬壽宮向徐太后問安,這也使得,許多人覺得難得可貴,人心,終於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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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腰開始有些酸了,咳咳,不急,看看到底多少章,才是老虎的底線,繼續加油,那啥,也繼續求月票,月底了,沒有月票好淒涼。(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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