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老二突然把鏡子一扔,哼哼唧唧的扭動起身子來,搖頭晃腦,手在胳膊、腰上、脖子上一陣亂撓,眼神都有點迷離了。
我吃了一驚,連忙把鏡子拾起來,喊他道:「老二,你幹什麼?」
沒想到我喊了他一聲後,他扭動的反而越厲害了。
「老二!」
我過去一把揪住他,朝他耳朵大喝了一聲。
「啊?!」老二這才渾渾噩噩的停了下來,茫然的看著我:「咋了?」
「你亂扭什麼呢?!」
「扭?我,我癢啊!」老二胡亂撓撓,說:「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癢的,長棘棘了一樣。」
「你是毛病不少!」
剛說完老二,我突然瞧見那些擋在前面的獺怪,也都像老二一樣,在胡亂扭動了起來,而且形態各異——
它們有的趴在地上亂撓亂摳,有的伸著爪子在自己身上亂抓亂劃,還有幾隻抱在一起亂啃亂咬……
整個場面,又混亂,又噁心,讓人毛骨悚然!
「咦?」老二道:「咋了這是?」
「快走!」
蔣明瑤突然放下了御靈六孔塤,聲息虛弱的說:「御靈術里的塤聲能蠱惑獸性,但停下來之後,它們馬上就會緩過來……」
「原來是明瑤姐你的本事啊!」老二大喜,說道:「你快再吹兩口!」
「吹不動了……」蔣明瑤臉色慘白的擺擺手,說:「再吹,我就先死了。」
我和老二相顧駭然。
這才知道,原來吹那古怪的塤,也是極其耗費道行功力的。
蔣明瑤差點被那吸血的藤蔓給害死,又拼了命去吹那塤,現在也是支撐不住了。
「哥,你攙住明瑤姐走啊!」老二說。
我趕緊攙住蔣明瑤,我們三個人,跌跌撞撞的,從一眾還沒完全緩過神來的獺怪中沖了出去。
好的是,這次衝出去以後,我們再沒有遇上第三波獺怪了。
老二喜極而泣,抹著淚說:「真是坑人,哥啊,下次打死我都不跟你出來了……」
「本來也沒想叫你來。」
「沒良心啊,要是沒我,今晚上你和明瑤姐都得叫獺怪給吃嘍!」
「就會吹!」
「你信不信現在再來一波,我——」
「桀桀……」
老二真是個掃把星,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們身後就驟然傳來一陣令人寒毛直豎的怪笑,然後是一道蒼老嘶啞的古怪嗓音:「你們真覺得自己能跑得了?」
我臉色一變,這聲音聽起來似乎還離我們很遠,但是卻又好生熟悉!
急忙扭頭去看時,卻瞧見一道黑芒迎著我劈面打來!
「嗖!」
我急忙擰腰動腳,側身一躲,斜斜得避了開來。
那黑芒「啵」的一聲響,釘入身前的樹幹中!
好傢夥!
心有餘悸未消,又聽見「嗖」、「嗖」兩聲!
我循聲望去,但見夜光之下,又是兩道黑芒一起打來!
「小心!」
身旁的蔣明瑤倉猝的把我一推,我們兩個同時踉蹌,堪堪避過那兩道黑芒。
「嗖、嗖、嗖!」
破空之音再響,比先前更多了一聲!
三道黑芒一起打來,封死了我的上、中、下三路!
「啊呀!」
我實在是太累了,勉強提起力氣,轉動步伐,卻只是避過了上下兩路!
「啊!」
蔣明瑤驚呼一聲,幾乎是在同時,我覺得小腿肚上鑽心的一痛,身子趔趔趄趄的就往前撲到了。
蔣明瑤本來就虛弱不堪,剛推了我一把,更是不穩。
我倒了,她伸手去拉我,卻被我帶的也摔倒在地。
「弘道哥,你怎麼樣?!」蔣明瑤顧不得自己,慌忙看我的傷口。
我低頭瞧了左小腿一眼,只見是根黑的骨刺插在側面,入里半寸,不過是片刻的功夫,腿肚上就開始麻了。
「哥!」老二也急的叫喚:「你的腿,左腿!」
我伸手拔掉那骨刺,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傷口處的血跡也黑的粘。
「快,快封住穴道,以防有毒!」蔣明瑤焦急的說。
看骨刺的顏色,血的顏色,還有這傷口處麻木的感覺,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有毒的。
我奮力提起一口氣,用「行雲拂」的手法連戳傷口周邊六處穴道,封住了經絡,避免那毒再行蔓延。
可這口氣用盡,我就算是徹底沒了力,身子一歪,就要躺倒。
「我,我攙著你……」蔣明瑤說著,掙扎著拉我了一下,卻哪裡拉得動,連她也站不起身了。
「親娘嘞!」老二急的直哭,下手拼命去拉我們倆:「哥啊,姐啊,我攙著你們,快走啊!」
我心中苦笑:現在是兩個有本事的人都廢了,「廢物」反而要保護我們了。
「桀桀……」
那怪笑聲逼近了,也不知道是人還是鬼。
「老二啊,你先跑吧。」我有氣無力的說:「快!能跑多遠是多遠……」
「我不!嗚嗚……」老二突然咧開大嘴哭了起來,哭得要多醜有多醜。
「走!」我瞪了他一眼:「回去報信兒!我還能擋一陣!」
「快走。」蔣明瑤也說,然後腦袋一歪,依在了我身上,嘴角竟起了一絲笑意,喃喃道:「我就要這麼死了麼?」
我與蔣明瑤相對而視,她的目光似乎滿是絕望,卻又似乎帶著些許的滿足和釋懷。
就仿佛眼下的這種境況對她來說,並沒有壞到絕處。
難道是因為我嗎?
我也突然有些佩服我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我還能臉熱心跳的胡思亂想。
不過,有蔣明瑤在身旁,我就這麼死了,好像確實也不壞……
「哥……」老二一邊抽抽搭搭的哭,一邊下手拽我們。
使不上力氣的人,就如同一灘爛泥,很難拉扯的動。
我知道單純勸老二是勸不走他了,只能換法子了,罵他,激他。
我冷笑著,說:「陳弘德啊陳弘德,咱爹沒有說錯,你就是個窩囊廢,陳家最沒用的窩囊廢!」
「哥!」老二淚眼汪汪的看著我:「你罵我幹啥?!」
「你就是沒用!你就是個窩囊廢啊!」
「我不是窩囊廢!」老二紅了眼睛。
「你連報信兒這樣簡單的事兒,都做不了啊!你還不是窩囊廢?你就是個累贅!」
「……」老二無語,又開始抹淚。
「滾!」我用那條沒受傷的右腿蹬他,嘴裡還罵:「廢物!」
「好,我走,我走!」
老二終於被我罵惱了,擦了擦眼淚,大哭一聲,站起來,扭過頭就大踏步往前跑去。
「嗖!」
老二剛邁出去兩步,就又是一聲破空之音猛然響起!
一道黑芒直奔老二的後背而去!
「老二!」我大喊一聲。
「啊?」老二根本就沒聽見自己背後的動靜,竟然想要轉過身來看我。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無力的哀嘆道:「老二完了……」
因為我知道,老二根本就躲不過這骨刺!
「啪!」
我的心中剛剛升起絕望的念頭,空中突然飛出一塊物事,迎面撞上那黑芒,出一聲響,然後一起跌落塵埃。
沒有擊中老二。
我又驚又喜,蔣明瑤也「咦」了一聲,我們雙雙去看——到底是誰出手幫了我們?
老二也張望著亂瞅。
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們周圍卻突然不可思議的安靜了下來。
沒有「桀桀」的怪笑聲,也沒有獺怪追上來的步伐。
就像是世界一下子睡著了一樣。
一股黑沉沉的冷氣,像是煙又像是水霧,在四周氤氳蒸騰起來。
天,本來像是快要亮了,卻因為這股冷氣,重新變得陰沉暗淡了下來。
我睜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見遠處隱隱約約中,似乎有兩個影子在來回快的晃動。
到底是人還是鬼,是什麼人,是什麼鬼,根本就看不清楚。
「好像是誰來了,在幫我們。」蔣明瑤低聲的說。
我「嗯」了一聲,也低聲說道:「這倒真是奇怪,這邊我們沒有什麼朋友。」
在這靜謐的環境下,人都會不自覺的壓低自己的嗓音。
「嗬嗬!嗬嗬……賤人!」
一陣低沉的嘶吼傳來,那聲音好似出自受傷的野獸,悽厲、悲憫而憤怒,讓我毛直豎。
蔣明瑤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問道:「是什麼怪物?」
「賤人……你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嘶吼聲再次傳來。
我和蔣明瑤面面相覷,相顧無言,那聲的,不是怪物,是人。
不,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出這種聲音,說出這種話的,也未必是人。
奇怪的是,對方卻始終未一言,到底「賤人」是什麼人,我一無所知。
只有這陣陣嘶吼聲,時不時的傳來,就好像是只有一個人在瘋,在瘋狂。
「哥。」要命的危險暫時消除,老二又跑了回來,笑嘻嘻的道:「是咱們的幫手來了嗎?」
「我不清楚。」我搖了搖頭,說:「咱們現在的處境,朝不保夕,我想你還是先走為好。」
「都有幫手來了,還走啥走?要走也是咱們一起走啊!」老二說:「哥,我知道你剛才是故意罵我的,我這人大度,不生你的氣,來我背著你吧!」
不由分說,老二上來就要扛我,但是他只往前邁了一步,腳下卻一個踉蹌,「哎唷」一聲,撲的摔倒在地。
「誰拌我了一腳?!」老二扭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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