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新社不解,道:「啥藥水?洗啥澡?」
「你聽我的就中了,別的不用管。」老爹道:「總是為了你好。」
弘德越不滿:「爹,他是不是沾上髒東西了啊?你這不是坑我嗎?!東院有空房子,你叫他去睡東院裡吧!」
農村的院子一般都大,自家中的宅子分東西兩院,我和爹娘、弘德都在西院住,東院也有一溜四間主房和三間配房。三叔是成了婚的人了,已經分家出去,另有自己的宅院。二叔父沒有家室,便住在東院主屋。封從龍和李玉蘭攜鬼嬰隨同老爹來到陳家村之後,東院主屋便騰出了一間房子歸他們住。三間配房則都是功房。
所以,東院中還是有空房子可以住人的,故弘德有此一說。可老爹卻道:「封從龍和李玉蘭在東院裡住,他們最好清靜,平時連面都不露,住過去一個人,不是要打攪他們?」
弘德道:「爹啊,你這一會兒不在,還不知道吧,他倆已經走啦。」
「啊?」我和老爹都不禁怔住。
我和叔父昨天才到家,可接二連三的就生了諸多變故,心情和身子連番受挫,根本還沒來及去看望封、李二人以及鬼嬰。封、李二人又是深居不出的閉塞性子,雖近在東院,可是連面都沒有露過,以至於我只在今天白日裡養腿傷的時候從弘德嘴裡零星聽到了些許有關他們的消息,可竟沒能見上他們一面,他們居然就走了?
我連忙問弘德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弘德道:「就你剛出去不一會兒,張三叔就來了,說是張大叔的主意,得把他們兩口子叫走。」
「張三叔」是醫脈大族禹都張家的張熙峰,上面有張熙岳、張熙麓兩位兄長,而今張家正是「張大叔」張熙岳當家。
張大叔的醫術早已登堂入室,號稱中北七省第一神醫,手段極是厲害!
我聽弘德說,這次對鬼嬰的救治,便是由娘和張熙岳配合著來操刀。
娘主要負責祛邪攘凶,她的工作前天晚上已經做完,鬼嬰的邪性和祟氣基本上已經被盡數消解掉,接下來便是請張熙岳出手,要用藥石來做調理,以熨帖鬼嬰的口腹腸胃,畢竟鬼嬰吸了不少的生血。
弘德說道:「張三叔說本來是等著咱們把人送過去的,可一直沒等著人,怕耽誤了,就自己來接了。」
老爹「哦」了一聲,道:「原本定的是今天由你娘把人送去的,她鬧事,也耽誤了。估計是老張等不及了,所以讓他家老三把人給接走了。」
「是啊。」弘德看著馬新社道:「所以現在東院空了,叫這貨睡東院吧!」
「他不能自己睡。」老爹瞥了弘德一眼,道:「你們倆睡一張床,就這麼定了。」
「爹!」
老爹哪裡搭理弘德,帶著馬新社便奔東院去了。
東院功房裡有專門泡全身的藥用木質浴桶,可以浸泡全身。
不過我心中分外不舒服,那浴桶是我平時修煉外功、活絡經脈時,浸泡藥水所用,馬新社如此骯髒,被他用過以後,還能使麼?老爹也真是的……
弘德憤憤不平的還要追過去,我拉住他道:「老爹說他不能自己睡,那肯定有道理,你再去囉嗦,小心挨打!」
弘德道:「那咱爹咋不叫他跟你睡一張床?」
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腿上有傷,還沒有痊癒。誰知道他睡覺的德行怎麼樣,如果翻騰的厲害,對我不是雪上加霜麼?」
「到底是咋回事啊?」弘德牢騷道:「咋出去找爹還帶回來個這樣式兒的人?看著渾身上下都不順眼!你瞅瞅他那一臉倒霉催的挫樣!」
「你還不順眼?」我道:「你們可是同道中人,正該睡一張床。」
「同道中人?」弘德奇道:「哪裡同道了?」
我道:「他被潁水裡的鬼怪纏著了,大晚上在橋底下弄那事兒,被我和爹看見,帶回來了。」
弘德驚奇道:「橋底下?弄啥事兒?」
我不想再提那齷齪事,抬步就回屋裡去,弘德一把抓住我,道:「哥,你猜剛才誰來了?」
我沒好氣道:「張三叔,你不是說過了。」
弘德「嘻嘻」笑道:「除了他,還有一個人。」
「你這個貨!」我道:「咱爹剛才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弘德擠眉弄眼:「跟咱爹沒關係,是來找你的。」
我詫異道:「誰啊?」
弘德嬉皮笑臉的道:「你猜?」
「起開!」我不耐煩道:「你嘴裡就沒實話。」
弘德大聲道:「那個人姓蔣!」
我心中一動,忍不住「撲撲」亂跳,道:「明瑤來了?!她,她來幹什麼?」
「急啥急?」弘德道:「你先跟我說說,那個馬新社在橋底下弄啥事兒了?」
我道:「就你弄春宮圖那事兒!」
弘德愣住了。
我急道:「你明瑤姐來幹什麼了?」
弘德突然一拍大腿,叫道:「還真是同道中人啊!」
「別一驚一乍的!」我惱怒的拍了弘德一下頭,道:「快說,你明瑤姐來幹什麼了?!」
「明瑤姐沒來,是明義哥來的,說是要他的衣服。」弘德道:「那還不是個藉口,我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明瑤姐指使他來的,要看你的傷咋樣了。我跟他說你沒事,他高興的跟吃屁似的回去了。」
「怎麼說話呢?!」我瞪了弘德一眼,心中還是暖暖的。
弘德一臉壞笑,道:「哥,仔細說說那個馬新社的事兒唄?」
「滾!」
「不說拉倒!我去當面問他!」弘德一溜煙跑了過去。
我搖搖頭,正準備要回屋子裡去,臥在門檻下的貓王突然站起了身子,一躍而上,跳到了門檻上,腦袋伸向遠處,一副警惕的樣子。
我不禁往外看去,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踏踏」傳來,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從黑暗中創入眼帘,那是個十分矮小的人,模樣仿佛孩童,度卻極快,自我瞧見他,只一閃念間,他便到了院門前!
那貓王「嗷」的一聲,就要撲上去,我喝道:「別動!」
貓王這才蓄勢未,那人身子猛一趔趄,幾乎摔倒,我急忙伸手去扶,那人道了聲:「多謝小哥!」
我這才瞧清楚,他並非是個孩童,面容已經十分衰老,也憔悴不堪,聲音更是疲憊已極。我心中生憐,道:「大爺,你這是要去哪兒?」
就在此時,遠處又有一陣腳步聲緩緩傳來。
那老者突然伸色大急,身子一縮,往門樓里擠了擠,口中央求道:「小哥,能不能讓我進你這院子裡躲一躲?」
我狐疑道:「是有人追你?」
「對!」那老者道:「我身子上有病,追我那人手狠,追上了會要了我的命,求小哥您救我一救!」
我見他說的可憐,也詫異誰敢在陳家村里要別人的性命,便道:「你先進來吧。」
那老者大喜,道:「多謝小哥!」
扶著他進了門樓以後,我讓他坐在門後的凳子上稍作休息,他又央求道:「小哥,要是等會兒有人來了,問你見過我沒有,你就說沒有。」
我遲疑道:「我先看看是誰吧。」
他還要再說話,我已經往外走去了。
只見巷子的盡頭不疾不徐的走進來個人——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形枯瘦,個頭中等,一身的粗布衣服,嘴裡噙著一根煙,煙火一明一暗,煙霧時起時散。
「七叔?!」我認得這來人,是漢字輩排行第七的陳漢禮。
「弘道啊。」陳漢禮走上前來,道:「剛才跑過來個小老頭,見了麼?他受了傷,跑不快。」
我心中不禁吃驚,原來竟然是陳漢禮在追那老頭。
我問道:「七叔,你追他做什麼?他是什麼人?」
「這麼說,你是見到他了?」陳漢禮陰沉了臉,道:「他在哪兒?」
我不擅撒謊,更何況是對自己的族叔,雖然門後那老者對我拼命搖頭,我也是老老實實的說:「在門樓里呢。」
陳漢禮神色一變,便往門樓里進,嘴裡冷笑道:「好傢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陳漢禮剛進得門樓,只聽「嗖」的一聲響,有道烏光從門後迸出,直射陳漢禮的面門!
我大吃一驚,叫道:「七叔小心!」
陳漢禮卻似早有防備,把腦袋一偏,那烏光擦著他的鬢角飛過,錚然一聲,釘入牆上,細看卻是一枚烏黑亮的大鐵釘!
「我跟你無冤無仇吶!」那老者撲身上來,衝著陳漢禮叫道:「你憑什麼非要跟我過不去!?」
陳漢禮凝立不動,待那老者撲到自己跟前,突然側身一閃,剎那間已繞到那老者的身後,猿臂輕舒,早抓住了那老者的脖頸,冷冷道:「招子不放亮點,在陳家村里誰敢撒野?!」
那老者有傷在身,剛才那一飛釘和那一撲似乎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被陳漢禮一抓,竟全無還手之力。喉中咳嗽不斷,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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