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婆萬萬沒有想到,周玄衣居然待到了天亮。筆下樂 m.bixiale.com
看著袁伊伊一直困在噩夢中,他不但沒有絲毫憐惜,還特別興奮又瘋狂。
一直在她耳邊念叨個不停。
雖然不知道具體念叨的是啥,但從他的神情和動作來看,應該是一些迷惑人心的法訣,多半是希望袁伊伊能多在夢裡待會兒。
果然,所謂的溫柔和『我最愛你』都是假的。
不止假,在卯時一刻時,袁伊伊好不容易睡得安穩些了,周玄衣還拿刀劃破她手腕,放了滿滿一碗血。
放完當場喝下,心滿意足的離去。
夢婆照舊等了一刻左右,看周玄衣沒有返回,才隱著身形,來到袁伊伊床邊。
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脈上,慢慢導入妖力。
因為夢蠱的存在,她的傷口已經不藥而愈,只留下一道淺褐色的傷疤。
疤痕上面的皮膚平整光滑,但如果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出一道道極淡的暗色。
這說明周玄衣已經不是第一次取血。
這種養蠱方法,一開始只能取到一勺左右的血。
現在都能放一碗了,說明夢蠱已經在袁伊伊體內存在了很久。
加上他們認識的時間,周玄衣至少在一年前就在打袁伊伊的主意。
那個時間,應該就是沖陣營第一次幫助蘭城和袁奇瑞抵禦炎魔的時候。
如果真是這樣夢婆大概可以確定周玄衣的身份了。
摸清楚夢蠱在她體內哪一塊後, 夢婆開始一點一點,扭轉她的夢境。
緩慢又沉穩的用五彩斑斕的造夢珠誘出夢蠱。
過程中, 感知到袁伊伊那種特別特別努力想活下來的心情, 夢婆不禁有點佩服。
沒有多少修為, 沒有強有力的外援。
也沒有人支持她,理解她。
卻還能在她爹都中招之後, 獨力堅持到現在,且單靠意志力就幾次掙脫了控制。
還能清醒的記得鴟鳥和嘻嘻被關了一年,分辨出周玄衣是個爛渣。
真的很不錯了。
但沖陣營的那兩位輸的著實有點不可思議, 無法讓他理解。
夢婆甚至覺得,他們是故意輸給周玄衣的。
此時此刻極有可能在哪裡玩兒。
這不怪他惡意揣測,而是這真就不太可能。
這就好比, 兩個壯漢,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生生打哭了,倒在地上起不來了一樣。
按理說, 周玄衣就算把整個蘭城的人都變成了妖, 或者蠱, 實力也是遠遠不如鴟鳥的。
更何況,嘻嘻雖然不是高品大妖, 但戰鬥經驗豐富,又能辨識天下妖魔, 應該在接觸周玄衣, 或者周玄衣的傀儡時, 就應該有所察覺。
最重要的是,他觀察了這麼久,確實沒有發現周玄衣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嘻嘻和鴟鳥, 怎麼會這麼莫名其妙的就被關了快一年了?
莫非, 周玄衣還有什麼後招?
或者有跟他一樣,帥氣強大的幫手?
「呃」夢蠱即將拔除的那一刻, 袁伊伊突然有了反應。
閉著眼睛, 緊緊抓住胸口, 一抽一抽的直冒冷汗。
夢中的她,正在被挖心。
這是夢蠱意識到自己上當之後的一種防禦機制。
目的就是通過一種劇烈的不適感, 讓宿主放棄脫蠱。
「不要信, 一切都是假的!」
「更不要聽它說什麼,挺過這一關, 你就贏了!」
也不知道袁伊伊到底聽沒聽見自己的話, 總之過了一會兒之後,夢婆明顯感覺到夢蠱掙扎得越來越強烈。
袁伊伊也越來越難受, 汗下如豆,嘴唇發紺,小臂上的傷痕也開始滲血。
連同那些先前看起來極淡的暗色,也越來越明顯的縱橫在皮膚上。
粗略一看,足有十數道之多。
原來所謂的光滑平整,不留疤痕,也是假的。
可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放棄。
夢婆控著造夢珠,咬著牙一點點把夢蠱外往拉扯,額角聚起密密的汗珠,妖力隨之快速流失。
待造夢珠從彩色慢慢變成淡黃色,逐漸透明,最後隱隱綽綽的看不真切,袁伊伊也到了瀕死之際。
就是現在!
「噗——嗤!」夢婆用力一拉,徹底將小指長的蠱蟲給扯了出來。
造夢珠也隨之完全失效。
吧嗒把蠱蟲扔地上,一腳踩死!
再碾一碾。
讓它死的不能再死。
「呼」做完這一些之後,夢婆總算鬆了一口氣。
抬手抹了抹額頭的汗,又拉開衣領扇了扇風。
正打算看一看袁伊伊緩過來的沒有。
「嘭嘭嘭,嗒嗒嗒,咵呲」
無數的傀儡,破門、破窗、破屋頂而入。
其中就有拿著兩把菜刀,一臉呆滯的報菜姑娘。
跟著而來的,還有一個以蘭城為陣,以袁伊伊的床為陣眼,在夢蠱被踩死的那一刻所觸發的夢境。
也就是,通曉夢術的夢婆,居然被困在了蠱蟲的夢裡。
而且他不是思想入了夢。
是本體就在這個『夢』中。
但真正的蠱蟲已經死了。
所以, 能操縱這個夢, 且帶著這麼多傀儡進來的, 只有喝了夢蠱宿主血的周玄衣。
「夢婆大駕光臨, 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周玄衣從傀儡中走出來,站在陣眼之外,施施然行了一個拜禮。
哎喲,還真是尊賢敬老呢~
喝,呸!
「哼」夢婆挑眉笑了笑。
意味深長地看著周玄衣,「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鴟鳥和嘻嘻會中招。
「嗯?前輩何意?」周玄衣恭敬又禮貌,眼底卻藏著邪惡的笑意。
夢婆抱著雙手坐到所謂是陣眼的床邊,瞄了一眼袁伊伊還在喘氣,也就不急了。
把右腿盤在左腿膝蓋上,「我離開夢族都快六千年了,不知道現在主事的是哪一位?」
「前輩覺得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話是這麼說,但看夢婆直接一屁股坐在陣眼上,周玄衣都有點懵了。
下意識的就不太敢動手催動陣法。
用手指點了點床幔上垂下來的流蘇,夢婆用閒聊的口吻說,「看一看,需不需留一點情面。」
「你」周玄衣眉頭一皺,心裡大叫不好!
旋即也顧不得其他,直接發動陣法,催生出陰煞之氣急撲夢婆。
被陰煞之氣碾過的一切登時化為濃黑色的黏液。
「呲」卻在靠近夢婆門面前悄然退卻。
就像一個小小的火星,咧了一下,就沒影了。
就連袁伊伊也完完整整地躺在床上。
夢婆甚至嫻熟的幫她壓了壓被角。
並無視一臉震驚的周玄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其睡得更好一些。
這麼久了,這姑娘也應該睡個好覺了。
「你搞什麼鬼?!」布了這麼久的局,一下子付之東流,且毫無用處,周玄衣徹底繃不住了。
面目猙獰的一揮手,傀儡一擁而上。
「噹!」卻被一道灰黑色的屏障堵在陣眼之外。
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周玄衣?!!!
感知到主人情緒的傀儡們,臉上也有了驚訝之色。
難以置信的眼睛都沒那麼空洞了。
仿佛在說這他娘都能反客為主?!
看袁伊伊睡得香了,夢婆伸出手,食指輕輕一點,灰黑色屏障前的傀儡倒一半。
噔!噔!
周玄衣驚恐到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
咬咬牙,想拼死一搏,拿劍一衝!
「」卻發現動不了。
整個夢境都開始變化。
那些原本去攻擊夢婆的傀儡,齊刷刷一轉身,「歘!」
「咣啷」扔了刀劍,嘴角裂開到一個恐怖至極的弧度,一點一點,吱呀吱呀地靠近他。
就像是袁伊伊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無數次夢到的場景。
被無數的惡鬼腐屍撕扯,啃食。
相同的是,都發生在夢中。
不同的是,他是真的被這些他造出來的傀儡撕咬得體無完膚。
卻
周玄衣抽搐著大張著嘴,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手骨被一節節咬掉,如同啃雞爪一般。
皮肉被一塊塊極度痛苦,又極度清晰地看著夢婆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看著這一切。
「唉」夢婆看到無聊處,還換了一個姿勢。
招是好招,可惜遇到了他~
「用夢蠱之力來控制傀儡,是你做的最蠢的地方。」
如果是領兵打戰,比劍鬥法夢婆可能不行。
但如果是操縱夢境殺人,妖魔之中,他認第二,沒誰敢認第一。
要不然臨音當年也不會力排眾議,請他出手。
所謂夢術,通過一些暗示性的語言、事件,來蠱惑心神,不過入門而已。
能自如的進入他人夢境,並從不同的夢境中吸取不同的夢力,用來製造一個與現實世界相近的夢境,算是學有所成。
能在宿主體內培養出夢蠱,以此來修煉更為上層的夢力,就很厲害了。
但這樣的夢蠱本身,是沒有力量的,只能藉助宿主的血肉之軀,生出力量。
宿主的意志力強,力量就強。
周玄衣取血,也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蠱蟲本身又是極陰之物。
所以周玄衣選中了身為女子,但是意志堅韌的袁伊伊。
可同時,他又害怕袁伊伊徹底掙脫控制,因而要不斷的給她下藥。
讓袁伊伊在『被夢境困擾』與『清醒中』反覆橫跳,以維持蠱血的產出與夢力的平衡。
但最可惡的是,也是夢婆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周玄衣居然在夢蠱上還下了一個蠱。
即蠱中蠱。
難怪他剛才引出夢蠱,那麼吃力。
他就說嘛,他記憶中的夢蠱要取出來雖然會很費一番功夫,但也沒有那麼麻煩。
這種蠱中蠱,一旦被殺死,就會釋放一個巨大的攝心陣。
但它厲害之處,不是實打實的戰勝你。
而是在夢力的加持下,讓對手以為自己很弱,施夢者很強。
並還會以對手的一切負面情緒與力量為食,一點點消磨對手的鬥志。
鴟鳥和嘻嘻大概就是在取出夢蠱之後著了道。
但以他們的修為,周玄衣應該還不能徹底殺死他們。
所以
他們現在大概真的在哪個犄角旮旯里『睡覺』。
隨著周玄衣生命的流逝,傀儡一個接一個的化為齏粉。
蘭城的天空這才真正亮了起來。
可惜的是——
夢婆走到街上一看,明媚的陽光下,空無一人。
滿城風煙,皆為亡者。
從始至終,活下來的僅有袁伊伊一人而已。
夢婆沉默良久,提筆有千言萬語。
又覺得無甚可說。
最後寥寥寫了幾個字給臨音傳去,頭也不回的離開蘭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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