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涉走進一間小屋子,那是他同學錢永飛的小租屋,他最近染上了毒癮,他說想來找錢永飛借錢,卻看到對方病倒在了床上。:3wし
江涉站在床邊和昏沉的錢永飛對視,一時間他似乎想了很多,當年的肇事逃逸就是這個人在一旁竭力慫恿,人是自己撞死的,所以自己成了通緝犯,但屬於共犯的錢永飛卻憑著滿口的狡辯和家裡的關係繼續當他風風光光的大學生,罪名則全落到了江涉身上。
江涉想:為什麼命運對自己這麼不公平……
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江涉眼中掠過一絲恨意,然後緩緩朝他的脖子伸出了手。
接著,兩指搭在錢永飛的脈搏上,另一手拿過桌上已經涼了的水杯,江涉說:「你心跳好快,燒這麼高,應該多喝水,不過這是冷的,你先喝。我去買藥,一會兒回來給你燒熱的……」
之後江涉留下來照顧了錢永飛三天,鞍前馬後忙裡忙外,直到對方的燒全退了,人也恢復了大半。
兩人在床上對坐,錢永飛難過地對江涉賠罪,說都是他的錯,讓江涉不要怪自己,如果以後有困難儘管來求他幫忙,他們兩個人永遠是朋友。
江涉一直沉默,只最後說了句:我的人生已經沒法回頭了……
夜半,江涉在這裡借宿的最後一夜,兩人一道躺在床上,回憶了很多以前在學校的趣事,江涉很久都沒有這麼笑過了,只是笑著笑著他又覺得冷,他不停蜷著身體,錢永飛不明所以,還當他也被自己感染了,忙把被子勻給了對方。
江涉滿頭滿腦的汗,恍惚著一遍遍地說:對不起……
到後來大家都睡著了,屋內靜謐了下來,呼吸聲漸起,黑暗中透著中壓抑的沉寂。
江涉忽然睜開眼,轉頭看著面前的所謂好友,良久後,緩緩拿起了自己的枕頭,朝他的臉上蓋去……
……
這是劇本中段最重要的一段戲,體現了江涉這個人複雜扭曲的心理變化過程,他在照顧錢永飛時的笨手笨腳卻又努力學習的無微不至,兩人回首從前時光時的純真青澀憂傷快樂,一直到最後他狠下毒手時冷靜卻又茫然的心裡狀態,李熒藍挑了這三個截然不同的片段,然後一個人將其全表現了出來。
他沒有用任何道具,但是最後一鬆手的那個動作,讓在場的人都明白,他扔掉的是作為兇器的枕頭。
同時,他望著一旁空氣中那個好像已經被他殺死的人的目光似快意,又似悲涼,還帶著一種狠厲,糅合交錯在一起,一瞬間複雜的讓人驚異,最後則又全數化為了仿佛孩子氣的神經質,前後多重起伏,感情一層層推向極致。
待李熒藍收了動作,赫定川才後知後覺地慢慢靠回了椅子上,他幾乎差點要白痴的問出口:你這是真殺過人還是蹲過精神病院?那情緒簡直比他預想的還充沛豐滿,重要的是,這些轉折鋪陳,劇本上一個字都沒有寫,全憑李熒藍自己揣摩,而結果實在是精彩的讓幾位看客腦子都有些空白了!
一旁的溫寅轉頭看向咬著蘋果核不言不語的杜梨知,伸手替拿下,又塞了兩張紙巾過去,輕問:「現在還堅持嗎?」
杜梨知沒說話,只用一臉「你賺到」的表情看向赫定川。
後者配合地嘚瑟起來。
李熒藍眼瞧著他們眉來眼去,不由主動開了口,不過他問的卻是:「能不能給我兩張紙巾?」
溫寅看向李熒藍,微微一笑,把一整包都遞了過去。
李熒藍接過就往門邊的高坤走去,轉手拿到了他的面前,對著他滿身的濡濕有些不快道:「再過一會兒人都要發霉了。」
高坤沒想到李熒藍這時還能注意到自己的衣裳,他本想推脫一下,只是一低頭見自己的狼狽,頓覺不好意思,抱歉地對身邊的幾人點點頭,抽了紙巾簡單的擦了起來。
李熒藍根本不管兩旁打量的視線,還伸手替高坤翻好了衣領,待自己滿意了,這才回頭帶著「我給了你們時間,請問你們幾位考慮好了沒有」的眼神望向遠處的人。
赫定川一頓,給了爽快的答案:「行了,就這麼定了吧。」
他本意大概還想趁熱打鐵的,但是溫寅的一句「不早了,大家都累了吧,慢工出細活,後續的問題慢慢來」成功讓大傢伙兒散了場。
待李熒藍和高坤一走,赫定川忍不住直接拍了桌子。
「他奶奶的,過五關斬六將,盼星星盼月亮,殺遍各路妖魔鬼怪,總算給老子盼來一塊能過火的真金了!」
杜梨知不想理他,只問溫寅:「那小子什麼來頭?」
溫寅說:「卓耀家的親戚。」見杜梨知表情,又補充,「這回應該沒走捷徑,是定川研判了很久又考量了他的演技然才挖來的。」
結果面對自得的赫定川,杜梨知一盆冷水澆下:「研判考量個屁啊,還敢自詡火眼金睛,這不該是一眼就能確定的好貨麼,你看看你磨嘰了多久?卓耀也真是的,這要是我外甥我就算當膏藥也要硬貼你臉上啊!你敢揭試試。」
「你就只會說風涼話……你他媽……」
眼瞧著兩人又要鬧上,溫寅趕緊站起來,牽著杜梨知往外走。
「雨小了,回家吧……」
將一干咆哮拋在了身後,杜梨知和溫寅一道往停車場而去。
杜梨知忽然問:「你挺喜歡那小子啊?」
溫寅挑眉:「怎麼這麼說?」
杜梨知冷哼:「你這都朝他笑了多少回了?當我瞎啊,你看你看,提到他又笑了……」
溫寅繼續彎起眼:「這是朝你的。」
「切……」杜梨知不屑,嘴角卻勾了起來。
「我覺得他不錯,很有潛力,」溫寅老實說,又問,「你不喜歡他?」
杜梨知掏口袋裡的車鑰匙:「我喜歡另一個。」
能得杜天王青睞的人鳳毛麟角到一個手掌都能數得出,這兩人不過才見了一面,溫寅雖覺得那個男生瞧著氣質敦厚,但實在摸不清杜梨知為何對他這樣有好感。
結果,杜梨知給了溫寅一個讓他無語的答案。
「因為他是真的不、認、識、我,」杜梨知表情興奮,這年頭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太不容易了好嗎,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對方還幫自己推了車,「如果下回他還能保持,我就問他要電話!」
溫寅:「…………」
……
而另一頭,李熒藍和高坤一道坐進車裡,高坤察覺到李熒藍緊繃的肩膀終於鬆緩了下來,一仰頭脫力地靠在了車座上。
他輕輕握住了對方垂落在一旁的手,高坤還能感覺到那隱隱的顫抖,他能明白方才李熒藍為了表演出那些情緒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壓力,高坤此刻又忽然有些害怕一旦李熒藍入了戲,這一段漫長的拍攝過程又將怎樣度過。
李熒藍卻反手輕輕地握住了對方,轉頭道:「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高坤搖頭。
李熒藍揚起笑:「江涉不是你,他也找不到我,所以他這輩子才註定悲催……」
高坤一愣,笑著「嗯」了一聲。
這就像是一扇門,那頭站著戲中人,而這頭站著自己,李熒藍也許時不時需要越到那一方,但是他也一定會回來,因為他捨不得自己。
高坤將鑰匙插上,對李熒藍輕道:「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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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定川新片籌拍,外面的新聞一直斷斷續續的報道著,猜測劇本,猜測演員,而當主創名單全部公布後,著實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反響,儘管幾位主演幾乎全部都是新人,於是外界又把目光放到了他們的背景來歷,一時李熒藍的曝光率直線上漲,不過他的背景被保護的很好,和卓耀的關係並沒有被太多人知曉,只當他也是科班出身,拍了不少廣告,但具體為何資源如此豐富卻不得而知。
東卉苑內,李熒藍剛和赫定川通過電話,明天他就要進組了。掛上手機,李熒藍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熱鬧非凡的娛樂新聞,自己的照片被放得很大,同女主女二還有男二一道並列著,主持人正興奮地介紹著《亡命之徒》的劇情。
李熒藍掠過自己的臉,緩緩將目光定格在男二的臉上。
「……據聞,此片由jw公司主要投資拍攝,而除了演員值得大家關注外,另一個重要的信息便是此片的音樂總監是由已退居幕後的杜梨知來擔任,這也是杜天王繼《關東舊影》的《舊年遲》後和赫定川的又一次合作,而他的老東家柯卡娛樂也在合作名單之中,屆時……」
高坤端了菜到客廳喊李熒藍吃飯,卻見對方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高坤也望過去,瞅到裡面的人,頓了下又沉默了……
李熒藍忽然問:「你明天有空嗎?」
高坤道:「有的。」
他的廚藝班這個階段已經接近尾聲,而高坤的手藝早已今非昔比,不過他還要繼續深造學習,直到能達到能很好的以此謀生,而考慮到李熒藍的情況,高坤早早就勻出了幾天的假期。
「我明天陪你去……」
那次試鏡之後,高坤接過兩回晚歸的李熒藍,倒是和赫定川等人又見了幾面,彼此也算認識了,這回他跟著也主要想看看李熒藍之後一段時間暫留的環境,雖說對方現在失眠已經好很多了,但是高坤還是不放心。
李熒藍心裡一暖,點點頭坐到桌邊吃起了飯。
第二日,《亡命之徒》開機,因為大部分都是都市背景,所以取材就在u市,而前期的江涉還是學生,所以所選的地方竟然就離大學城不遠,站在草地邊遠眺還能瞅到u大的圖書館大樓。
李熒藍還在停車場和高坤一道遇見了前來的溫寅,而他的身邊還坐了一個男人,對方毫無架子,和他們禮貌地打了招呼。
等人離開,李熒藍回頭就看見有點呆愣的高坤,不由問:「你認識他?」
高坤點了點頭:「是……成驕嗎?」
李熒藍「嗯」了聲,表情有點涼涼的:「難得有明星能讓你認識……」
高坤來了句讓成大天王聽到一定會噴血的話:「我小時候聽過他的歌。」
李熒藍滿意的點頭:「哦。」
不過李熒藍也知道jw對外是有別的老闆當門面的,溫寅和成驕並不會出面,所以這回他們也只是遛個彎兒來看一看,包括被記者緊盯得圍追堵截的杜梨知一道。
開機時,主創全部到位,儀式比《仙宮》的排場要大得多,不過大家主要還是新人,有些根本之前就沒有演過大戲,也就赫定川敢有膽子用他們。於是片場氛圍倒還是輕鬆,只有李熒藍,話依舊的少,開機結束後,被赫定川拉著囉嗦了半天才放他離開。
高坤沒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李熒藍倒是不著急,也沒給他打電話,只背著人群慢慢走到了一片草地處,靠著一棵大樹緩緩坐了下來。
沒多時,身後輕輕地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李熒藍沒有動。
那人指著遠處的那棟樓忽然道:「我好像很久以前還在那兒的圖書館借了本書一直沒還,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
李熒藍緩緩抬起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朱至誠,他的打扮變了不少,更時尚更出挑了,趁上他本就不俗的外形,也更亮眼了,和從前那個有些樸素的學生判若兩人。
李熒藍頷首:「是的,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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