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紹元遞了耳墜進去,不過半刻初十便親自出來迎他,客氣一聲,也不多說,只挑僻靜的路將他引進府里。
既是衛靜姝引薦來的,李君澈也不疑,當下就在寶山居見了俞紹元。
俞紹元這人同衛靜妍一般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瞧見纏綿病榻上的李君澈還是有幾分訝然,但也隨即消散當作甚個事體都不知曉一般。
李君澈沖俞紹元點點頭,說得一句:「勞煩俞太醫。」便由得他診脈。
心裡卻說不出是甚個滋味,俞紹元是衛靜妍的人,他能特意跑一趟世子府,想來是衛靜姝將二人之間的事兒攤開來說,驚動了衛靜妍的。
李君澈這人在京都多年,早磨圓了性子,既能屈又能伸,也不是個將面子看得極重的人。
衛靜姝求到衛靜妍跟前他也不覺丟了男子的尊嚴,只是如今局勢未明,撒下的網還未收起,他就怕衛靜姝跟著受委屈。
俞紹元並未在世子府待多久便又趁著月色離開了,對於李君澈身上的毒也未有明確的說明,只說次日再上門。
衛靜姝等了一夜,第二日俞紹元送給她的消息也不過寥寥幾個字。
俞紹元是中原人,雖博覽群書,見識廣博,可到底未曾真箇去過西域,對那兒的了解不深。
以他如今的醫術,並不能替李君澈祛毒,也只能將毒都逼到一處去,然後再壓制。
他遞給衛靜姝的消息便只得「無能為力」四個字。
這四個字的含義極廣。
衛靜姝一聽,眼前便是一陣陣的發黑,哪兒還坐得住,立時便又尋了由頭要出門去。
因著那趙喻嬌做藉口,佟老夫人也不攔她,只叫下人備了馬車送她出去,還難得好心的叮囑她路上小心些。
只還未出二門,便叫從外頭回來的余氏給攔了。
「請三姑娘回去。」
衛靜姝從馬車裡頭探出頭來,小臉兒發白,扯著唇勉勵一笑:「娘,喻嬌公主請我出去坐坐呢。」
余氏一改往日的態度,面色肅然的應道:「娘已經派人去公主府替你推了,你如今身子不好,不適合出門。」
話音一落,便有婆子上前請衛靜姝下車。
「娘……」衛靜姝嬌聲軟語喊得一回,一抬眸瞧見余氏眉宇中的怒氣,心裡一咯噔。
猜想余氏方才是從宮裡出來,而自個同李君澈的事,怕是也已經知曉了。
余氏只得衛靜姝這麼一個女兒,雖沒得衛仁那般嬌慣她,可也疼到骨子裡,事事為她著想。
年少時情竇初開,對俊朗的少年生出欽慕之心倒也無可厚非,可也要擦亮眼睛才是。
如今這寶貝女兒竟然跟雍靖王世子牽扯不清,她如何不生氣,既氣自個太縱容衛靜姝,又氣衛靜姝不爭氣。
這京都的才俊遍地都是,不論門第高低,只要人品尚可,她都能替衛靜姝圓了這心愿,可偏偏那人竟然是雍靖王世子。
都說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余氏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將那些個心思都掐滅了去。
衛靜姝卻是記掛著李君澈,抿了抿唇,哀求余氏:「娘,你便讓我出去一會罷,我很快就回來的。」
李君澈身上的毒她沒辦法同他分擔,可也想陪一陪他,哪怕見一見,說上幾句話便也成。
「好。」余氏一臉冷色應得一句。
衛靜姝心中歡喜,一句「謝謝娘親」還未說完,余氏便又道:「今兒你若出了這個門,日後便不要再喊我一聲娘。」
「娘也不想要個這般不懂事的女兒。」
「娘……」衛靜姝心裡發慌,哆嗦著唇看余氏半響,見她絲毫沒有緩和的意思,到底含了淚下了馬車。
此時在外頭,余氏怕壞了衛靜姝的名聲,也不多說,只衝她點一點頭。
衛靜姝拿袖子抹了一把小臉上的眼淚,一路負氣跑回一覽居,才進屋便將門柩摔得噼里啪啦的響,跟著便聽到一陣哭聲傳來。
她如何不知余氏的擔心,可前生今世這樣的東西又如何能解釋得清楚。
余氏跟在她後頭追到一覽居,聽見這委屈的哭聲,心頭也好受不到哪兒去,可也未曾心軟半分。
她同衛靜妍都站在一條線上,衛靜姝絕嫁不得李君澈。
余氏下令禁足衛靜姝,出不得一覽居半步。
又以雷霆手段整治了一覽居,四冬幾個皆被降了等級,又撥了身邊兩個得用的丫鬟貼身伺候衛靜姝。
而兩個半道跟上來的摘星攬月更是直接尋了由頭打發出去。
整個一覽居都被余氏控制在手裡,保證沒人敢暗度陳倉。
衛靜姝在屋內哭得眼兒都腫了,聽見余氏將她的一覽居都架空了,不由得氣惱,從屋裡頭衝出來,帶著濃厚的鼻音道:「娘這是要把女兒當犯人看待嗎?」
余氏看都不看她一眼,應道:「是。」又道:「我已經給你挑好了人家,只等你爹進京,立時便過六禮。」
「這些時日你除了好生養身子之外,也順道收收性子,日後嫁了人可不能這般任性了。」
「我不嫁,誰說我要嫁了,這輩子嫁不了自個心裡人,我情願削了頭髮去當姑子。」衛靜姝氣得連眼淚都沒得了,這一世除了李君澈哪個還能入她的眼,若是嫁給別人豈不是同上一世一樣?
「嫁不嫁由不得你說。」余氏丟下這麼一句話便離去。
自打那日起,一覽居便變了個天,衛靜姝便被軟禁在這院子裡,她出不去,別個也進不來,就連衛靜婉都不能跨進半步。
一連幾日,衛靜姝將一覽居鬧得天翻地覆,可余氏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迴轉餘地。
她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到得最後便索性絕食起來。
整整兩日,小丫鬟如何從進屋的飯食便如何捧出來,丁點不動。
衛靜姝本就身子未大好,又經得這麼一折騰,整個人的氣色便更加差,歪在榻上不言不語,憔悴得不行。
余氏也不好過,自個生的女兒,哪兒就真箇不疼,瞧見她那樣心裡也不是滋味,整日整夜的寢食難安,自個也熬得脫了型。
母女兩如此較勁幾日,誰都未曾退卻半步,最終還是衛靜姝先熬不住,先倒了下去。
衛靜姝一倒下,余氏也焦慮得不行,衣不解帶的守著,直到人轉醒過來。
衛靜姝鑽進死胡同裡頭出不來,一睜眼瞧見余氏心裡還有氣,也不說話,只轉過身用背對著她。
余氏氣得狠,自個好生養大的閨女,就這麼為了個外人同她交勁。
一時間氣得哭起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為了那人,如此糟蹋可對得起我同你爹?」
衛靜姝也咬著被角哭,卻一語不發。
「娘知道你這會鬼迷心竅,越是拘著你便越是忤逆,可你曉得你如此做,有多傷娘的心嗎?」
「婚姻大事乃是女子的一生,那李世子名聲不好聽也就算了,還是個質子,你若真嫁了他日後必定要日日提心弔膽。」
「縱然是質子又當如何,這質子也好,世子也好,未必都是他想當的,我既心悅於他,自然不在乎這些,他對我好,也不會叫我受了委屈去……」衛靜姝聲音虛弱的反駁,顯然是將余氏的話都聽了進去。
她自然曉得李君澈絕對不會安心在京都當個質子,可這些個話也不好往外頭說。
余氏心頭一松,可又生了幾分惱恨:「嘴上說的誰還不會,你圖一個男人的身份,地位,榮華富貴都好,就是不能圖他對你好,萬一哪天他對你不好了,你便甚個都沒得了。」
又道:「況且,他還有個早有婚約的未婚妻,你難不成要自甘墮落以妾侍自居?」
衛靜姝相信李君澈不會讓她居於妾侍,可一時間又無法辯解,只得咬著唇繼續反駁:「不會的,我不做妾,他也不會讓我做妾的。」
余氏冷笑一聲:「可笑,他若為了娶你同王家姑娘取消了婚約,那讓你日後如何自處?若是不取消,你又如何嫁他?」
「就憑這兩點,他都不是個可託付的人。」
余氏說的句句在理,衛靜姝連反駁的話都找不到,她不知道李君澈會如何解決這樣的難題,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如何盤算,可就是信他。
衛靜姝說不過余氏,眼淚兒吧嗒吧嗒的掉,負氣道:「我不管,娘說的鬼迷心竅也好,說我不知羞也罷,總之我就只想嫁他,若是日後他真箇負了我,那也是我自找的。」
余氏說得這半天,感情她還都甚個都未聽進去,一時間氣得不輕,蹭的一聲站起身來,怒道:「好好好,當真是娘養的好女兒。」
她氣得在屋內來回踱步,又指著她道:「我告訴你,死了那條心,娘就是養你一世也不會讓你跟了李世子。」
又道:「絕食是吧,從今日起,你一餐不用飯娘也跟著不用,看看到底誰先死得快。」
「若是非要忤逆,非君不嫁,也行,那娘今日便死在你跟前,好給你騰條路出來。」
說著便當真往牆上撞去。
衛靜姝一直曉得,若是有一日將自個同李君澈之間的事兒攤開來,必然會遭受到余氏同衛仁的反對,可從來不曉得,事兒會鬧到這樣的地步。
余氏的每句話都跟刀子似得戳得她心疼不已,如此一副決絕尋思之心便更加嚇得她不輕。
當下便顧不得別個,從榻上滾下來,抱著余氏的腿便哭:「娘,娘,我不折騰了,我不鬧了,我也不出門了,求您了,您別這樣……」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裡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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